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巫澜看了一眼时钟拿起自己的书包准备出门,巫苏还坐在餐桌上慢慢啃面包。“我先走了,小苏走的时候把盘子简单收一下,出门的时候记得锁门。”巫澜出门的时候又提醒了一遍,巫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巫澜推开门出去。小萝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半杯牛奶。
巫澜走进教室,七点半的时候教室里差不多已经到了一半的人,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排两个人正在讨论些什么。巫澜注意到许诺竖着拿着自己的手机:“你换了个竖屏游戏?”以他对许诺的了解,这个人很少有早上不玩手机游戏的时候。许诺摇了摇头,看向巫澜的目光竟然有一丝羡慕,巫澜感到有些不解。一旁围观了很久的陈潘杰坐直了身子对许诺说:“怎么说,巫澜同学看来还不知道某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这是ACR官网上最新的守护者名单,你看看里面有个你很熟悉的名字。”许诺把手机递给巫澜,巫澜一眼就看到最后那两个字,组合成一个和现实中人物对等的等式。巫澜陷入了沉默,他已经习惯了身后这个胖子整天说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却没有料到狼来了的故事偶尔成真一次带来的后果往往也是难以想象的。“守护者……”巫澜在思索了几十秒之后把手机还给许诺,转回身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
巫澜把作业扔到前排的座位上,负责收作业的同学一向讨厌这种粗暴的行为,而且散布在桌上的练习册是最难整理的东西之一,对方转过来恨恨地瞪了巫澜一眼,巫澜回过神来:“很抱歉,不好意思,下次注意。”“我估计明天你也会这么丢。”对方说完之后转回去,把巫澜的练习册翻到作业的位置放进练习册堆叠中,不给巫澜否认的时间,不过巫澜也没有否认。巫澜有些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出神,教室里发生的一切突然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许诺还在和陈潘杰讨论谭伊的事情:“哎,我看了一下,加上谭伊,ACR在我国也就只有十六个守护者,南霖市就只有她一个守护者?你说她会不会不要我们了,不来上学了什么的……”陈潘杰觉得自己确实无法理解这个肥仔心里的想法,索性不理他把头埋进英语单词小册子里。
肥仔看时间不早了,把手机静音收进抽屉里,但看得出还在进行他的胡思乱想。正在这时教室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巫澜向门外看了一眼,大概是那个人来了,只不过他之前从来没见过哪个明星来学校有这样的效果。喧闹声由远及近,谭伊出现在门口的事实打在肥仔的脸上。少女走进门之后喧闹声还在门口盘踞了十几秒,巫澜看到还有其他班的学生对着谭伊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
谭伊从教室前面一路走过来,沿途经过的每个同学都主动和她问好,或以点头代替,谭伊回应的有些尴尬。走到她座位上的时候,巫澜也主动说了一句:“早上好。”谭伊的微笑凝固在脸上,她保持着这个有些僵硬的表情把书包挂在椅子上然后坐下:“为什么连你也和他们一样?”
“我本来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啊?”巫澜微笑着回答道,谭伊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脱力的趴在桌子上:“发生了什么啊,睡了一觉起来之后什么都变了,今天来学校的路上好像所有人都认识我一样。”许诺在后面用谭伊能听见的声音说:“谭伊你真的是守护者了啊?ACR都有官方公告了!”谭伊听见之后继续无力的趴在桌上:“原来如此,你们对这些公告怎么关心啊?”
巫澜看着被骚扰得很狼狈的谭伊:“大概是昨天下午有人说你一定是守护者没有错了,然后开始大势传播。”谭伊从座位上坐直了:“是谁搞的鬼,我要动用ACR的权限以扰乱社会秩序的罪名逮捕他。”谭伊说完,身后的肥仔颤抖了一下。谭伊看向巫澜:“我昨天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巫澜愣了两秒钟,然后顺着她的话问。
谭伊盯着巫澜,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她看着巫澜故作平静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好像真的看透了一切:“你觉得呢?巫澜,猜一下嘛,猜猜我昨天看到了什么。”
巫澜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表情从平静转为严肃,他抿起嘴唇思考了一会,然后重新看向谭伊:“猜不到,你昨天看到的东西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巫澜这能想到这样的回答,对此他自己也不满意,而面前的女孩的眼神好像真的已经完全看透了他一样。巫澜和谭伊对视,谭伊只是盯着他的双眼,带着得意的微笑,眼中似乎还隐藏着更多的暗示,巫澜很快就被迫移开了目光。
“呀,害羞了?”谭伊凑近了一点,已经越过了两个课桌之间的那条线。巫澜无意识地向另一边靠,动作进行到一半又有些后悔是不是这样更表现出了自己的心虚。巫澜动作僵住的时候,谭伊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昨天下午那只晶化兽出现的时候,学校里还有另一个异能者,我看到了那个人。”
谭伊在双方信息不明的时候主动踏出了进攻的一步,巫澜看着她,脸上露出费解和好奇的表情,脑海中则是在迅速回忆昨天自己扣动扳机之后的事情。超负荷带来的痛苦使他当时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同梦里残缺的幻影。巫澜在剧痛中扣动了扳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向后倒去。假如谭伊在他命中晶化兽的同时就看向楼顶,自己会被看到吗?谭伊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存在,但是她真的有证据吗?
