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先等一下啊!”面对这样的情况,洛诺也不知所措,试图踏出一步,但又害怕对方做出什么意外的举动,最终只好又将踏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能不能...听我说...”
现在此时,能阻止对方从好几十米的高楼跳下去的台词是什么?或者洛诺自己想自杀时脑中想的是什么?越是想从脑中连接起记忆,越是让大脑一片空白...吞咽着口水,洛也抬起了头...
啊,那个孩子...好像穿着校服呢?或者说...只是普通的便服而已?可能太过正经或者说是太过整洁,所以看起来就和校服一样....虽然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并不是什么优等生的样貌,但总感觉也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吧?
这个时候就连吹来的风也夹杂着太阳的热度,风同时也吹拂着那个孩子的裙摆和长发...洁白的发色就好像要在太阳光线下融化掉似的。裙子的颜色看着也是那么的不同寻常,与自己黑红配色的校服不同,她的裙子是黑橙配色,橙色的线条互相交叠,形成了一个个长方形,在她的大腿上随风飘扬。
“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洛尝试开口了。可再次到来的宁静,已经不再陌生了...
女孩子已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虽然她只是朝后看来,并且只露出三分之一的脸根本就看不清楚样貌,其余的部分被鬓发遮挡着,只能勉强看清楚她的嘴角正微微的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并不是像恶魔般的耻笑...那是真正开心的笑容...或者说,她像是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什么似的,只是洛诺自己并不理解而已...
踏!
不经意间,那个孩子无视着自己的言语,就这么直径经的朝前躺去...
“诶?!”
尘埃飞扬,在天台的边缘升腾——光线互相重叠,放映着彩虹的光芒....她那娇小的身躯,像是要沐浴在这无尽蔚蓝的天空似的,就好像整片蓝天恍惚间都成为了自己的归宿一样——
我的一切本该献给天空。
“等等啊啊啊啊啊啊!!”
咚!
本能驱使着洛诺猛地超前冲去,导致自己的身体狠狠的撞在了天台的铁网上,手臂穿过铁网缝隙,可最终也什么都没抓到...那孩子就像坠落的星星一般直径经的撞向深渊。
“呜呃...”艰难的扭动着四肢,洛只好将手臂拉了回来,紧紧的抓着铁网,尝试将视线移向下方。
那个孩子就这么跳下去了?!明明我还什么都没有说过呢!
抵住围栏,视线迅速扫视着下方的一切,害怕看到她的身体就这样坠向地面被摔的七零八碎的样子。那鲜红的液体已经让自己开始发出本能的恐惧了....
但是——
没有?
楼下....什么都没有?
诶?可是...
再一次的聚焦着视线,能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没有什么鲜红的液体,更看不到那个孩子的踪影...
她...不见了?
减缓着移动速度,洛退回了天台,手掌抓着铁网。盯着大楼的另一边....
那孩子刚刚确实跳下去了啊?为什么...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或...或许这应该是好事?毕竟她肯定没有死掉对吧....?
稍加思考,洛又陷入了矛盾。现在自己可是身处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城市里啊!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而已?不会吧...?
还是说...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对啊对啊!我已经死掉了才对啊...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自己已经用美工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才对...那现在的这一切...难道是死后世界?!
“喂喂...开玩笑吧...”洛明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嘴巴,尝试让自己不在慌乱。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唯一能解释清楚的只能是这样了吧?空无一人的陌生城市什么的,绝对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啊!
所以结果还是...我死掉了吗?
这种心情...简直无法理解啊!
“这不是幻觉哦....”
身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少女的声音,平静而且带着一丝乖巧。仅仅是听着声音貌似就能轻易猜出对方的性格了似的....那个专门形容这类女孩子的词汇叫什么来着...啊对!——“无口”
“诶...?”转过脑袋,想看清那个人是谁...不过话说...这声音有点耳熟啊?是不是在哪听过?
