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和烦恼都不是永恒的,它们总是交错纠缠,你起我落。
周一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我只知道自己并没有睡在床上,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脊柱正在隐隐作痛。
我闻见沙土的味道,只是这种味道并不纯净,其间似乎还混杂着不易分辨的长廊尾端的酸臭。昏暗的光将屋子里的东西映得更加古旧、破烂,就好像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但这一切感觉都仅存在于下课的铃声打响之前。
“哗哗哗哗哗哗!”这狂躁无比的电铃就像【物质】所生成的那些鬼魂的哀嚎,让人的心脏剧烈地打颤。只是相比较来说它更加吵闹,也更加令人厌烦。
我身边的男生们一听到这个声音,便都发了疯似地一把推开身前的桌子,将大多用来画草图的纸张胡乱地塞进包里,匆匆地离去了。没过一会儿,除我以外的男生便已经全部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寥寥的几个女生,操着短小得快要没法捏住的铅笔一脸认真地画着她们的草图。
我一边感慨着时间流逝之飞快,一边为了弥补刚才睡觉所浪费掉的时间,急匆匆地动起笔来。
眼前被我胡乱划过几笔的乱稿就好像等待了我许久似的,此时正喃喃地抱怨着什么。
我将纸进行着拟人化的想象,同时继续考量着我的设计。
胳膊粗的金属枪管,连接着大体呈梯形的【物质】储放槽,同时预留出手的空间,添加大号的缓冲器用以减轻开火时受到的强劲后作力。如此一来,即使是超高速的连射也能保有最低限的准度。这真是相当不错的设计,我心想。然而作为整个世界最缺乏的设计,枪这种东西已经彻底沦为上个世纪的产物。现代人的思维密度低得可怜,连哪怕造出一把精致的战斧都成为了举世无双的成就。这帮笨货,如果有足够的【物质】的话,我想我大概什么都能造的出来。
然而可悲的是,我穷得哪怕是吃的东西,都得用自己身上相对而言不重要的部位来造。(我的头发已经从披肩用到寸头了)出于这个原因,我手头上没有哪怕一毫克多余的【物质】。因此我设计的枪口径极小,射速极低,只能勉强发射可以思考成型的最轻质的子弹。
但这种最轻质的子弹,不论用多大的火力去发射也难以达到致命的力道。如此一来,单纯地用子弹取胜便也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而增加子弹的质量意味着消耗更多的【物质】。
因此,我的这个设计至今为止也还缺乏着最重要的一个部分——【爆声点】。
所谓【爆声点】,便是一个设计最核心的结构,也就是它用以取胜的关键。一个设计的好与坏,以及它能否在竞技场中击倒敌人,都取决于【爆声点】的优劣。
刀的【爆声点】是【砍】,拳套的【爆声点】是【拳头威力加强】。
那么我的【爆声点】究竟该是什么呢?
考虑到火药的使用受到限制,如果单纯地倚靠机械原理弹射出的子弹的强度和穿透力,每颗子弹至少需要1克【物质】。加上枪身的8g,再有15g的【物质】,我就能让这个设计基本成型,倘若运气再好些拿到20g,那么我就有了能带这东西到竞技场上去大干一场的条件。
一切顺利的话,我就能和这个脏兮兮的地方说再见了。
可是如何才能搞到那么多的【物质】呢?我的【爆声点】又应该是什么呢?
我画着,思考着,但始终没能找到答案。
夜色,大概是夜色吧,黑漆漆的像一头巨大的无形野兽吞噬了整个长廊。隐隐约约的昏暗灯光从廊间顶上的破旧灯泡里面发散出来,幽幽地照亮了前方的路和一旁房屋的墙壁。宽度约一百一十米,高度约十五米,长度无人知晓的这个狭长的空间,便是我以及我所认识的所有人共同生活的世界——地下长廊。
我挎着多年以前花了大价格(大量【物质】)买来的仿名牌运动书包,揣着手走在长廊里,不时大口打起哈欠。这个时间段外面来往的行人很少,我能看见的只有东面“轰隆隆”的地下铁在经久不息地运行,以及西面像大怪物的僵尸一般瞪着我的密密麻麻的宿舍窗户里散发着惹人厌的暗黄色灯光。
“啊······烦死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不由得去想我那难以成型的设计:不论是枪和子弹本身需要很多(超过我承受范围很多)的【物质】,还是不确定我的思维强度是否能达到使用枪械的标准,总觉得,这难度有点儿大啊。
先行的男生们早已望不见踪影,或许是冲回家里写作业去了吧。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花着父母的血汗钱来学校上课,却只是一门心思地反复背着书本上的死知识,并胡乱地糟践那些在我看来无比珍贵的笔和纸。
