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问题就变成了如何得到祭神长剑吧？”芷屽接着说道，“可是要如何才能找到另一把十字剑？要找一把已经流通进入市场的武器，完全像大海捞针一样……更何况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天芒十字剑……”原本正喃喃自语的念静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芷屽，你能先召唤地缚十字刀出来给我看看吗？”
芷屽右手一挥，一把仿佛由两把双刃剑拼接而成的武器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黑色刀胚、烫金边、四刃刀身、圆环状的刀柄位于中央……
“对了，地缚十字刀和天芒十字剑既然是姐妹武器，外观肯定非常相似，我们只要打听一下有没有类似形状的武器就……”夜凌灵机一动。
“果然……”仔细端详后，念静露出既兴奋又担忧的神色，“我见过一把与它十分相似的剑。”
“什么？！在哪里？”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声问道。
“嗯，不过这把剑已经有主人了，是我认识的人……芷屽你应该还记得吧。大概是一年多以前，我与会长去帝葛雷曼出任务，支援那里的御星组织对付恶魔……”
“主人是御星的人？”
“不，对方和我们一样是前去支援的人。联邦盟十字圣军第一分队队长，修。”
包括芷屽在内，大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联邦盟，而且还是十字圣军，有点麻烦啊。”他不安地握了握拳。
完全可以断定，联邦盟是比神界还不好招惹的存在。联邦盟是幻世最大、也是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政治联合组织。最初，联邦盟的成立只是为了对抗科技大国苏伟德尔，其成员国也只有十个左右，而如今全球百分之九十的国家都在它的管辖之下，是唯一能与苏伟德尔抗衡的存在。联邦盟由议事会掌权，各国、各组织、各大家族以及民间都会派出代表共同商讨国事，以投票的方式决定国家大事……不过也因此，恒生出了所谓的贵族政治。
“能够在十字圣军担任要职，想必家族那边有人在议事会吧……真不是一般的难啊。”夜凌也说道。
念静补充说道，“虽然她本人并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但就算是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惯用的武器交给不熟悉的人。修是个人类，武器可是她保命的工具，更不可能轻易地交出来。”
“可是，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们也必须确保它不会落在敌人手里吧？”夜凌急切地说。
思索片刻后，芷屽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去尝试一下了。”
……
天刚蒙蒙亮，芷屽一行人就启程了。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彻夜讨论的众人也没有丝毫倦意，反而因紧张而变得兴奋起来。
他们一路赌到到现在，早已经无法回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而且举步维艰。
作为联邦盟的直属武装部队，十字圣军不接受任何一个国家的统率，直接向联邦盟最高权力中心——议事会负责。在举行议事会期间保卫各方的议会成员，乃至于干涉某国的战事进行调停，都在十字圣军的义务范围之内。能担此重任，想必其部队成员各个都是精英——或者贵族子弟。
说到十字圣军的长期驻军地，其实并不远。每年的议事会都将在联邦盟总部的所在地、瑞奇利亚的首都亚黎城举行，十字圣军自然会驻扎在其附近。而芷屽等人为收集情报所前往的罗克街，恰巧就在亚黎城的边界处。
十字圣军总部在亚黎城的另一头，与罗克街对称分布。不到半天的路程，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总部的整个占地区域呈正方形，其外围筑起高高的围墙且安装了隐蔽的监控装置，墙体上方甚至排布着电网，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要塞堡垒。再往前不远处还能看见联邦盟国最标志性建筑——联邦盟总部大楼，这栋融合了古典与现代元素的建筑物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它的存在意味着，再往前就是军事禁区了。
五米宽的金属制的大门紧闭着，其一侧设有一个类似值班室的小房子，窗户大开着。
众人走向值班室。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接近，原本正坐在里面呼呼大睡、士兵打扮的年轻男子突然睁开双眼，露出犀利凛冽的目光。
果然，这里的人都不太好惹。
“你好，我们想要见十字圣军第一分队的队长，能帮我们联络一下吗？”
想要见人，尤其是十字圣军第一分队队长这类高级军官，通常必须事先经过申请。希望对方不要以“没有预约”的借口拒接接见吧。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保持锐利的眼神竖起了食指。
“……这是？”芷屽一时感到不解。
“意思就是说，”他显得有些不太耐烦，显然已经多次遇见过这种场面，“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进去见她。”
“那就让我去吧。”念静站出来，“我是幻之魔法公会的念静，我认识修，应该方便说话吧？”
男子接着将手指向前旋转九十度，指向念静的腰间，“武器，拿掉。”
念静卸下枪套，并拔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小刀，将它们都交给芷屽。芷屽对她点了点头。
“可以了，进去吧。”男子话音刚落，轰的一声，紧锁的大门就开始向两侧缓缓划开。很快，铁门运作的声音消停，门开启了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部分。
芷屽没有想到，这里的大门竟然是电子操控的。可能是声控，也可能是按键操控。
“我走了。”