在天台的大门口,果然站着另一个女孩子,看她那娇小的身躯和那件整洁的衣服——这不就是刚刚跳下去的那个孩子吗?朝着她黑橙配色的裙子上方看去,是件褐色的上衣,口袋处镶嵌着一个白色的圆盘,中间被划出了一道横线,像是药片一样....长发,长度甚至都覆盖过了大腿上的裙子,等到她睁开双眼的时候,才看清她的瞳孔是和天空一样的蔚蓝色....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l...li”不会有错!绝对...绝对是...“凌?!”
久违的名字,终于被自己喊了出来。
“洛诺姐——好久不见。”
那孩子也笑了起来。
——————————
两个人尴尬的拉开了距离,虽然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好不容易的相遇居然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鬼地方。包括自己之前的猜测,“这里是死后世界”这种事情,现在看来,也算是非常接近了吧?
洛诺自己也清楚,凌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孩子应该是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才对,至少这是白耀莎曾告诉自己的事实。虽说心情是无可否认的激动,甚至想紧紧的搂住她,但周遭这无比宁静的空气,不得不让自己止住了这个想法。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绝对不是现实。
“凌...?小凌——真的是你吗?”
洛试探性的抬起了话题。
那个少女瞥向一边,尝试在嘴里组织着语言,看上去是经历了多次与思想之间的碰撞后才放弃了解释的念头。
“我...也不知道。”
她说。
“那个...我啊...一直都很想见到凌来着——”不知何时,洛开始不自觉的踏起脚步,强忍着胸腔跳动的什么东西,朝着那个少女接近着“因为琴也曾经答应过要好好保护我的不是吗。”
“我啊——也想保护凌....自从琴——”
突然间,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洛不敢把接下来的词继续吐出来了,因为曾经的自己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困扰过,现在怎么敢强加给凌身上呢?
“我知道的...”少女将视线微微抬起。
“关于我姐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诶?!是吗...”
“我没有怪姐姐——毕竟是我自己选择做出这种事情的...”
少女继续说着。
“可是姐姐却因为我被自己的妄想杀死了...所以错的应该是我才对...”
她的视线越来越低了。抿着嘴唇,少女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会颤抖。
“不...不要这么说!”洛也终于忍不住开始心疼这个孩子,赶紧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是...不是凌的错!”洛诺也知道,这孩子的死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啊。与自己的思想做出了很大的斗争才做得出自杀这种事情,洛自己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毕竟这孩子也经历过校园欺凌不是吗?同样身为受害者的自己,这种感觉绝对是一样的啊!
“如果是琴的话!肯定也不会责怪自己的妹妹的!”
总有人说出“明明都有勇气自杀了,为什么没有勇气活着”这种荒唐的话,他们无法理解自杀者的思想,所以才敢大胆的妄图猜测。继续活着去面对那些痛苦和被其它人折磨的事实,继续强忍被他人硬塞进嘴里的“失败者”和嘲笑。继续和自己的妄想做斗争而不停的伤害自己...活着忍受这种事情,才需要勇气。
死亡什么的,早就已经不在可怕了。
在我们挣扎着寻找着活着的意义的时候,在我们艰难的想寻找到不去死的理由时没有人来帮助我们....偏偏在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准备迎接死亡时才投来目光。他们说着那些微薄脆弱的好听话,他们说活着是有多么美好,那些根本就算不上希望的胡编乱造,像是在嘲笑放弃生命的我们一样。
这样的人生,是多么可笑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洛诺也不敢把琴的原话讲出来,毕竟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在这段时间里和琴见的所有面,都不过是在“梦”里罢了...或者说...是“妄想”?反正就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虽然真真实实的发生了,但没有另一个人知道的话,再怎么说都是自己想象的吧?
琴不是那种孩子,至少这一点洛心里是很清楚的。
“如果琴还在的话,那她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妹妹难过不是吗?”