我快速蹬着步子,满脑子尽是纠缠在一起而难以分辨的各类想法。
大约一刻钟后,我可算走到了离学校最近的地铁站,刻着“1020”的巨大钢铁板就镶在长廊的天花板上,只要抬头仰望就能清楚地看见,虽然脖子会有点累就是了。
在地下长廊,一切都沿着一条直线。不论到了哪里,都是极为相似的景象:东边的地铁、西边的房间,会变化的就只是地铁站的标号和房间里的装潢。打个比方来说,我住在1005站往北几百米的一间破旧的单人间里,学校在1020站往南的一个多层高的小楼,我每天通过乘坐地下铁往返于这两个地方,单纯的两点一线、从南到北,而能够感觉到的不同就只是数字、身边的人,以及家和学校的内部差异。
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天空,更不知道地面上是什么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其实这是我自有意识起就强烈渴望的事)我想看看长廊外面的世界。听老师和其他社会上的人说,地面上是一片混沌,一个地狱般的地方,那里尽是残破的旧世纪废墟、丑陋而凶残的怪物、强烈而致命的疾病和难以想象的食人种族。但这只是讹传罢了,我至今都对此将信将疑。毕竟,倘若地面上真的那么可怕,为什么还存在【露天竞技场】这么一说儿呢?竞技场是全人类的憧憬,只要在那里取胜,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正是为了这些,长廊里才诞生了让我们年轻人学习设计和造型的学校,即便学费昂贵得让人想吐,我和其他同学们也愿意为此付出自己的青春和全部心血。单拿我来说,没有父母的支持,生活上无比忙碌,经济上也万分吃紧,如果不全力以赴地努力挣钱,想必是会活活饿死街头的吧。我也想过像其他人一样在社会上找个工作,至少能勉强养家糊口,过过日子,但是说实话,那样的生活对我而言简直比死还难受。
我想要的是那种充满未知、惊喜和刺激的生活。在竞技场,我认为自己一定能找到这种感觉。
毫无疑问,竞技场就是我的归宿。
“轰隆隆······”又一班地铁闪起前灯,伴着巨响驶进了站台。
我的眼睛累得几乎睁不开,晚自习简直就是折磨人的魔鬼。我像个不良少年一样摆出一副**样子踏上了列车,车厢里面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人。毕竟,这个时间已经远远错开了长廊里的晚高峰时段。
我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便靠在车厢一角,从书包里拿出我的设计图。
密密麻麻的铅笔线条错**织,这个设计精致到猛一看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紧扣在小臂上的连射枪管约三十厘米长,枪身是规矩的四方形,上面刻着还没想好的浮雕字母,凹槽状的微型瞄准镜以及缓冲后座······
“嘎吱······”地铁门开启了,一两个上晚班的男人提着颇有时代感的宽皮包登上列车,他们的面容疲乏憔悴,映射出长廊人沉重的生活压力。
我面无表情,双眼空洞。
直到一只巨大的兔子窜进了车厢。
不,不是兔子。
我抬起刚刚垂落的双眼看向那飞跃而入的“东西”:是个女孩子!
她穿着纯白色的校服(我猜是哪所设计学院的?),背着一只有些泛旧的双肩背小包,系着一束不长不短的马尾辫。看起来,就是一个算不上丑陋或是漂亮的正常女学生。
古怪哦,我想着,却不知哪里古怪。
于是我继续看起自己的设计图。
枪管是不是太粗了······
一抹白色从我的余光中闪过。
咦?
我抬头,白色的女生站到了车门口,端端地一动不动。
明明有座位却不坐啊,我看着空荡荡的车厢,不禁觉得有些古怪。不过想到自己也正倚靠在车厢的角落里,便觉得这倒也是可以理解。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继续研究那不成形的作品:如果不使用火药,还要达到击败对手的目的的话,子弹的质量就必须要大,否则射击的威力就会不足。在长廊和竞技场里不允许使用或储存火药,因此就算是枪械,实际上也是利用机械的原理(类似于弹弓、弓箭)凭借事先设计的构造的力量弹射出子弹,因此没有足够的【物质】作保障,这个设计便根本没有【爆声点】。
真是麻烦!
我抬起头,白**孩依旧站得挺挺的。
真是古怪的家伙,我心想,有什么事那么着急吗?
眼看就要到站,我将设计图小心地叠好装进背包,走到门前准备下车。女孩儿就在我眼前,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头顶:乌黑光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枚亮眼的淡蓝色发卡别在左边。
我使劲挤挤眼,继而闻见她洗发水的香味。
有病吗!
