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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克克达佑

第二章:克克达佑

第三平行宇宙,黑色星球——『翳星』上。

这里与名为『地球』的星球大同小异,只是一切以黑色为主,灰白为辅,如一堆燃烧过后的余烬,似未上色的画作,说不出的阴冷恐怖。

星球上的森林是黑色的聚集地,树叶、树枝、树干、花花草草……除黑之外再无其他颜色。

森林只有这里的一大片,覆盖了这个星球近一半的表面积,其余的地方一半是灰暗的海,另一半则是浅灰色而干裂的大地,数十座破烂房子圈出了翳星上唯一的人群聚居地。

森林的正中央有一棵参天大树,高不见顶,但绝对有上千米高,树干粗得三十人环抱都抱不过来。它的方圆一公里内竟不生任何植被,连生命力最顽强的小草也无法在它周边扎根,这棵大树似乎把整个星球的养分全吸光了。

树的名字是『伊特』,当地人如此称呼它。

这个称呼来源取自英语『Eater』的音译,有些人则喜欢直接叫它为『食客』。

伊特是何时出现在翳星上的?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大约五百万年前。

据当年的人们的记载,有居民曾在今天伊特蛮横生长的地方,见到过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他们应该不属于这个星球,谁都不认识、也从没见过他们,自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身影,毫无疑问就是那两个人在那时种下了伊特,任由它先吞噬森林里的生物,再一步步吸干翳星。

人们称他们为『揽客人』——把『食客』招揽过来的罪人。

但因为终究找不到他们,所以『揽客人』时至今日已经变为老一辈口口相传的传说,至于真实性就有待考证了。

既然有传说,就一定有相信传说的人。

森林中,伊特铺天盖地的树荫底下,背靠树干坐着打盹的少年睁开了眼。

少年十八岁,黑发黑瞳,黄皮肤,一副『地球』上东方人的面孔,身上穿着破麻布编成的衣服,

他呵欠连天,显然是还没睡够,却又不想再闭上眼,于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发呆。

他身上盖着伊特的落叶,这一片落叶有近五米长,几乎不见叶脉,叶肉如一块砖那么厚,整体重量超过二十公斤,可少年若无其事地将它当做被子盖在了身上!

少年终于清醒了一点,用力掀开“被子”,将它丢到一旁。落叶底下,少年还抱着一个纯红的背包。

这背包是那么的耀眼啊,像是煤堆里盛开的红玫瑰,给这灰暗的天地带来一丝慰藉。

少年面无表情,动作小心翼翼,把背包最大的一层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日记本,还有一支笔。

他翻开本子,开始记录自己的一天:

『宇宙新历20xx年9月1日,天气——阴,记录人:克克达佑』

『今天终于来到了「食客」的底下,这里看不到一丝阳光,不使用照明工具几乎无法前行。』

『我的体力流失得非常快,似乎是被某种力量吸走了。这里的落叶大得可怕,根的直径超过三米。』

『不只是植物,连动物也不愿靠近它的范围内,这里除了它,只有我一个活物。』

『今天是我最靠近「揽客人」的一天,我一定要找到他们的线索。』

『我一定要将他们……捉拿归案,给从古至今整个翳星的人谢罪!』

日记本已经快要用完了,每一页都记录了克克达佑到达伊特前的每一天。

今天他越写情绪就越激动,到最后的笔迹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如狂龙乱舞,愤怒几乎支配了他的思想。

他的父母也曾是到达过这里的人,不过当他们归来之时已经与干尸无异,刚踏入家门就驾鹤西去了。

现实如此残忍,父母死去的瞬间恰好发生在克克达佑面前。对于与父母相依为命的孩子来说,这绝对是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画面。

而那红色的背包是父母给他留下的遗物。

克克达佑的父母是从哪里获得红色布料的?他们为何要靠近伊特?又是为何会被吸干?

这些他们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

因打击过大而昏迷了整整三天以后,克克达佑从此踏上了寻找父母死亡真相的旅途,他在森林里给自己过了18岁生日。

哪怕死,也要和父母的死法一样!只有这样才能靠近那幕后的黑手!