洛诺身处了手臂,想揉揉眼前这个孩子的头发,但不知怎么的只能将手臂僵持在了半空。
“我....”少女的双眼不知道该看向何处,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自己这种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对不起...”她小声呜咽道。
凌的家人,她的母亲和父亲,包括自己唯一的姐姐,全部都不在了。生活在这样子的家里,除了每天听到姐姐安慰自己几句外,就已经冷清的不行了。小时候,本该还靠着童话故事存活的年龄,凌和琴就已经被家暴刻下恐惧了。
父亲意外死亡,母亲入狱。(注:具体情况我在序章里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就不详细写了DAZE~(ง •_•)ง)姐姐还因为自己深陷泥潭,最终也没有实现她的承诺。
自己呢?依然活着在吗?昏迷了多久?连现实在何处都无法分辨清楚,就好像整个人生都画上了必然的悲剧一样。
“为什么要道歉呢...?”僵持的手臂最终还是放了下来,落在了凌的头上,指尖柔软的触感滑过了凌蓬松的头发,持续着同一个动作,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
“我...太弱小了,做不到保护自己,所以...才让身边的人都受伤的....”少女低着脑袋,声音一遍遍的哽咽着。
这孩子,简直和琴的想法一样...她们都认为是自己连累对方啊。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自己也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只能一次次的抚摸着凌,尝试让她安心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
是啊——游洛诺自己也是如此,明明想要守护的孩子就站在自己眼前,但也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才落到这种鬼地方来。“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去保护别人?”这个想法偏偏在此时此刻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荡着。
话题在两人的沉默中终结,现在的自己只想把思想投入到当下这个现实中,因为再怎么悲伤都毫无意义。
好像从刚刚开始,太阳的光芒就不再那么强烈了。并不是说即将要下雨所以没那么燥热,而是像是凭空降低了温度一样,让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春天的感觉。
但——
夏天还是夏天,仅仅只是温度变成了春天也改变不了现在是夏天的事实。
洛诺踮起脚尖,原地转了半个圈,在找到倚靠点之后,才跌坐在了铁网前的天台地面上。跑了一整个大厦的楼梯,现在的自己已经快累死了....
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将堆积在胸口的沉闷都压了回去,不擅长微笑的自己也终于能勉强的挤出笑容来,能见到这个孩子,已经算是目前最幸运的事情了。
“总之——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洛松了口气。
她朝那个依旧还杵在原地的少女招了招手,示意着对方过来。少女则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随后又将视线投向天空。
“虽然是这么说....”洛诺脑海闪过某种不实的感觉,明明周遭所触碰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能感觉到踩在脚下的地板,那炙热的太阳光,都和平常毫无区别,但就是有一种哪处与现实非常不合。
想了想,洛还是将话又咽了回去,随后又改口道“小凌...有见到其它人吗?”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少女没有回应,依旧只是单纯的盯着天空,好像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与那蔚蓝之中了一样,如果云层随之回应,那孩子才可能有所反应也说不定吧?
看凌没有回答自己,洛诺只好重新爬了起来。如往常一样踢掉了鞋底的灰尘,悄悄在凌的背后抱住了她。
“小凌...不要再多想了好吗。虽然我身边也失去过好多人...但——”洛接下来想说的是:如今的自己依旧还坚持活着,所以已经足够证明自己再努力了。
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自己所作的才不是坚持活着呢...自己早就已经尝试放弃过生命了,在说出这种话来,未免也太虚假了吧?
“我...虽然我也不够完美,但是,我依然还想帮助凌的啊!”她说。
少女的脑袋被洛搂在了胸前,身后传来她异常清香的味道让自己也不得不把视线拉了回来。
“这个世界...不是现实哦...”
少女冷不丁的吐出一句话。
“诶?不是现实...是什么意思?”虽然自己早就知道现在身处的地方绝对不正常,但对于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洛诺任然一概不知。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醒来的时候?”洛松开了怀抱凌的手“是指...小凌割...”