我狼狈地后退几步,重新靠回车厢的角落。
“1005站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广播响起,地铁慢慢减速,停稳后车门便“嘎吱”一声打开。
那女孩“嗖”地窜了出去,我看到她像旧时代的竞走运动员一样绷着双腿,疯狂地迈着步子,唯恐被他人超越。
她是不是家里有急事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差点下不去车才回过神来。
这天,是我第一次遇见她——那个急匆匆的女孩儿。
周二
“因此,【物质】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带着银边眼镜的理论课老师用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勾引着我的睡意。我望着时钟,但时间却好似凝住了一般走得缓慢无比。
啊,要是能出去该多好啊。我狠命将眼皮抬起,看向窗外:耀眼的灯光、来来往往的路人、轰鸣着经久不息的地下铁······为什么长廊里的灯白天就这么亮呢?我思考着与课堂毫无关联的问题,用以扛过这段无比艰难的时间。也许是为了让人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吧。那又是谁、在哪里管理着这些灯呢?或许长廊在建造的时候设计者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将日夜路灯的亮度设置成了自动调节,不需要人来操纵。那又是谁、在什么时候建造的这个长廊呢?为什么要把人们送进长廊里来生活呢?自我出生开始,就从没听闻过长廊存在之前的事。在没有长廊的时候,人们是怎样生活的呢?问题好似洋葱般层层叠叠。我越想越远,让思绪化作一艘小船,缓缓漂进谜题的茫茫大海。据老人们说,人的思维够不到自己所见过的世界之外,现在我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你们都应该努力工作,赚取更多的【物质】。”
又来了,这种屁话用你来说啊,鬼才不知道呢!但凡有一耳朵听进了理论课的垃圾内容,我就觉得自己正在遭受来自教育阶层的巨大鄙视。
“而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们这一点,没有足够的【物质】,就没有厉害的作品,在竞技场便休想取胜。”她伸出食指反复摇摆,装模作样得让我想吐。
“老师!”一个女生举起了手,看样子是想提问。
那眼镜女冲着她轻轻点头。
“您说【物质】足够的话,即便脑子笨也一定能造出厉害的作品吗?”女生一嘴天真甜嫩地说。
我的天!我恨不得抱头大叫,这是什么狗屎问题啊,你确定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物质】多是获胜的重要筹码之一,它意味着你有更充足的原料来制造自己的作品。但除此之外,缜密的思维密度,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聪明的脑子也同样重要,它决定了你能否在战斗的时候用【物质】完美再现自己的设计。如果你没有将事先画好的设计图记清楚,就无法顺利地制造出作品,就像拿着没装子弹的枪上了战场,这会让你必死无疑。”
“可是在真正的竞技比赛中,不是有很多在制造作品时临时修改了设计的先例吗?”
“这倒是没错,”眼镜女停顿了几秒,“竞技场比拼的不仅仅是参赛者本人的能力和财力,还有他们的作品。这也就是说用于参赛的作品不能在比赛当中进行修改,且必须用作品给予对手最后一击,从而决出胜负。但这并不意味着作品要和先前的设计图一模一样,只要【爆声点】,也就是最关键的原理不变即可,一些细节方面的误差是被赛方允许的。”
我想了想,她的这段话看似让人受用,其实不过是对路人皆知的【竞技场四原则】做出了解释罢了。
上这种鬼课,简直是浪费生命。
我强烈期待的下课铃声终于在又一段长篇大论之后打响了。
“看,我的这把‘瓦卡大刀’帅气吧!”
“啊,还不错,就是名字起得太恶心了。”
“喂,名字不重要吧,只要【爆声点】够牛就行了。”
“这玩意儿的【爆声点】哪里牛了,不就是普通的砍刀吗?”
“喂喂大哥,你看清楚,我在刀刃上加了锯齿好吧。”
“好吧,那么······我是瓦卡,我的作品是瓦卡大刀,运气好的话,它能把对手的脑袋锯下来。”我模仿着瓦卡——我还算关系铁的同班同学的语气,说到。
“嘿,你小子!”瓦卡一脸嫌弃地猛拍了下我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肆无忌惮地高声狂笑。
“好啦,名字我会再想哒,还有,呃,这些锯齿。”
“走吧,实践课快开始了。”我趁机狠狠回拍了瓦卡。
我上的这所学校名叫【竞技学院1020】,是专门培养竞技场参赛者的教育设施,与著名的【竞技学院1】、【竞技学院462】等其他类似的学校所教授的内容大致相同,只是在级别与水平方面有着······呃,一定的(相当的)差距。
算不上宽阔但毫无疑问足够长的实践教室(操场)里,充满了长廊尾端的沙土气味。瓦卡、我和其他的同学从一扇狭窄的小门陆续挤进教室,每个人都戴着公用的【显像器】——一副皱皱巴巴的黑皮手套。
“快点,都给我站好队!”身材魁梧、皮肤却病态白皙的实践教师朴道拿着计分小册,站在教室中央的烂皮垫上,摆出一副臭脸冲着我们大喊大叫。
无奈之下,我们遵从着他的指令,沿着墙壁一字排开。(因为教室是狭长的,标准的队列就是一字排开)瓦卡和我站在了一起,准确点说,他站在我的左边。
“上节课我教了你们【显像】的具体方法,今天我们先来复习一下。”说着,朴道从他身边的小桌上抄起一张已经泛黄的设计图,抖了又抖,“谁愿意出来示范一下,嗯?”