念静毅然地只身一人进入十字圣军总部，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方踏入要塞内部，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被三面楼宇包围的空地，每栋楼宇都只有三四层，似乎由宿舍或训练室构成。而那片占了总部一半面积的空地，想必也是军队操练所用。
不远处的一名士兵手持长矛，向她行了一个军礼，恭敬地说道：
“请跟随我来。”
在士兵的带领下，念静穿过由水泥筑成的空地，走进位于正中央的行政大楼，踏上石阶，穿过朴素的走廊。这里的装饰与布局都比念静想象中地要简单，毕竟是军用地，没有花哨或奢华的必要。
士兵走到一个没有挂名牌的房间前，轻轻叩了叩门。
“修队长，有来者求见。”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较为中性，但能听出来是女孩子的声音。
士兵推门而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个异常单调的办公室。房间门口正对着一张办公桌，其左方摆放着书架，靠墙的右侧则设有接客用的沙发和茶几。
修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她，略感吃惊地说道：“没想到是念静你来了呀。我们应该有一年没见了吧？有什么事吗？”
修的模样与念静印象中的别无二样。她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个头不算太高，长相虽然普通但还算清秀。只不过这次她身着白底蓝纹的军装，为她增添了几分英姿飒爽的气质。
念静点点头，“是一点私事。”
修很快会意，用眼神向念静的后方示意。领路的士兵便立刻退出办公室，关上房门。
“请坐吧。”
修招待念静坐到沙发上，自己也坐在对面。
“到底是什么事情？”
“冒昧地打扰真是不好意思……”念静思索了一下措辞，“我来此是想问一下。修，你对自己的武器，那把十字剑，了解多少？”
“唉？”修没料到她会提到自己的武器。
“我们在支援御星的时候，你就在使用那把能展开光属性护罩的十字剑吧。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得到它的呢？”
“这个……是我父亲送给我的十二岁生日礼物。听说是他在拍卖会上花大价钱买来的。”
“这样啊。那你知道它是出自谁人之手吗？”
修摇摇头。
不知情也是意料之中。念静暗想，可这也为解释提供了难度。
之后，念静详细地向修说明了冥界、神界的各项事宜，地缚神的存在以及十字剑的由来，他们不久之前的不幸经历、现在的状况以及将来的打算。为了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念静花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解说完毕，念静举杯喝了一口茶润嗓子。
修沉思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路。须臾，她问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还真是被卷入不得了的事情里啊。你……你们是希望我用自己的武器，协助你们将好友夺回来吗？”
“是的，”念静看得出修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方才的话，“这件事情有风险，我们清楚。但如今我们只有这一条后路可以选……”
“如果只是暂时借用的话，我并不介意。但按照你的说法，我的十字剑和你们手上的十字刀能够融合为一把新的剑……那在融合之后，还能再重新分离吗？”
“这一点，我们也不清楚，更不敢保证。”念静失落道。修果然还是注意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一旦选择协助己方，她就会面临永远失去挚爱武器的风险。更何况……
见修陷入沉默，念静开始紧张起来，她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众人所做的那么多努力更不能在这里白费。
“修，虽然十分唐突，但能请你出面来见一下我的几位同伴吗？在你见到另一把十字刀后，或许就能够作出判断了。如果到最后你仍执意拒绝，我们也不会勉强，但请你先听一下我们的不情之请……”
修的叹气声打断了她。
“好吧，我会去见一下的。”
——真慢啊。
距离念静进入总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眼看宝贵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难免会产生焦急的情绪。
而在这几人之中最为感到焦虑的，不是别人，而是琳弥。
——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大家都在默默等待着，担忧或焦虑都写在脸上，尽管琳弥在心里急得直跳脚，却依旧一声不吭，丝毫不敢把急躁表现出来。以免被怀疑。
她的焦躁是正常的，重要之人逝去不久，复仇目标一再转移。如今她的敌人与其他人无异，乃神界，乃众神。
但是，她与芷屽等人的目的依然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是的，此刻的她另有图谋。
依照芷屽的原计划，如果念静单方面无法说服修，便邀请她与芷屽等人见面。只要芷屽拿出地缚十字刀，己方的可信度就会大大增加，再辅以近期他们收集到的各项有关神界的资料，无论是谁都应该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选择加入……
只不过，琳弥是不会让计划顺利执行的。
原因很简单——她要对抗神界，仅凭一己之力。
从之前众人关于祭神长剑的讨论，也可以说是琳弥的个人试探就可以看出来，芷屽并没有杀死神的打算，他只是想让神界身败名裂、失去权威而已。
这对琳弥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只是这种程度，怎么能算得上是复仇呢？！
只要敢动零大人一根寒毛，哪怕只是让零大人受到一点伤害，她都会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更何况，那是害死了零大人的家伙……
——她要整个神界，都为之陪葬！
而她并非没有这个能力。