少女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洛才慌忙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片刻后她又把头转了回去,抬起脚步朝着天台边缘的铁网走去。
“是的。”少女却没有否认。
“诶?!那这样的话——死后世界?”虽然只是猜测,但这不切实际的预感依旧促使着洛喊出了声音。
“或许吧,谁知道呢。”
“可是...这也太不科学了吧?死掉的人真的会来到这里吗?”洛朝前踏出了一步,那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却一遍遍的否认着不真实的事实。“而且——小凌你,没有死掉不是吗?”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抬起手臂,指向了对面那座大厦的广告牌。洛诺顺着她的手指朝那边看去,大楼表面挂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广告牌,上面闪烁着红色灯组合成的字——如果没看错的话...上面写着——
(不要害怕)
——仅仅在这一瞬,在看到那几个字的一瞬间,广告牌上的灯光就迅速消失了。虽然只有一秒,但洛诺依旧看的一清二楚....而且,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同样的情况...?
“那个——有谁在指引我们”少女的声音悄悄的显现出来“我认为...如果跟着指示走的话,绝对会出去的。”
没错,自己曾在楼下的固定电话上看到了同样的情况,就是因为自己跟随着指示才找到的凌啊!
“这个世界,是没有办法通过自己活着的时候死亡的方式死掉的。”少女是这么说,但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死掉,她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已经杀死过自己一次了。所以,在这里不管在用什么方式自杀,都不会真正死掉的。”
她继续解释着。
“虽然这里已经不是真实的世界,在说死掉这种事情就很奇怪了...”
“可是...小凌不会觉得很奇怪吗?”洛诺用左手大拇指抵押着右手手掌心,时不时传来的阵阵生疼,才得以让自己意识到自己任然还有意识。“如果说是死掉之后被困在这里什么的,那这又算是什么?既不是死后世界,也不算胡思乱想的幻觉。就好像确确实实有一个为了我们所构建出的城市一样...”
“这样的事情,太荒唐了吧?”
语毕,少女依旧没多大反应,脸色丝毫没有改变,只是平静的盯着大楼另一边。
“嘛...可能是世界为了惩罚我们,所以将我们困在这所监狱里也说不定呢...”对于洛诺的疑问,少女只是平淡的吐出了这句话。
“话说回来...”少女提起自己的学生鞋,重新面向了空旷的天台“洛诺姐你能来到这里....是不是说明——”
诶?
凌的疑问让洛诺不由自主的猛颤了一下,明明自己是多么想给凌活下去的动力,但身为同样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感觉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毫无说服力。
“那...不是我自己想——”洛依然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语句。但实际上自己也认为,杀死自己的是自称自己妄想产物的家伙,是那两个人不停的加害于我,才让至自己于死地的。如果不是她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以至于分不清现实而忘记了如何自保啊。
但不管怎样,最终结果都是如此。慌乱有什么用?反正在现实里自己已经失去一切了。如果在这样不真实又不虚假的空间里能见到最后一丝慰藉,那说不定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说啊洛诺姐——关心别人之前,也要先关心你自己呀!”少女闭上了一只眼,随后又将脑袋扭向了一边。
“我其实...并不讨厌呆在这里。”她说“虽然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即使回到现实也不会有任何区别吧。”
“凌...是这样觉得的吗...”
“嗯——”少女又将视线投向了天空“如果是以前的我,那我肯定会想从这里回去的吧。”
“...诶?”
“——啊不,没什么。”
就这样,少女唐突的结束了话题。
“走吧——”她回过头,抛弃掉了头顶蔚蓝的天空。
“去哪?”
“洛诺姐想要离开这里不是吗?”
看着她朝着自己这边踏步来,少女也悄悄把手臂叠在了背后。
“我们一起去找到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吧。”
看着凌踏过了自己的视线,如退场般熟练的推开了天台的大门。洛的内心总感觉有些不适,因为一直都处于逃避状态的自己,即使现在也是,为了弄清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活下去?明明选择死亡的也是自己,如此矛盾。这样的我也根本就配不上保护凌这孩子吧?
放弃的话,一生都会被纠缠哦。
是这样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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