学校实在是太穷了,我想,用来实践教学的【物质】只能给一个人亲自尝试的机会。
“我!”我举起手,心想着不能错过如此宝贵的机会。
同时或更快,还有至少十个人也高高地抬起了胳膊自愿示范。这在我的意料之内,嗯哼。
“哦······”朴道对大家的热情感到满意,他左右看看,像是在琢磨该让谁来好。但其实人人都明白,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度真。”他装作终于决定了的样子,叫出了班里最好看的女生的名字。
“是。”度真露出笑脸,跨步出列,接过了一脸假笑的朴道手中的设计图,皱着眉头记忆起来。不过半分钟,她就像是上台表演前的歌手一样,微笑着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已准备完毕。
朴道摆出一副欣慰的表情(却让人感到相当虚伪),将一小块(大概5克左右?)亮闪闪的淡蓝色【物质】放进了桌旁的【读取器】内。
度真攥了攥拳,然后将右手的五指伸开,闭上了双眼。
操场鸦雀无声······
“嘶······”我听到轻微的声响,并确信那不是地下铁发出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她手上渐渐成形,那是一个短短的、银光闪闪的小玩意儿。
度真猛地睁开双眼,同时将手中的东西紧紧握住。
然后我和其他同学都看清了,那是一柄匕首,刀腰上还刻着个不明所以的英文单词。
“完美!做得非常好,度真!”朴道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两人亲密无间。
“你们课下都给我跟她好好学习一下【显像】的技巧,”他向我们展开了那张设计图,与度真再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可是基础中的基础!”
还不错,我看向度真,此时的她也像往常一样:漂亮、活泼、毫无瑕疵,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嗯······特别的亮点。
“真牛,是吧?”瓦卡凑了过来,“如果我有那样的一个女朋友,绝对会爽疯了。”
我眯起眼睛白了他一眼:“有病。”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讲这节课的内容:【动态显像】,单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这是一种用【物质】创造可以依据思维进行动作的物品的技术。相比普通的【显像】来说,【动态显像】要难的多。所以考试的时候不要求操作,只要理解即可。”说着,朴道将度真使用过的设计图收起来,转而展开一张更加破旧的泛黄图纸,“生活中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技术,因为它所要求的思维缜密度太高了,实现起来也并不方便。而之所以我们的教学大纲里出现了这一部分,只是希望大家知道有这样一种东西存在。”
恐怕现在已经没有人在听了,因为它是学生们最喜欢的“理解内容”。
然而朴道依旧不管不顾地说着,像是在机械性地完成任务,或许工作就是这么一回事,被迫地为了生计而反复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
“先构思要进行动作的东西,然后在脑中模拟它运行的轨道,计算出让它按照轨道运动所需的力的大小和方向,并运用合适的【物质】再现这种力。也就是说,【动态显像】与普通【显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用【物质】创造力的过程。”
创造“力”?也就是说物质还能用于创造抽象的东西,我还是自理论课听说以来第一次见到实例,以前还以为老师说的“非实物”是创造光或热一类的东西。这倒是蛮有趣的。
“但是这种技术实际上用处并不大,因为一般的动作都可以凭借机械原理代替直接用【物质】创造力的过程。”
确实如此,用【物质】来创造力有些太过浪费,还不如创造一些能产生力的工具。就连我的设计都是这样,在枪管里设置推进器,用创造出来的机械构造发射子弹。
“因此大家记住这种技术的原理和用途,实践理论课可能会考。”
说什么实践理论课,实践还要理论,明明有专门的理论课,这课程设计还真是啰嗦。
余光里瓦卡看了一眼手表,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老师赶紧结束这段“没用”的内容,吹响解散的哨了。人人都心知肚明,就连老师也不例外,实践课最让学生讨厌的就是讲书面内容,没人愿意在这好不容易逃离室内(这里指狭小的室内)的一小时里还听着老师一个人嘚吧嘚个不停。
朴道虽然恶心,但这点儿规矩还是知道的。
“解散以后自己去器材室拿道具,体会【显像】的时候注意安全,不许造危险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回答里饱含男生们的焦急。
夜色——昏暗的灯光,又一次充满了整条地下长廊。在自由设计课(俗称“晚自习”)的下课铃打响的那一瞬间,瓦卡以及其他男生们就一股脑地溜出学校,不见了踪影。据他所说,这叫做“雷厉风行”,只是我一直认为他是在胡扯。而拖延了二十多分钟以后,我也终于放弃继续思考我那“无解的子弹问题”,离开学校,踏上了漫长的(夸张,懂吗)归途。
地铁里面仍旧空空荡荡,一切都像是种经久不变的重复。
生活就是这样吧,我叹了口气,渴望着某种剧变(却不知具体是怎样)发生。
然而除了比以往更加沉重的眼皮外,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直到突然间,一只兔子跃进了车厢。
不,不是兔子。
我眨眨眼睛看了清楚,那是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子!
我想起昨天也遇到了这家伙,不禁觉得又一次把她当成了兔子的自己有些好笑。
她端正正地站在车门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一定会像风一样不见踪影的吧。我想起昨天的情景,不由得如此想到。
我一直看着她,从脑袋上的发卡到脚上已有些破烂的运动鞋。
诶,有病吗!
