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鲁迅似乎说过，梦是现实的延续。
也许是太过疲劳，又也许是久违地在沙发上睡觉，也有可能是小雪的关系，今晚的梦似乎格外得长。
并且，格外得真实。
————
……
那是上小学时的事了。
我与和我一起生活的小雪，在放学后并没能早早的回家。
因为在学校里发生了“一些小事”，当我们离开校园时天已经黑了。
我背着两个书包，与空手的小雪一起在雪夜里漫步。
“小雪，自己的书包自己背啊。”
“无路赛！是哪个魂淡老哥吃了我的涅普顿限量布丁的来着？哼！”
“那你也不能掀了学校来找布丁啊喂！”
“可我后来还是把教学楼拼回去又粘起来了啊。而且说到底还不是哥哥的错！”
“你也不想想现在还有多少家施工单位在为你的粗鲁行为埋单！唉，麻烦死了……”
当我说出“麻烦”这个词时，其实已经认输了。我确实是偷吃了她的布丁，现在是我理亏，没办法进一步怼她。
至于她对这个城市的破坏行为，我已经习惯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她被几个男生围起来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无意识地轻轻点了下地板，结果整个街区的楼全塌了。
要不是她瞬间反应过来并让周围的瓦砾暂时悬浮了2分钟，产生的损失就不是几千亿块钱那么简单了。
唉……
小雪她不是一般人。
听妈妈说，她好像就是童话书里的“天使”……之类的生命体。
可是，和通常印象中的天使相比，她实在是强得离谱。只要她稍微用点力气，这个大陆上的所有物质都会被打成粉。
没人知道她为何是天使，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破坏世界平衡的存在。
在我记事之前，她就来到了我家，和我作为儿时玩伴生活在一起。她喊我哥哥，是因为有一次玩过家家后她觉得这很有趣，所以一直沿用了这个称呼。
至于她是不是我妹妹，我也想过，我爸妈也想过，甚至想做亲子鉴定。不过这世界上并没有可以透过她皮肤的幻想物质，只得作罢。嘛，天使和人类不可能是一个物种吧。
她喊我哥哥什么的，虽说我也对此纠结过，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接受这个设定了。小雪有时候会用“人类和香蕉的基因有95%相同，我和你这个人类也许有那么个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是一家人？”这种说辞来怼我，我也快要习惯了。
嘛，不管怎么说，我们之间还是挺和谐的。
不过啊，有这么一个天使在，我在家里的地位好像越来越低了。
“不是越来越低，哥哥本来就是家里的最底层吧。”她的语气有两分的嘲讽，以及八分的陈述事实。
小雪，你是在读心吗！
“才没有啊。哥哥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哦。”
是这样吗？我迅速在脸上**了几下，把僵硬的面部肌肉活化了一下。
不对啊，我都快被冻僵了，什么都不可能写到脸上啊。
小雪，你果然是在读心吧喂！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看穿别人的思考啊！给我留点隐私啊！”
“终于反应过来了啊，哥哥的反应真慢……每次哥哥的反应都好有趣，果然人类都是笨蛋。”
“你才是笨蛋。”
“嘻嘻，就算是笨蛋，一百京个哥哥加起来也打不过人家。”
“一京是多少啊？个十百千……唉，麻烦死了……”
似乎是万亿兆京这个顺序。
“说着麻烦，但没感觉到哥哥有啥负面情绪呢～”
“毕竟都习惯了……”
“嘻嘻。”
小雪那丫头傻笑着，继续和我手牵着手向前走着。她的小手很柔软但又充满了力量，随时都在准备在我滑倒时把我拉起来。
鲁迅曾经说过，越是拌嘴，两人之间的联系就会越深。
然而，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存在，我们之间也有较大的不同。
同样的雪地，我走的比较轻松，她走起来就看起来有点吃力了。身高的差距，决定了脚陷下去的深度，进而让她难以在不踢开整条街的雪进而造成毁灭一切的地震的情况下继续行走。
“呜哇，走路好麻烦啊。”
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她干脆松开了手，一个人飞了起来。
“哥哥哥哥，快看，小雪能飞了哦。”
她张开双臂，扑扇着小翅膀，在空中来了个前空翻。
雪，依旧在下着。在她翻滚时，雪花撒满了她的全身。
一甩头，就有无数的小白片从她的金色长发上洒落下来。
“喂，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突然飞起来啊。”
“没关系的吧，周围的人类都被我驱逐了，不会暴露的。”
小雪轻松地说着，甚至飞的更高了一些。
现在这个年纪的我，看到其他人能够自由自在的飞，还是有一些酸的。
我故意对她说道：
“小雪，那个，看得到了哦。”
“！”
她迅速降落了下来，捂着裙摆，羞红着脸，弱弱地问：
“看到了？”
“没。”我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
确实没看到。我只是因为酸了才说了个谎而已。
“姆——哥哥又骗人！哼！”
小雪用零的力气锤了我一顿，然后生气的飞了起来，无视我的再次劝阻，坚持飞在我正前方了。
这一回，真的看到了……
我明明看得那么清楚，她却没有因此察觉到。看来她说能读心什么的果然是在骗人。这让我彻底安心下来。
我不知道的是，前方的她正在强忍着羞耻感，并且正在努力地把dokidoki地心跳压抑下来。
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快步走到了她的侧边，把左手高高举起。
“……”
小雪看到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稍稍降低了一些高度，握住了我的手。
同时的，她把脸瞥到了一边，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看到她刻意躲开正脸，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想法。
虽然我们从未挑明，但实际上，我们之间已经……
我回握住了她，尽可能地让她更加温暖一些。
……
雪，依旧在下着。
前方微弱的灯光，指引着我们回家的路。
与这永不落幕的飘雪相比，我们回家的旅行即将结束。
敲门时，我们不动声色地把牵着的手松了开来。
一想到为了避免被人误解不得不跟她在明面上保持距离，我的心里堵的有些慌。
“小雪，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吧。”
“……为什么？”
“我们再继续加深联系，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寿命论吗？”
现在小雪看起来比我小，可实际上我们是同龄。这两年，她的成长已经在减缓了，怎么想她都会永葆青春。
“你是永生的强大天使，我是弱小的底层人类。而且，如果我成了你的弱点，被露娜她们盯上的话……”
“……力量，我有……消灭你们人类什么的，我只要轻轻地……”
“可那样就再也不能普通地生活在城市之中了。”
“……”
这种事情，她自然是心知肚明。
不论力量多么的强大，为了在这个社会中度过最为平凡的日常，必须有所保留。
“……唉……”
这次是她叹气了。
她依旧有些不能接受。
“……哥哥，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吗？”
“这种事不可能有解吧。”
这话我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只要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就不会有结果。
在我推门而入时，小雪用我听不到的音量，说道：
“……二次元轻小说里很常见的喜闻乐见剧情，为什么到了现实就……”
“……如果我不再是天使……不，其实哥哥介意的并不是这个……他说的，和我读到的，他的想法并不一致……”
“……只要，我能证明我不是妹妹……或者让哥哥不相信我是妹妹的话，是否就能接受我的心意呢……”
“……晓哥……”
声音产生的极弱振动迅速消散，被她无意识创造的、覆盖了整个城市的永恒飘雪吸收，没有传入任何生命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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