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6喵历年 四月初
“外面该是春天了！会不会有很多花开？”蕾娅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嘟囔着，“才不想在这个全是灰尘味道的黑暗世界里度过这么美好的一天。”
“醒醒吧！就算是带回来花的种子你也养不活的，那种地下世界生命顽强的霉菌你都养的不好。而且气象站已经说了，外面正下着大雨，很快地下河就会涨起来，要不是家里住的高，两个小家伙又听话，你现在估计就要急忙赶回家了。”阿塔托烧着水，找着柜子里的茶叶，“那两个小家伙总是黏在一起，像是同窝的奶狗一样无法分开——那两个小家伙真是上天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低压汞灯的光被泛起的水蒸气散射，茶叶在沸水的气泡中翻腾。
”在我们忙于事业的同时不用担心对孩子们的疏于照顾，所以我们一定会把那个光明世界亲手送到他们手上的。“
鲜花，高大的植物，不可思议的山丘，泛着浪花的黄色河流，遥远的如同神迹般的中心湖……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蕾娅真的太喜欢外面的世界了，喜欢涂上防晒霜，戴着手编的遮阳草帽，看着飞来飞去的大昆虫，听着远方的雷声和雨声，还有河流湖泊海里游着的美味鱼类，吓人的贝壳，奇怪的大肉虫……那一切都是热闹的外面世界。
”好像让两个小家伙也尝一尝海里的那些活物，咱们要一条鱼回家吃吧！“
”蕾娅，你不会趁着两个小家伙在客厅里等着饭熟的时候把鱼肚子都吃了吧？“
海上晒成褐色，肌肉结实如同铁壁，如同山岩一样的科学考察队员们到底是如何战胜海上巨兽的？随着他们前去的记者又是如何把那些日常写成激动人心的游记故事？他们记录着这个大陆上不可思议的一种种生物，收集满满袋子的不同植物种子，把龙的血液送到这里，去分析，去化验……在基因武器丢到这片梦的土地之后，这些梦就是每一个喵呜的了。
蕾娅有些困了，不用看时间她也知道已经马上中午了，政府是会提供那么一顿来自外面世界的午饭来奖励这些将要成为喵呜中英雄或者幕后英雄的人，也许未来，蕾娅会有一件够大的房子，可以安放四代或者五代的喵呜，还要有大大的花园……只是今天的考察队员还是没有回来，也许是外面太大的雨让队员们的车陷于泥泞，又或者是巨大的蚂蚁咬断了汽车的轴承，也可能是遭遇了龙正在进行殊死搏斗……蕾娅正一件一件可能想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粗鲁地撞开。
”同志们，看我搞到了什么？“
那是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甲壳动物，仍然试图挥舞巨大的钳子，嘴里吐着白沫，如同过节时吃的人高的巨型粽子。”我们可有足够大的锅?"那个科考队员问。
“中心湖科考队的影像传了回来，没想到，湖里竟然有着那么大的龙，比我们最大的车还要大很多，不可能采集到那种生物的基因样本了，湖里太危险了……如果不能采集到足够的样本，上面很有可能把基因武器给裁掉，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民众对基因武器的恐慌。”
“那群民众懂什么尖端武器?刚做基因图谱的时候还觉得能做出种族灭绝武器，甚至针对某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能精确抹杀一个物种的时候又开始不相信它的精确了。难道上面的人会批准四组那些疯子的想法么？”蕾娅敲着桌子，肚子也再不满地叫着。
“这可不一定，政府可净是群没有感情的疯子，他们刚刚批准四组使用亿吨级别的氢弹去研究地质和扬尘效果，搞不好一会就能在电视上看到。”考察队员把甲壳动物扔进了一锅冷水之中，点着火，等着这个以为摆脱困境的无脑朋友变成红色。
“政府和四组是一样的疯子。”蕾娅抱怨着。
等到海鲜的味道开始开始在房间内弥漫，电视机开始播放着最振奋人心的政府工作汇报。
“政府永远是最理智的，因为我们只相信数据和计算……四组——扬尘方案可行性进行初步测试，依靠一千公里处的监测站和四组的数据分析，亿吨当量级别空爆氢弹不会对五百公里以外的地下结构产生巨大影响，不足以破坏加固结构……”
“那群疯子非要毁灭这个星球才开心么？我要去找领导问个明白！”
“够了，蕾娅，”阿塔托从背后温柔地抱住蕾娅，“政府是最可靠的，那台计算机也是，不是么？还是多想想以后的地表生活吧！我们会有很大的房子，达到小喵呜会在里面迷路，阳光会洒在开满嫩黄色花朵的野地上，你会有一个大大的花园，你会又伺候不完的花……虽然那个时候我们应该到了暮年，但是我们不就拥有了最期望的宁静生活了么！反正每种方式都是安全的，政府决定按照民众的投票，顺着民意呗！“阿塔托又慢慢倒了杯茶，”你总是一惊一乍的，这样不好，你又不改。“
她其实是相信就算是动用那种亿吨当量的氢弹这个地下世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她相信政府，相信她口中的那群是疯子的建议，相信只要把世界上的种子都收集起来，那怕让太阳消失几年也可以很快恢复地表的生态，她恨透了地表的龙，在这个几乎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她巴不得能够在那个阳光明媚到处是花花草草的世界里晒着午后的太阳睡觉。但是，龙，那群庞大的生物比他们这些地下的小生物还要多，占据了天空，陆地，海洋和湖泊。”我们会回到我们祖先生活的土地的。“她嘀咕着。
”为什么要这样争强好胜?他们的祖先不也是生活在地上？我们难道不可以退化掉眼睛，继续加大我们的耳朵么？“阿塔托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蕾娅，”我们只是一群光明正大的强盗罢了。“
”不能憎恨未曾伤害过我们的人么？可是它们不是人啊！“
”可毕竟我们是人，所以会一切都为了种族的延续而努力么？让如果千万种可能中最终我们也要同那群龙一起毁灭？让我们的孩子去侵占其它人的家园么?"
