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澜还没有走到巫苏的学校门口，路上的车辆罕见的阻塞了一整条街道，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巫澜停下脚步看着一边公路上停着的汽车，就像是所有学生的家长今天下午都开车来到了学校这里。
巫澜记得自己在看新闻时候有了解到Lyra Kira的演唱会出现了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交通阻塞， 在那篇文章的结尾编辑的评论是“人为造成的无序化依旧是新时代社会被人类忽视的问题”，在这个人工管理逐渐势微，自动化系统逐渐成为主导的时代，巫澜突然觉得那个编辑说的很有道理。
“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巫澜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沿着马路走向妹妹的学校，他的右边是校园的围栏，围栏后种植着茂密的低矮灌木，他转过头透过栏杆看向操场，零星的看到几个孩子背着书包正走向校门。巫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四点五十，离巫苏放学应该还有十分钟。“看来是在开家长会？不然应该不会这么早放学。”
面前迎面走过来一对母子，两人和巫澜擦肩而过，一瞬间巫澜从那个小男孩说的话里面听出来三个字：“守护者”。他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孩子还在滔滔不绝和自己的母亲讲着什么。南霖市只有一个守护者，巫澜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失踪了一天的女孩。
巫澜排除了先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种种猜测，他走到校门口，第一眼看到巫苏站在那里，小萝莉的身后还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巫澜注意到她们都戴着实习教师的胸牌。
巫苏看到巫澜，一溜烟跑过来抱着巫澜不松手。巫澜看了一眼巫苏，两个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
“请问发生什么了？”巫澜问其中一个女孩。
“学校被晶化兽袭击了，守护者谭伊小姐消灭了晶化兽，没有人受伤，但是孩子们都或多或少地收到了一丝惊吓。”年轻女孩说。
巫澜一边听着一边看向校门里面，他一眼就看到大理石路面上的碎石和裂痕。
“麻烦你们了。”巫澜向两个女孩鞠躬致谢。那个女孩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巫澜说完之后又低头看了一眼巫苏，小萝莉还抱着自己，脸上仍旧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巫澜想着回去以后再好好关爱一下她，和两个女孩道别之后就牵着巫苏离开了。两个女孩看着巫澜牵着巫苏离开，巫苏一直紧紧抓住巫澜的衣服不松手，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们。
“有点遗憾呢。”艾维突然听见身边的女孩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秦妙妙眼中淡淡的绿光褪去。
艾维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对普通人用你的【眼睛】的？”
“你又知道他是普通人了？”秦妙妙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不是？”艾维有些错愕，她看向巫澜和巫苏离开的方向，试图从人群中找出他们的背影，但什么也没有看到。片刻之后她放弃了搜寻，“那就算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么又怎么遗憾了？”
“我发现他身上的能量和次等神选者的能量非常相似。”秦妙妙说。
艾维立即明白过来，她盯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笑了起来。秦妙妙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艾维自顾自笑了一会之后又叹了口气，脸上是遗憾的微笑：“这么一说巫苏真可怜呢。”
“嗯。”秦妙妙点头表示赞同。
中国，寰尘。
寰尘是在五年前的浩劫之后ACR公司主持建造的城市，整个城市都由ACR公司直接管理，ACR公司驻中国总部也设立在此。
市中心的ACR总部被命名为寰宇圣殿，和南霖市那个战争堡垒一样狰狞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寰宇圣殿虽然名字听起来像是中世纪风格，但建筑主体依然是高强度金属骨架和钢化玻璃。寰宇圣殿作为寰尘最高的建筑，被设计成一座锥形的高塔，四周还有三座高度不同的副塔，四座塔之间由空中走廊连接。听说上到主塔之顶，甚至可以眺望到当年陨星坠落之地。
就在谭伊解决她上任之后的第二次危机的同时，寰宇圣殿主塔的顶层正在准备两周一次的例会。
狼主提前五分钟到达了会议室，他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几道光芒依次从他身上缓慢扫过，大门上的灯光迅速地闪烁了几下绿光。他听见一声悦耳的铃声，然后大门向两侧滑开。门后是一张巨大的长桌，长桌上是整个东亚地区的全息投影图，长桌两侧各有三个座位，正对着门的位置还有一个座位，高大的椅背上是烫金的罗马数字，从一一直排到七。
狼主不快不慢地走进会议室，在第五个座位上坐下，第六和第七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入座，一男一女，他们像狼主点头示意，狼主以点头回应，三人并没有更多的交流。
