3.
“所以您有何打算?”
伊斯达尔彬彬有礼地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完全不把周围几个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骑士侍卫放在眼里,他自顾自地望着那块骑士团专用传递信息的附魔地图,很是惬意。
“如今帝国嫡系图尔隆德家族最后的年轻血脉,莫里安皇子因‘病’逝世,依我看,如果不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顶上一个有头有尾的继承人,嫡系一称估计就要挪窝了吧。”
“的确如此。”昔日威风顶顶的骑士长,被授予“卡缪”之姓的帝国英雄,正襟危坐在青年的对面,严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只是没有想到那帮猴子竟然如此警觉罢了。”
“的确是一帮猴子...”伊斯达尔根本就没有紧张的意思,“不过,猴子越多,蹦跶的越厉害,戏剧才会更加精彩不是么?”
“您的意思是...”
“按捺不动,让那帮年轻人好好为生存奋斗一下吧。”
老骑士的眼角不禁跳了两跳,面前的这家伙,云淡风轻地两句话,已是将残忍二字再生动形象不过地写在了脸上。
“你们几个,先出去。”
“是——”毫不拖泥带水,四个守在房间四角的蓝缨骑士整齐划一地列队推门而出。
“您训练出的后生还是一贯的令人赞叹啊。”
“阁下过奖了。”老人的语气逐渐生硬起来,“虽然不知阁下是如何得知老夫的那个姓氏,但从阁下方才的些许行为中,老夫不认为——”
“得啦得啦。”伊斯达尔挥挥手打断了他,“无谓的仁慈也是您一贯的弱点呢。”
“后生,老夫虽然向来厚待友人,但绝对不会姑息为非作歹之徒在吾主威严之前撒泼!”
“吾主?”
青年嗤之一笑。
“是谁有本事让您心意臣服呼之为‘主’的呢,我真是有些好奇啊?”
闻言,老骑士缓缓闭上了双眼。
“三息时间,证明你的身份。”
“生气了?”
“...”
“怎么,您所谓的‘主’,对您来说是如此尊贵么?”
“...”
“还是说,有些连您都忌惮的东西正站在帝国背后?”
“...”
“哎...”
寒芒出鞘,削铁如泥,所向之处,披靡无敌。
老人皱起了眉头。
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面前那人的胸口已经被他彻底剖开,心脏被一分为二,千万脉络皆是断尽——
但是他还活着...或者说,连气息都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仿佛这致命的伤痕没有留在他身上似的。
“后生,你究竟是——”老骑士睁开了双眼,然后陡然睁大,千百历战的经验驱使着他挺身而起,全身流淌的魔力汇聚在剑锋之上,瞄准了那蠕动的黑色泥浆奋力斩下。
与硬物的接触,使得剑锋无法再深入丝毫,而其上反弹来的巨大冲力,险些挣裂了他双手的虎口。
“老伯...您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失去了支撑的黑泥连地面都没有碰到便化为了三三两两飘落的晶莹灰尘,而原本坐在对面的青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尊贵与典雅的妙龄少女。一席纷繁美丽的裙摆悄然飘下,美艳到了极点却让人不禁心底发寒的面容微带笑意,而她,纤细的左手,稳稳地托住了老骑士的长剑。
“实在说,我很失望呢。”
老骑士彻底呆住了。
“小...小姐?”
“之前开您的玩笑也是十分抱歉,有失偏薄了。”少女起身屈膝,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礼,犹如一只美丽的夜蝶,在这小小的密室里轻盈地展开了她无可比拟的翅膀。
“您...小姐...您...”老骑士有些语无伦次,仿佛在看着一个即将置他于死地的怪物——
“是的,我从业火地狱中,安然归来——”
回过神来的骑士,赫然单膝跪下,金属与地面碰撞而扭曲的声音清晰可闻。
“属下恭迎家主,礼数不周,任凭发落!”
“起来吧,别弄得和一副上世纪情感剧似的。”头顶少女懒懒散散的声音传了过来,“您今年也有两百来岁了,要是伤着筋骨那得多受罪。”
“谢家主关怀。”老人如训练下属那般,眨眼间起身挺直了腰板。
“我这次来,也只是恰巧碰上了而已。”
“属下绝对不会让分毫消息流出!!”
“不不不,不必不必。”少女端着茶杯,摆了摆自己修长的食指,“知道么,我之所以能够苟活于世...就是为了用行动演绎一番‘睚眦必报’哟。”
“小姐...家主大人...您已经是唯一...”
“我知道我知道,多大点事啊。”少女不快地撇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个疯子,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难道心里还没点分寸么。(dang ran mei you)”
老骑士沉默了片刻,旋即朗声重复了一遍百年前就已立下的誓言。
“无论小姐意愿如何,奴婢必将誓死追随!”
望着面前肃立的老顽固,少女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可怜。
“我相信您。”少女细细品味着口中茶水的清甜于苦涩,“毕竟啊,当时唯一一个背对着我的人,就是您了呀。”
“...”
“哎呀,算了算了,说的人家都有些难过了,来吧来吧,坐下陪我看一出好戏吧——”
“是,家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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