笔尖一顿,一张闪烁着淡淡金光的纸忽然飘落到克克达佑的本子上。

愤怒迅速褪去,克克达佑拿起那张纸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份招聘启事!

翳星没有公司,在这里人人都是农民,每个人的屋子后院都有一片菜园,生活完全自给自足,偶尔交换一下各家最新鲜的作物。

这份招聘启事是从哪里来的?从伊特上掉下来的?还是说……从宇宙中来?

克克达佑下意识抬头看,越来越多纸张凭空出现,纷纷扬扬地落下,点点金光闪烁,像是金色的大雪。

有人!有人在呼唤自己!有人希望自己为ta工作!

克克达佑猛地站起,血液跟不上起身速度,大脑短暂地供血不足,他眼前一花,差点没站稳。

等到视野逐渐清晰,招聘启事已经铺了满地,将克克达佑团团围住。

这不是幻觉!

克克达佑左顾右盼,警惕地防范着。但周围静悄悄的,一如他来时那样。

他重新打量着手中那份招聘启事。

这是什么?电话号码吗?可是……电话这种东西两百年前已经失传了啊!

这时,克克达佑发现纸张右下角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好看的字体清清楚楚地写着:

『如果没有电话的话,可以大喊三声:时先生,我不做人了!』

还真贴心,这算什么?逼自己投胎转世吗?等等,不做人……?如果死去……也算是『不做人』的一种呢?

克克达佑仔细回忆自己最不愿回想的画面,父母回家的那天,浑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头,身体内的一切都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吸干了……包括生命力吗?

想来父母也可能拿到了这份招聘启事,并喊出了那句话,然后悲惨死去。

但被吸干的人不可能走那么远回到村子里……是夺走父母生命的那个人顺手把他们送了回来!

一切忽然明了,似乎所有都能说得通了!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陷阱!幕后的人的目的是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甚至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伊特就是发放招聘启事的人种下的!伊特不只是一棵树,还是连接『揽客人』与翳星的通道!

克克达佑狂喜又暴怒,面目狰狞,他从未如此接近杀害父母的凶手,触手可及,可他内心终究还是犹豫着。

去吗?说出那句话吗?就算结果可能会死?父母会希望自己这么做吗?

克克达佑看看伊特,又看向招聘启事。

沉默了足足半小时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去吧。

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令克克达佑几近崩溃,不过他还是选择了与父母走上同一条路。

他深吸一口气,大喊了出来:

『时先生,我不做人了!时先生,我不做人了!时先生,我不做人了!』

这一吼,声入惊雷,震天动地,义无反顾。

克克达佑从未喊过这么大声,喉咙一下就伤了。他咳嗽着,咳出些许血丝,喉咙像被刀子割开,火辣刺痛。

不知道隔着厚实的树叶是否能将声音传出去……

等待了近十分钟都没有回应,克克达佑陷入了绝望的泥潭之中。

『怎么会这样……这也是个骗局吗?』嘶哑的声音意味着他已经无法再来一遍了。

『是你在呼唤我们吗?』

此时,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克克达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抬头望去。

玫红色长发随主人的下落被风稍稍托起,橘红色瞳孔中带着些许疑惑。

身着白色运动外套,黑连衣裙黑丝袜黑短靴,背后光翼展开,一手执『地球』上的中世纪长铳,另一手则是中世纪短铳,不知从何而来的光芒环绕着她。

气质神圣不可侵犯,莅临此地如天使一般。

她是——阿尔法!

『我要……应聘,现在,马上!』他右手食指直指阿尔法,丝毫不畏惧她手中的枪,目光中藏着嗜血的雄狮。

克克达佑……也是拥有时魂的人!

这是他几年前忽然获得的能力,他甚至没有告诉父母,而是自己潜心修炼,今天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哪怕明知打不过,克克达佑也认为自己应尽一搏之力。

说不定……会赢呢?

『呼呼……好的呢,让我们先换个舒适点的地方,再商议相关事宜吧。』

阿尔法轻笑,双枪从手中消失。她抬起左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向世界下令。

『喂!等等……!』

白光自天上冲下,将克克达佑和阿尔法瞬间笼罩。

片刻之后,白光散去,两人消失不见,现场只留下满地的招聘启事和……一个红色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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