我匆匆忙忙移开视线,试图不再去给予这家伙过多的关注。
“1005站到了,请乘客有序下车。”广播响起,地铁慢慢减速,停稳后车门便“嘎吱”一声打开。
她飞也似地冲出了地铁。
不知为何,我也紧跟着夺步而出,竭力保持着走的动作拼命前进。
但是兔子小姐似乎有着不凡的运动能力,她矫健的步伐让我感到无比讶异。
加速,走!我绷着小腿的肌肉狠命迈步,却仍是徒劳。
算了,我放弃不知从何而来的想要跟上她看个究竟的想法,放慢了脚步,任女孩从我的视野中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也许她只是想要赶紧回家,我抬头看看长廊顶棚上的巨大时钟。没空追她了,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
想起到家以后还有多无止境的作业正等着我去完成,突然间那一丁点儿生活的惊喜也随风而散了。
周三
困,好困······我打着哈欠,任眼泪充盈。教师和同学们就好像是梦境里的人物,朦胧着若隐若现。
“弗尔。”有谁在叫我的名字。
但我只感觉到天旋地转。
“弗尔!”
像是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大脑,一阵激流让我猛然惊觉。
“哎!”我大声应道,右手也不自觉地举了起来。
“通知会是很无聊,但是也要坚持住啊,打起精神来。”负责我们班杂务的女教师罗小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啊,好的,好的。”我感到尴尬,即便她并没有大发雷霆,甚至都算不上训斥我。
“嗯,”罗小姐似乎完全把我睡觉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继续起刚才的话题,“也就是说,这次比赛将会在咱们这里掀起一阵大风波。”
“老哥,她说什么呢?”等罗小姐走远后,我向前探身询问瓦卡。
“让你小子睡觉,”瓦卡回过半个头来,“垂家族派了个什么家伙来1000区开竞技场,现在正在面向大众招募参赛者,据说冠军能拿到整整10kg物质。”
“啥!”我大吃一惊,“垂家族,你是说那个垂家族?”
“废话。”
这也太奇怪了,我在吃惊之余也不禁怀疑,为什么如此声名显赫的竞技大家要来长廊的尾端开比赛啊,简直毫无理由。就算开了,这里也没人能和他们的人打,说是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也不为过吧。
“那谁会报名啊,和他们竞技不得赔死啊。”竞技场胜者能获得败者上交的三分之二罚金作为奖励,而比赛举办方则获得剩余的三分之一,这也就是说败者将会成为最惨的家伙,而比赛举办方不管怎样都能稳稳获利。
“是啊,可能他们就是借着‘给落后地区人才机会’的名号来敛财的吧。既是赛事举办方,又几乎可以肯定获胜,所以选择在咱们这儿开竞技场啊。”
“简直超阴险啊,谁爱报名谁报吧。”傻子才会报名呢,我心想。
“不要在私下议论,先听我讲完。”罗小姐说,不用问也知道是在说我和瓦卡。
我用力点点头示意知道错了,让她继续说下去。
“垂家族这次派出了他们旗下三个分支家族的底层选手,并从我们这边整个区的所有学校招募参赛者,为的就是给咱们这些弱势地区的人才提供【物质】支持,最终获胜的学生将有机会和真正的垂家族成员进行竞技比赛。像之前说的,这场比赛的最终赢家将能获得10kg【物质】。我想你们当中如果有谁真的赢了,他这辈子都不用愁了吧。”
毫无疑问,罗小姐是在调侃。
“就算是真的在学生中脱颖而出,也不会再去挑战垂家族的成员了吧。”瓦卡说。
没错,那么做只会把先前赢来的再拱手送给垂家族。不过,她说底层选手······
“咱们学校分配到的额度是每个年级最多两人,大体上内容就是这样了,”罗小姐似乎为终于说完了这个通知而感到欣慰,“哪位同学还有问题?”
教室里鸦雀无声······
我想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会去参加,所以才懒得提问。
“好吧,”这个情况似乎在罗小姐的意料之内,“报名截止到周日,谁有兴趣下课来找我吧,通知会内容就这么多,下课吧。”
在她收拾东西准备走出教室时,班里就炸开了锅。瓦卡也在这时顺着气氛转过身来,看样子是要跟我大聊一番。
“再怎么说也打不过的啦。”
“是吗······”我若有所思,先前的倦意早已烟消云散。
看到度真时,我吓了一大跳。
“咦?”甚至发出了古怪的声音,事后想想还真是丢人。
度真看到我,虽然没有像我一样把惊讶挂在脸上,却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看来这家伙,心里和我想的一样。
现在是午休时间,距离上下午的课还有半个多小时。由于对“垂家族的长廊尾端竞技场事件”有些感兴趣,我特意来罗小姐的办公室打听情况,却没想到居然有人先我一步。
“弗尔也想知道这次比赛的具体情况吗?”感觉罗小姐正憋着想笑。
也?看来度真是和我的来意一致没错。
“对,我主要是想知道报名费和初期的罚金是多少。”现在扯谎也太假了,我决定实话实说。
“为什么要想着罚金?”我没想到一向大家闺秀的度真居然会主动挑我话里的关键词来提问。
“因为你看啊,首先赢的可能性就低,因此初期的罚金能否承受就是关键问题······”
“好谦虚啊······”
“啊?”我总有种被看破的感觉,事实上知道了罚金也就能算出奖金,这么问虽然有我所说的那一方面意思,更主要的是能显得低姿态。
“嗯,”罗小姐打断了我们,“如果你们报名的话,报名费会由学校来付。至于罚金嘛······我只知道初赛每场是15g,越往后会越多吧。”
“噗!”我恨不得立即跑出这间屋子,这数目也太大了!