他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落地窗，会议室里被落地窗环绕，从他的座位可以正好俯视寰尘市的其他的大型建筑。会议室的门重新打开，他听见皮鞋敲打在光滑地面上打出的清脆响声。狼主没有转头看，只是安静地听着，交错的脚步声，音调不同，力度不同，频率不同，一共有四个人。他看到左边的两位已经站了起来以迎接刚进来的四位，狼主顿了一下，也站了起来，他只听见这四个人的脚步声从自己身后经过，然后依次由近至远的入座。
利维坦，贝希摩斯，基路伯，然后是最远的，坐在正对着门的座位上的那位……米开朗基罗。
狼主在心里默念出他们的代号。新进来的四个人里面，三个男性，一个女性。首位的男人坐下之后，向站着的他们三人挥了挥手：“请坐吧，诸位守护者。”
狼主缓缓坐下，片刻寂静之后米开朗基罗开口说：“还是按老规矩，各位依次述职吧，从利维坦开始。”坐在四号位上的女人点了点头，狼主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语，脑海中开始盘算起其他的事情。身旁的另外两位守护者依旧坐得端端正正，其中那位男性守护者坐在狼主对面投来提醒的目光，他迫于影响微微坐正。
“下面我将通报的是两周以来ACR公司的财务数据……”利维坦整理好她手中的稿子，开始说起狼主完全听不懂的话，会议室内之后她一个人的声音，米开朗基罗一边听着，一边轻轻敲打着桌面，直到她报告结束。
米开朗基罗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旁的贝希摩斯：“该你了。”
“我们技术部门目前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最新的VR设备HST-7已经完成了内部测试，已经在今明两天开始向全国范围内供货，原定于本周六的正式发售日没有问题，可以执行。”
“然后是在北京和上海投入的飞行载具系统，也已经开始测试了，目前测试已经进行了一周，没有出现任何事故。调查显示人均出行时间已经缩短了百分之三十六。”
“军工方面，我们秘密研发的‘硅基镇压者’原型机体已经搭建完成，准备在这周开启测试，经过调试之后可以投入大量生产，预计将于今年下半年投入使用。以上，完毕。”
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坐在米开朗基罗右边的男人身上，坐在前面的四位成员之中，只有他一个人桌前空空荡荡，而其他三位面前都摆了几份文件。米开朗基罗看着他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两周内，中国境内共发生硅基袭击十五起，受伤人数两人，没有人死亡。”基路伯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桌上的全息地图瞬间放大到中国版图，地图上出现十五个红色的光点，狼主注意到有几个光点距离非常近，但他也没有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基路伯继续讲下去。
“十五起袭击中，已经有十三起被判定为硅基生物袭击事件。剩下两起我们怀疑是人为谋划，而且这两起事件都发生在同一个地方。”基路伯指尖轻轻一敲，全息地图立刻放大，直至地势地貌清晰可见，“南霖市。”
“我记得一周前我们正好通过了谭伊的守护者申请，就在南霖市。”米开朗基罗说。
基路伯没有看他，只是点头：“谭伊小姐申请守护者的那篇报告我们都看过，就是在上周的那次袭击后由南霖市ACR分部提交的。”
“但……是不是太巧合了？”基路伯靠回椅背上，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想表达的是？”贝希摩斯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就在刚才，南霖市发生了又一次袭击，袭击者不是动物，而是受到了硅化污染的人类。”基路伯说，“我很好奇为什么南霖市会频繁地出现硅基袭击事件，而且还是在新任守护者上任的情况下？我们可能需要去南霖现场调查一下。”
“我只是猜测。”利维坦打破暂时的沉默，“如果真的是有预谋的袭击，那么对方很可能是看中了谭伊根本没有和守护者相配的实力。而且她还只是个高中生，我上周正因为如此才投了反对票，谭伊可能是一个好苗子，但如果她现在就成为守护者，只是把她当作靶子送到我们的敌人面前。”
贝希摩斯摇头：“我们当时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谭伊的年龄不应该成为影响她是否成为守护者的条件。另外，我认为谭伊有符合守护者身份的实力。”贝希摩斯说着看向基路伯那边：“刚才的袭击是如何解决的？”
“谭伊小姐驻守在现场，在目标出现之后与其发生战斗，然后将其击杀。”
贝希摩斯看向利维坦的目光中带有一丝反驳意味，然而对方只是淡淡地开口：“只不过这次战斗中谭伊小姐也受到了对方的自杀式攻击，现在还在ACR基地接受治疗，我不认为一位经验丰富的守护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贝希摩斯一时语塞，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上周晚上的尴尬局面，狼主没想到这些人又重新开始争论起谭伊的守护者身份。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边的贝希摩斯，这个男人就不应该在上周半夜的时候召开紧急会议递交谭伊的守护者申请，尽管当时一片混乱中多数人投票赞成，但清醒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再次引发争执。
“狼主，烛阴，去痓。”米开朗基罗看向他们三人，“你们三位守护者的意见呢？”
“我觉得谭伊小姐可以进入ACR总部进行培训，但不应该现在就成为守护者。”坐在狼主对面的去痓说。
“我认可谭伊的守护者身份。”狼主左边的女人回答十分简略。
这一次会议头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狼主沉默着靠在椅背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意见。