“居然还有别人?”巫澜选择了否认。
谭伊缩回去,向他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这件事情不可以告诉更多的人哦,其实那头晶化兽被判定是我一个人杀死的,如果ACR知道了还有其他人参与,我守护者的身份可能会受到质疑。”
巫澜装出思考的样子,然后他缓缓点了点头,转回去装作做题的样子,笔尖轻轻的敲打纸面,片刻之后他抬起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情?你不告诉我的话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谭伊看着他,笑容里没有丝毫窘迫:“我随便说给你听听的嘛,你要是不愿意接受这些内容的话我以后就不说啦。”巫澜撞在谭伊柔软的墙壁上又被反弹回来,没有丝毫收获,他只好去继续写他的题。只是巫澜看着练习册上的题目突然都好像变得有些难懂,心里面总有一种淡淡的担忧,他叹了口气,谭伊看了他一眼,然后也开始做自己的事。
“感觉自己被盯上了啊。”巫澜心里难受到。
下课之后谭伊走出教室,巫澜在座位上坐了十几秒之后也站起来出去。巫澜走到走廊栏杆边,趴在栏杆上看着过往的学生,谭伊的背影从一个个学生旁边穿过,那些学生的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看这个被称作守护者的女孩。谭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几个隔壁班的学生从巫澜身后走过,连他们讨论的话题也是这个看起来神秘可爱的女孩。
“刚才那个女孩子就是谭伊啊?”
“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守护者吧?”
“她居然还在学校读书啊?我还听说她从此以后就去ACR总部上班了。”
一个人猛地拍了一下巫澜的肩膀,他回过头一看,是许诺这个死肥宅。肥仔拍了他一下之后也和他一样趴着栏杆上看着楼下,巫澜看着楼下的树荫在浮动的气流中来回轻轻摇晃,几个男生大声交流着某个五人推塔游戏从树荫下经过,巫澜又一次萌生了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的想法。
“有个守护者做同桌感觉如何?”许诺转过头来看向他。
巫澜一把抱住肥仔:“许诺我们换个位置吧,我不想和谭伊坐同桌了,你让她守护你吧。”肥仔愣了一下,他原本很嫉妒的巫澜此刻却一副可怜的样子要求逃离谭伊的掌控。许诺一时真的有些心动:“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是认真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去跟班主任讲,反正他也不太管这方面的事。”
“啊,你当真了啊。”巫澜有些尴尬,肥仔发觉自己被玩弄了之后愤怒的把巫澜推开。巫澜悻悻退到一边,许诺的肥肚子抱起来还挺舒服的,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打算多抱一会儿。许诺叹了口气之后又继续趴在栏杆上,巫澜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侧过头问:“问一下,你为什么就有想做她同桌的执念呢?”
许诺看了他一眼。巫澜皱了一下眉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当然是,那个……”许诺思考了一下仍旧想不出合适的语句,于是拍了拍巫澜的肩,“你懂的吧。”巫澜则是以一脸“我懂什么”的表情回应,许诺继续说:“我怎么怀疑谭伊对你有好感呢?”
巫澜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是真的没有,我体验到的感觉是她打算害死我。”巫澜反过来在肥仔的肩上重重一拍,但打在肥仔身上却轻飘飘的,巫澜说完之后就准备走回教室去,结果却被许诺拉住了,巫澜回过头,许诺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羡慕:“好好把握机会。”巫澜甩开他的手跑掉了。走回教室的路上巫澜的表情有些怪异,好像周围的人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只是因为自己是守护者的同桌?这间有什么关系?又到底是些什么逻辑?巫澜难以理解,只是冥冥中感觉到有一面大网已经展开,在这场混乱之中自己很可能只是一个猎物。
接下来的一天中巫澜变得极其小心谨慎,而他又不能把自己紧张的情绪表露在谭伊面前,今天一天有很多的人来找谭伊,不光是自己班的,还有其他班来的人。谭伊下课的时候都出去了好几次,巫澜在谭伊不在的几十分钟里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样表现才能够不会怀疑,或许还是只有表现得像以前一样,一副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巫澜想了想,总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有些迟钝。
放学的时候,巫澜总算找到机会准备逃离。许诺看见他迅速收拾好东西准备跑路,平静的神态配合着快速到有些慌乱的动作,许诺问了一句:“还是去接妹妹?”巫澜答应了一声准备出门,背后传来一声温柔的娇嗔:“我也要去!”巫澜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一黑,对面的许诺也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看着巫澜开始咬牙切齿。
巫澜转过身,谭伊笑着说:“只是顺路而已哦,巫澜应该不会嫌弃我的吧?”