“那还可以,”度真说什么,还可以?“好吧,那我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明天告诉您要不要报名。”
“嗯。”罗小姐看起来已经确信她会报名了。
“老师再见。”度真临走前还瞟了我一眼。(简直莫名其妙)
“怎么样,你也要回去和父母商量吗?”
“呃,”我在想着要怎么拒绝,“不,我一个人住。”
“哦?”罗小姐似乎有些吃惊,“其实参加些比赛也好,就算输了也可以当作宝贵的实战经验,更别提这次是垂家族举办的罕见的正经赛事。”
“您说的是啊,但是······”我不好意思把没钱的事实说出口,“好吧,我回去考虑考虑。”
“嗯。”罗小姐看着我,像是企图洞悉一切的读心术师。
“那老师再见。”我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头有种莫名的紧张。
周四
“弗尔同学,你决定了吗?”
“啊,啥?”我匆忙地用卷纸遮住设计图并抬起头来,被瞪着眼睛的度真吓了一跳。
这家伙居然若无其事地在在在课间,在在在教室和我搭话!
“啊,啥,决定什么?”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棉花,“怎么了?”
“当然是要不要一起参······”
“啊!”我不由自主地大叫起来,“放学再说这件事吧,我还要想想!”
“噢,”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不想让大家知道自己准备参加比赛这个事的想法,露出一脸不解,“那好吧,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去了。”
说罢,度真从我的座位旁走开,中途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什么情况?)
“喂,我说啊,”一只魔鬼,不对,是摆着恐怖表情的瓦卡回过头来,“什么情况啊,你要和那个女的一起干嘛啊?”
“啊?”
“我问你小子,你和度真是啥情况啊。”这家伙,真的是那个一直笑嘻嘻、及其爱玩儿的少年吗?明明看起来活脱脱的像只盯准了猎物的豹子,而且还是被魔化了的那种!
“啊,昨天罗小姐让我俩去帮忙处理一些杂事,可我到时候有事还没决定能不能······”
对不起,罗小姐,用你来做挡箭牌真的不好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不过什么杂事,干嘛非得叫你俩去,叫我不就完了!”
瓦卡,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好恐怖啊!而且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鬼,虽然毫无疑问是没有,不过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心虚啊!
“你傻啊,我和她压根就不熟!”
瓦卡回过头去的时候,我才发现基本全班的男生都在看着我这边。
真的好尴尬,我装作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般地,假装画起了设计草稿。
“我说,都回座位上去,上课了。”理论课老师又提前上课铃三分钟走进了班里,平时这都会让我对她的反感加重几分,只有今天······
可惜的是,很快她就用超强的催眠功力粉碎了我那少得可怜的感激。不能睡,不能睡先,我强忍着困意,为的当然不是听理论课。对垂家族举办的比赛,我需要仔细的斟酌。虽然很想参加(因为这是我遇到的第一次参加竞技场的机会),但是必须要考虑到失败的后果,更别说这种可能性很大。初赛失败需要上缴15g【物质】,这对我来说绝不是个小数字,昨晚回家后我仔细清点了自己能用的【物质】,包括生活必须在内一共有30g,如果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到下个月发放补助时最多能有10g出头能自由使用,而制造作品少说也得15g,这已经是最极限的情况······这么算起来,别说上缴罚金,估计连作品都造不出来吧!
等等,再算算,先不要慌。
如果不用那个设计,而是改用节省原料的匕首或者弹弓呢?这样造出来10g肯定是够了,不过我真的有机会用一把匕首取胜吗?就算是分支家族的底层选手,垂家族的人也不该连一个技术尚浅的学生用一把匕首打败吧。就算不和垂家族交锋,仅仅是对抗其他学生使用匕首的胜算应该也是不大。一旦输了,仍然是不可能交得起罚金啊。虽说胜利与否并不重要,参加比赛只是想获得一些竞技场的经验,但是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点“说不准赢了呢”这种侥幸的想法。
啊,好绝望啊!不管怎么想,贫穷都让我走进了死胡同。
果然只能放弃了吧。
“弗尔!”这厉声尖叫吓了我一跳。
“在!”