蕾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就像她从来没考虑过对错问题一样，她相信所有人都不会得出正确答案，所以就不再去考虑，她也坚信明智的基因也会随着染色体一起遗传给她的孩子，让这个家族的后代都不会在对错方面上失去宝贵的时间，可她又执着于自己的选择都是‘最优的选择’，就仿佛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一样。
“对错没有意义，对么？反正我们只是想过的更好。”
“为了我们的孩子对吧！所以我们不会是错误的。”
第三章
三
“那个家伙，真的是一只猫啊！”雷从水族馆的玻璃上看见了栢冒着星星的眼睛。她就像猫一样，像新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婴儿，对一切都那么好奇，总是想把每一种东西都放到嘴里尝一尝，只是因为害怕过分的阳光才戴上墨镜，永远控制不住顺着肉味走过去的愿望。
工作日，水族馆的人还不多，不像是上一次雷和父母去的时候，这一次，工作人员大多都放着活不干，靠着栏杆，看着偶尔走来的人聊天，如果有人愿意和他们分享人生故事，也许能讲上一天，晒着太阳的海豹比懒散的工作人员更加懒散，甚至连拍肚皮都懒得拍。
“哥哥，那群芝麻大福怎么这么胖啊？”
“没有生活压力吧——野外的海豹没这么胖的，但也是圆滚滚的。安逸了，于是不停地长胖，在动物园，你甚至能看见像猪一样的老虎，还记得那些圆滚滚的，猫猫狗狗么？”
“记得，如同哥哥讲的分类学一样记得清楚。”
雷越来越确定这个生着猫耳朵猫尾巴的少女一定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度过她的过去，对外面一切的知识都来自于她哥哥的讲述和那些积满灰尘的书本。那么是什么使得她的家长没有在她出生时切去她不正常的尾巴和耳朵?是因为头顶上的洞无法堵住么？还是那条尾巴连着脊髓无人敢去切除？又或者是那是个相信宗教审判的人会来抓走被动物附身的巫女，然后在火刑架上当中烧死，又分而啖之？大抵这个社会还不会杀死一个无罪的少女，只是，生而带有猫耳的人，大抵会成为一些有钱男人的玩物……
而她，恢复了记忆之后，大抵会就会厌恶起我这个骗子吧！希望那一天会晚一点到来，到来之时，希望她已经愿意接受一直欺骗着她的我。
他依然给栢讲着那些他幻想的，希望的过去的安逸生活，看着扁平的鳐鱼贴着隧道的上玻璃游过，尾巴像是一把划破美好生活的利剑，那只可爱的猫正看着牌子上的物种介绍，看着游来游去的水族。雷想起了渴望宁静生活的变态杀人狂，想起了自己没有良心的谎言，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孤独与孤独下逐渐毁灭的自己。灯光透过玻璃，空气中都是悲伤的蓝色。
“喵呜的妈妈答应给喵呜带回鱼吃，但是喵呜和哥哥始终没有吃到。”
空气都是悲伤的蓝色，雷相信在这穿过水族馆厚厚玻璃的蓝色的光中，有一半是从少女淡蓝色的眼睛中流出来的，雷知道只要给在家里的母亲发一条短信就可以。
那又是雷一个不解的下午。
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人类才不能听见彼此心底的声音吧！那个孩子的耳朵抖动着，路人会以为是这款带着猫耳朵的帽衫还带着驱动耳朵的马达么？会把这个所有颜色都淡淡的孩子当作外国孩子吧！大概这么可爱的孩子会比鳐鲨更加稀有……却听不见她心底的声音。我爱着她，很爱着她，不是么？我也是很应该爱她的，即使被她舍弃了也会像只癞皮狗一样一直粘着他的不要脸精神一样吧……也许，自己是可怜人，是因为一个欺骗了纯真孩子的骗局才变得幸福的可怜人，真是的，明明自己也应该有一个可爱妹妹的。那个妹妹会像这个可爱的少女一样会偷偷地哭，在哭的时候发现我在身边的时候又会带着泪水笑起来。
蓝色灯光下的，雷带着自己的悲伤，希望能听见少女心底悲伤的声音，知道它的原因，像是哥哥听妹妹的诉苦，听恋人的抱怨，听见她眼睛都染上蓝色的悲伤。
“让哥哥也承担一些你的悲伤吧，就像我们分享过去的记忆一样。”
“都死掉了，大家都死掉了，在连海洋也无法扑灭的火柱中消失了……是一个可怕而又无比真实的梦，喵呜的妈妈拉着喵呜的手答应给喵呜做鱼吃，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哥哥带着喵呜逃跑，东躲西藏，在喵呜眼前被疯狂的人杀死……那是一个血红色可怕的梦。”
邪教，贫困，灾乱，闪过雷的脑海。
“可是那只是一个梦不对么？我们回家之后还可以继续吃鱼，妈妈和哥哥还活得好好的，我们都会活很久很久……因为现在是和平啊！”
“嗯，大家都好好的。”
吃起鱼的栢依然不是那么开心，那一只鱼吃的干干净净后也不是那么开心。
“为什么喵呜总觉得那些梦是真的，虽然它们真的很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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