“不,不嫌弃。”巫澜叹了口气之后大步走出教室,谭伊看着他的背影微笑一下紧跟上去。全班人看着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立刻就有几个好事者冲到许诺面前:“那两个人怎么一起出去了?他们去干什么?”许诺咬牙不语,旁边的陈潘杰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巫澜去接妹妹回家,谭伊要和巫澜一起去。”说完之后陈潘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明白这次是自己亲手点燃了熊熊烈焰,那些人或是兴奋或是疑惑的把这个消息传播开去。陈潘杰亲眼见证火焰在自己的手中越燃越旺,他想起了被相同的火焰灼烧的那两个人,这次的发展也会是一样的吗?
“说真的,巫澜你今天装出的样子很奇怪诶。”谭伊和巫澜已经走出了两个街角,周围几乎已经没有同学校的学生。擦肩而过的路人即使看一眼也没有人认出谭伊就是那个新晋的守护者。谭伊转头看着巫澜:“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哦?”巫澜用余光瞥了一眼,在校门口看到的那辆黑色牌照的车还跟在他们后面,时刻保持着一百米的距离。
“那后面这辆车算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巫澜和谭伊停下来,两人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百米开外的黑色轿车。谭伊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什么嘛,我明明之前有跟他们说走开的,居然还跟着。”谭伊走向那辆车,同时回过头向巫澜说,“等我一下。”
巫澜看着谭伊走向那辆车,他很想趁这个时候直接跑掉,巫澜甚至不关心谭伊对他的怀疑会加深的问题,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谭伊这样死缠烂打的行为令人烦躁。尽管是这么想的,巫澜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谭伊走到车旁边,用力的敲了敲车窗,说了些什么之后,这辆车掉头离去。谭伊又蹦蹦跳跳地回到巫澜身边:“现在可以了吗?”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巫澜看向谭伊:“我以前一直就觉得你的行事风格像是一个大小姐,不过当时只是猜测而已。”谭伊和巫澜漫步在城市楼宇之间,他看向这个女孩子的时候,这个女孩子也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两人之间保持着安静的目光交流。巫澜一时忘记了谭伊对他的怀疑以及种种试探的表现,他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一些好感。巫澜的思维清明起来,自己的能力应该是不可能一直瞒着谭伊的,那就让谭伊自己去发现吧。
“那现在呢?”谭伊突然凑近,挽住了巫澜的胳膊。巫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右边,正好对上谭伊的目光,“现在巫澜你紧张吗,我可是守护者哦?”他们俩的样子在人来人往就像一对情侣,十分钟前的巫澜或许会立刻挣脱开来,可此刻巫澜的心里微微一动,稍微滋长出了一丝情愫。巫澜没有选择拒绝:“现在还好吧。”说完他笑了一下,谭伊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却不知道远处一个人正拿着相机对着他们,取景框中是巫澜和谭伊手挽着手相视而笑的画面。
“所以说你答应做我的男朋友了?”两人继续挽着手往前走去,巫澜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啊?我可没有答应过这些。”谭伊只是笑,却不肯把挽着巫澜的手给放开。“还是放开吧,”巫澜一边走一边说,“快到我妹妹的小学了,让她看到可不好。”两人又争论了几句,差不多可以看见学校校门的时候,谭伊把手放开两人之间保持了一点距离。但两个人依旧是并排站在一起等着巫苏从校门里出来。
小萝莉又是一个人从校门口跑出来,远处看到巫澜的时候巫澜向她挥了挥手,小萝莉立刻加速跑过来,跑近之后小萝莉才看到谭伊站在巫澜旁边笑着看着她,顿时躲到哥哥的背后,双手抱着哥哥的腰露出小半边脸看着谭伊,眼神里带着些许敌视。巫澜拉了拉巫苏:“这是哥哥的同学,她叫谭伊,叫谭伊姐姐。”
“谭伊姐姐。”巫苏从巫澜背后出来低着头说。
“嘻嘻,小苏真可爱。”谭伊蹲下来捏了捏巫苏的小脸颊,“今天我们放学晚,下次带小苏去买好吃的。”
巫苏含混着答应了一下,巫澜牵着巫苏和谭伊一起走远,平行的影子多投下了一道。因为谭伊的存在巫苏回家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到他们在巫澜住的小区门口挥手道别。谭伊看着巫苏拉着巫澜好像在说什么,她一个人在小区门口静静等待了一分钟,之前那辆被她赶走的黑色轿车从街角驶出,在她身边停下。
谭伊打开后车门,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坐下:“送我去ACR基地。”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回过头:“但是谭伊小姐,ACR那边您父亲已经下班了,而且他也要求我们送您回家。”谭伊沉下脸,男人看着面前这个翘起二郎腿坐在后座上的十七岁少女,对方阴沉着脸的神态和姿势就像是新继位的女王。谭伊冷冷的说:“我要去ACR是守护者的工作要求,先送我去ACR。”男人和司机对视一眼:“……好的。”汽车缓缓启动驶向ACR基地的方向,谭伊侧过脸看着窗外之前和巫澜一同走过的街道,眼帘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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