“给我回答这个问题。”眼镜女手指黑板上的一大段论析。
“啊。”看着不仅不伸出援手还忍着不笑出声的瓦卡,我颤悠悠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今天真倒霉,简直倒霉透了,我心想。
说什么“放学了再和你说吧”,怎么可能啊?度真没有再来问我关于比赛的事,我当然也不可能腆着脸主动去找她说。不过这样也好,因为到最后我也没能做出决定。
车厢里还像往常一样空空荡荡,偶尔有几个下了班的大叔在翘着二郎腿发呆。
绝望,我的生活已经完蛋了。
虽然明白自己正在无病呻吟,可我的眼皮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沉,脑子里就是什么灵光都闪现不出来。【物质】啊【物质】,你让我被折磨得好惨啊!
习惯了地下铁的轰鸣声,就会觉得耳边是安静的。我用脑门抵住玻璃窗,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思维和意识漫然飘散,只有双眼中还滞留着些许情感。我不知道是否有谁能读懂我的眼神,然而既火热又冰冷的奇妙感觉就在我眼中不断打转。
没办法,虽然很可惜,但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不去参加这次比赛了啊。
怅然若失地,我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开始数起剩余的站数。
直到一只白色的兔子蹦进车厢。
“啊······”我抬起头来,看着那家伙像往常一样端端地站在车门前。不用想也知道,她会在车门再次打开的那一瞬间飞冲出去,以一般人难以追赶的竞走速度消失在站台之外。
可是今天我没了多余的好奇,虽然想知道她着急的原因,但那却难以成为让我持续关注她的动力。可是······
“嗯?”
我不禁大吃一惊,身穿白色校服的那个急匆匆的女孩儿突然坐下了!
坐下了?
坐下了吧?
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我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兔子小姐从门边走开,找了个座位坐下了,明明只还有一站就要下车了,可她还是坐下了。
这不科学。
可是明明一向喜欢站在角落的自己今天也找个位置坐下了,为啥她坐下我就这么大惊小怪呢?是因为我对她有了“总是急匆匆”这样片面而刻板的印象吗?
是啊,一个放学回家的女孩子在地铁上找个位置坐下来不是很正常的嘛。
我大概是压力太大,精神出现问题了。
“哈哈······”我苦笑出声,将上身伏在双腿上。
“1005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有序下车。”广播响起。
我慢悠悠地起身,将书包跨在肩上走出车门。左右望望,没有几个人和我在同一站下车。
然后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从我身边走过, 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却始终没能消失在站在原地的我的视野之中。
周五
“就是这样,所以我还是不参加了。”
“噢,就是怕接受不起罚金呗。”罗小姐的话里似乎包含着嘲讽。
“不,也不全是,因为我的作品也没有足够的【物质】来造,如果偷工减料胜算就会更低,所以······”
“我来付。”
“啊?”
“我是说,如果我给你足够的【物质】来完成你的作品,你就没有理由不去参加了吧?”罗小姐直勾勾地盯着我,不给我一点反驳的余地。
等等,也就是说罗小姐给······这也太好了!不,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输了,我一样还是交不起罚金,而且还会让罗小姐的“投资”打水漂。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比原来省了大心了,更何况······
罗小姐一脸严肃。
这样根本没办法拒绝。
“可是让您给我【物质】,这怎么好意思。”不管怎样先来上一波客气······
“算我借给你的,”罗小姐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纸质表格,“以后赚了钱记得还给我便是。”
啊?还得还啊。(在这里,我对不要脸的自己表示愧疚)
“说吧,要多少?”
“2······15g即可。”
“那就给你20g,放学以后来找我拿,和参赛的注意事项一并给你。”
“好,谢谢老师。”我饱含感激地冲罗小姐深鞠一躬。
“不用,快去上课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罗小姐转过身去继续起她的工作。
我现在终于理解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原来远古时代的人也能写出如此正确且富有哲理的句子。虽然仍需背负“输了比赛就彻底完蛋”的沉重负担,可不知怎么报名了正规竞技场比赛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开心的不得了。
就连一向让人难以下咽的学校食堂饭菜都变得如此美味可口。
“我说你今儿个这么饿吗?”瓦卡用筷子将炒菜丝儿翻了又翻,露出一脸嫌弃。
而狼吞虎咽的我则与他形成极大反差。
“啊对,而且突然觉得这炒肉还挺好吃的。”
“喂,以前说‘没有什么比这东西更恶心了’的人不是你吗?”
“是我吗?可能吧,不过那是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两个人啊!”
“真是说不过你。”瓦卡终于吃了一口菜丝儿。
“话说,你小子明明不爱吃,为啥还要师傅多加菜?”
“哈哈哈哈哈。”这傻瓜居然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逻辑。
“你懂什么叫环保吗,勤俭节约啊!”
“是是是,可我就喜欢加菜,加!”