她从一开始就撒了谎，向众人隐瞒了一件事，那便是将两把十字武器合成为祭神长剑的方法。她可是零大人最信任的人，亲眼见证了那把传奇武器的诞生，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呢？……不知道合成方法的芷屽等人打算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不要让另一把十字剑落入敌人的手里，这正是琳弥所希望的。
只要两把十字剑相距五米之内，她就能……
“门开了！”零飒的声音将琳弥迅速拉回现实。
十字圣军总部的大门被从内侧打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不只是琳弥，修的外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听闻她是十字圣军第一分队队长之时，琳弥还猜想她会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女强人形象。不料对方却是一个长相普通、不起眼的小个子女生。若不是她身穿白色的军官制服，佩戴最高级别的肩章，论谁也不会想到她身居于如此高位。
两人在朝这边走来。琳弥一眼就注意到她背着一把明显不符合她体型的大剑，正是与地缚十字刀相似的造型。
就是它！那把剑与琳弥记忆中的另一把十字刃别无二致。
“修，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朋友，芷屽。”
“你好，芷屽。我是十字圣军第一分队队长，修。”
“你好，修，久仰大名……因为时间紧迫，我就开门见山好了，关于我们向你寻求帮助的理由，我想你已经从念静那里听说了吧……”
这之后他们谈了什么琳弥已经记不清了，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芷屽的身上，待他召唤出地缚十字刀……
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咒语，两把十字刃就将聚合为祭神长剑，并认可她为主人。只要有了它，单挑神界都不是问题。至于能不能全身而退，谁管啊，没有零大人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为了零大人，命又算得了什么？这条命从一开始就是零大人给的……
她何时为了自己而活过？
“见到它之后，你应该就会明白了吧……”芷屽说道。
——要来了！
芷屽的掌心发出一阵微光，地缚十字刀凭空出现，金属质感的剑身明光折射，晃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修初见这把十字刀，便立刻打消了“这是一把仿制品”的念头。修曾猜想过，对方可能会拿一件仿照天芒十字剑款式的武器来迷惑自己。然而眼前的这把刀不可能是假货，它的精致程度令人惊叹——尽管是姐妹武器，但两者并非一款两式，它们的环形剑柄部分都经过精心设计，各自镌刻有独特的纹路，剑身上的纹案也不尽相同，仿佛来自远古的符文般蕴涵深意。仅用一眼，修就能够看出它是出自同一名大师之手的另一把十字刃，两把武器本就应是成双的存在……
“norakami……”琳弥迫不及待地念出已经反复练习了上百遍的咒言。
“norakamiyatohiyorihayayikekunyisandasiki！”
话音刚落，受到感召的两把武器同时震动起来，纷纷脱离原主人的掌控飞上高空。散发出黑白二色光的两者融合为条纹交错状的大球，发出嗡嗡的蜂鸣声。转眼间，光芒退散，两把十字刃全部消失，最终只见一把外观朴素、乍一看好似随处可见没有什么威力的白色短剑飘浮在半空，朝某个方向飞去……
最后——
剑落在了一个身穿黑色斗篷、戴白色面具的神秘人手里。
整个合成过程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别说是芷屽等人，连琳弥自己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有人抢先念出了咒语，祭神长剑被夺取了！
头脑足足空白了几秒后，她才发现对方正是用羚希的灵魂与芷屽进行交易的神秘人。由于他们几人身处在人来人往的城区闹市，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并窃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比起他的存在、自己的失利，令琳弥更加感到震惊且受打击的是：
——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一句咒语？！
零大人会把这么重要的咒语告诉第三人吗？若他确实这么做了，那对方应该是零大人十分信任的人才对……可是神秘人不是神界一方的吗？还是说这个人并不是神秘人？或者是我被芷屽骗了？神界和神秘人欺骗了零大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害死零大人的家伙到底是谁？我要怎么做才能报仇……！
琳弥顿时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她抱头颤抖着，神志处在崩坏边缘。
“真是谢谢你们，替我将两把十字刃找全了。现在祭神长剑已经认定我为主人，你们想抢都抢不回去了哦。”尽管看不见表情，众人依旧可以从他特意拉高声调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骄傲。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只需要用地缚十字刀进行交易吗？希仔她怎么样了？！”勉强保有理智的芷屽迅速作出反应，激动地怒吼。
“安心吧，我可是正义的伙伴，自然会遵守承诺。”神秘人歪了歪头，一只只有手掌大小的蓝色迷你飞龙从他的袖口飞出，笔直地扑向芷屽怀中。
“它就是你的宝贝妹妹，因为灵魂残缺不全，所以只能变成这副形态了。要说合适的容器，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找了很久呢，报酬只是一把十字刀的话真是太便宜你了。她还认得你，这可是一件好事呐。”
——它是……羚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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