“基路伯理事之前有说过，有去南霖市进行调查的计划吧？”狼主开口问道。基路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愿意带领调查团前往南霖市调查近期的种种状况，同时我会对谭伊的能力进行考核，到时我会向各位给出我的意见。”他说完之后，其余六人互相之间看了看，最后回到米开朗基罗身上，米开朗基罗点头表示同意：“那就这样，这次会议到此结束。”
“真有你的啊。”基路伯从狼主背后走出去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狼主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跟着众人一起走出会议室。自己好像已经有快三年没有离开寰尘市了，狼主这么想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南霖市已经入夜，光明与晦暗在城市里上空盘旋交织。巫苏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样子，靠着巫澜的肩膀一句话也不说。
“还在想着今天你看到的东西吗？”巫澜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他伸出手把巫苏揽进怀里。巫澜抱着巫苏，巫苏顺势把头埋进巫澜的胸膛，巫澜一边抱着巫苏一边摸着她的头，怀里的小动物只是发出安心的声音，但也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今天见到的事情忘掉吧。如果说出来能让小苏感觉轻松一些的话，告诉哥哥也没有关系。”巫澜带着某些私心说出后半句话。
巫苏抬起头来看着他，巫澜低头看着妹妹微微颤抖地瞳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我看到的不是电视上的那种怪兽……那是一个人。那个人变成了怪兽的样子，然后被杀掉了。”巫苏开口说。
巫澜心里一颤，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冷静的样子：“人变成了怪物？人是怎么变成怪物的？”
“水晶从那个人的身上长出来……那个人好像全身都长满了水晶的样子……”
巫澜沉默了片刻，巫苏突然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哥哥轻轻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巫澜的脸，但巫澜的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小萝莉重新把头靠在巫澜的身上。
“小苏……如果……”巫苏听见巫澜说话，巫澜的语气有些紧张，听起来有点奇怪。
“嗯？”巫苏回应道。
短暂的沉默。她感觉到哥哥的怀抱微微用力。巫澜的声音还是依旧冷静和温柔：“我会一直守护在小苏身边的。”巫苏点了点头，没有松开抱着哥哥的手。
“死者男性，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暂时无法判断身份，但基本上可以排除是南霖市本地人的可能。”刘明伦走到蒋钰身边，两人面前正是之前谭伊杀死的男人，秦妙妙口中的“次等神选者”17号。
“谭伊现在怎么样了？”蒋钰没有讨论面前这具尸体，而是问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我听说只有几处皮外伤，也不会留疤，只需要卧床休息两天就好。”刘明伦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你以前好像就对人家一直有想法，现在她是守护者了你还敢想呢？”
“我只是想，也没有做。”蒋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看着这具安静的尸体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莫名的平静，“总不能连我想的资格也要剥夺吧？”
“那你可别表现出来啊，”刘明伦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表现出来可就是对谭伊小姐的猥亵行为了。”
“我可不信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我只是坦荡的面对自己内心而已。”
刘明伦转头看了一眼房间角落：“这里有监控呢，你可能要惹事儿了。”
蒋钰满不在乎地做出了一个终止的手势，两人默契地停下了对于谭伊的讨论。刘明伦走上前摘下那个男人右手的手套，蒋钰看到苍白的右手手臂上有一个翡翠色的华丽纹路。他蹲下来仔细地观察这个纹身一样的图案。刘明伦在旁边说：“这可能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蒋钰轻轻点头，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观察，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蒋钰伸出手去轻轻触摸这个纹身图案，指尖传来的冰凉光滑触感告诉他这不是简单的纹身。
“我怀疑这是一层水晶。”蒋钰转过头看向刘明伦，“而且之前的目击报告也提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长出水晶的事实，我觉得这个水晶纹路就是证据。”
“看上去它也不是自然形成的。”
“提取一点样本吧，不过这就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了，明天会有专人来做的，现在该下班了。”刘明伦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蒋钰走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下那具尸体，男人右手上的水晶在黑暗中闪烁着美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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