我给了瓦卡一个大大的白眼,而这恰恰给了他一个转移话题的契机。
“你上午去找罗小姐干嘛了啊,难道又犯事了?“
虽然很想吐槽什么叫“又”,不过与这相比还有更重要的事:由于臭味相投,我和瓦卡在学校里基本是形影不离,不论吃饭、上课还是课间闲聊,可是一到关系自己成绩亦或是什么正经事的时候就会想要掖着藏着,就好像我们的关系会被个人成就所打破。一个人发达了,就会让另一个人没面子,反之一个人失败了,就会让自己没面子。这是种很微妙的友谊,我们一直都暗自遵循着一种另类的“相互尊重”的规则。所以这次擅自参加比赛就成了一件让我难以开口的事情。
“是上次说要帮忙的事,我和她说了一声我可以去。”
“噢。”
太好了,他没有继续追问。
可我却总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到时候比赛完了,去找瓦卡吃顿饭吧,我把这当作对瓦卡,也是对我内心愧疚的一种补偿。
“走吧,不吃了。”瓦卡的盘子里还有不少饭菜。
“浪费,以后给我少要点。”
“我知道了啦!”
他一定会理解的,我心想。
头发是深棕色,穿着黑色的校服,身高大约165~170cm,身材适中,并没有特别的前凸后翘。喂,度真这家伙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坐在我和度真面前的,是翘着二郎腿的罗小姐。
“这个,回去好好看,上面写着详细的赛事安排、注意事项和相关规则,”她递给我们一人一本课本大小的册子,上面清楚地印着“垂家族竞技”几个大字,“确认报名以后在这份确认书上签字并写明个人信息,明天放学前交到我这里来,学校会帮你们交报名费并处理接下来的事,最后会发给你们参赛证和比赛通知书,届时学区应该会举办几次集训和模拟赛。”
我瞟了一眼度真,没想到和她四目相对。
我们俩都立刻狼狈地闪开视线。
“回去以后都看仔细了,明天别忘了带确认书,就这样,回去吧。”
“谢谢老师。”度真说。
“谢谢老师。”我也不忘跟上一句。
然后我跟在她后面走出了教学办公室。
度真在前面站住,看着我,完完全全一副等我的样子。确实,明明是同班同学的两个人一起因为同一件事留下,又同样是要回教室拿东西回家,没理由装作不认识各走各的路吧。
可我就是觉得好尴尬。
不,作为男性,不应该显得这么怯懦。
“怎么样,对比赛有把握吗?”哇,好蠢的发言,明明离比赛还有好久吧!
“啊,”果然,度真对这个问题有点不知所措,“还好吧,你呢?”
“我啊,我完全没把握。”这倒是实话。
“还是这么谦虚呢。”
我们穿过办公楼到教学楼的过道,大多学生都已经离开,每班只有寥寥几人在忙着值日。一想起还要坐好半天的地铁才能到家,到家以后还要做理论课的作业,我就烦得想打人。
“弗尔家住在哪里?”
“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在1005区。”
“都是往前坐车啊,那我们顺路呢。”
这话什么意思,顺路,顺路啊,就是说要一起走的意思吧。好尴尬,好想赶紧回家啊,可是······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完了,违心的话又说出嘴了,没办法,这是形势所迫啊。
罗小姐要求同学们用专用的笔记本记课后作业,然而因为懒惰和贫穷,我铤而走险没有准备这个所谓的记事本,而是将老师留的练习册上的作业折角、划勾,并与没有作业的书本放在不同的书包夹层以达到记作业的目的,因此我常常在放学前就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这一直以来都算是个好习惯,直到现在······
“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好。”
“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造成了我提前收好书包,却不得不等着度真的尴尬境地。
“好了,走吧,今天的作业真多呢。”
“是啊,一直都超多。”好在大家都走了,没人看见我们,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弗尔的作品设计好了吗?”
“嗯?”我想了想该怎么回答,“差不多,原本最大的问题就是【物质】不够,现在托罗小姐的福也顺利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对作品的运用了吧。”其实【爆声点】也并没有被仔细想好,而这正是我今晚准备要做的工作之一。
“嗯,我也是,最近一直在忙着练习对作品的使用。”
“什么?”她说她有在练习,也就是说在不是竞技场的场合用【物质】再现了作品并练习对它的使用吗,这怎么可能?那不仅需要有自己的显像器,还需要反反复复地消耗【物质】使作品显像,这究竟要花多少【物质】啊!
“嗯,显像虽然没有问题,但是要使用自己的作品与其他人对抗,还是有点难以想象,毕竟学生的实战经验实在是太少了。”
“我还以为,”这有点难以启齿,“只有在竞技场才能令作品显像,没想到如果是有充足的【物质】,就连直接造出作品练习也是可能的呢。”
“难道弗尔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自己设计的作品?”度真看起来被我的现状吓了一大跳。
“啊,是啊。”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语气里夹杂着些许苦涩与无奈。
“那,显像器呢,你有自己的显像器吗?”
“很遗憾,我没有,而且我一直以为大家都没有。”
“啊!”她又吃惊了,我就穷到这种地步吗?瓦卡,你家不也是没有吗,难道只有我们两个是处于正常范围之外?
“没事啦,罗小姐不是说了吗,到时候学区会组织集训,所以我有机会······”
“一起训练吧,”度真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下周一你去和实践课的朴道老师借场地,我来准备显像器和【物质】,晚自习我们一起训练吧。”
“啥?”
这剧情发展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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