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韩家内府的某处房中,它们打碎暗夜编织的宁静,让躺在床上的馨瑶睁开眼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目光在第一时间遇上了那对紫色的眸子。
“你那么早就醒了?”馨瑶像猫一样地在北冥肩膀边靠了靠,随即又慵懒地闭上眼,似乎还想再多睡会儿。
“恩,想多看你一会儿。”她的耳边传来北冥宠溺口吻。
馨瑶莞尔一笑,重新睁开眼,看向那与她相距不到十几厘米的面容。但是她很快发现,北冥脸上隐藏着一丝忧虑。
“怎么了?在想昨天发生的事?”
“不是......”北冥将馨瑶抱住,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你啊,别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告诉我吧。”
听着馨瑶鼓励的言语,北冥迟疑片刻后开始说道:“是关于昨晚的一个梦境,那里面的景象,让我感到很不安。”
“梦境,是不是又进入了梦界?”馨瑶猜想道。
“不是,”北冥摇摇头,“那好像是从几个月前开始,那个梦的延续......”
“那个梦?”
他见馨瑶听的有些迷惑,便继续解释道。
“就是在第一次遇见明箫的前一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在一个战场上。忽然间听到一名女子的声音,她呼唤我,说时间到了。”北冥顿了顿,“后来,在几天前,我又一次梦见这名女子,她告诉我她名叫风颖昕......”
“!”馨瑶听到这里时,脸上划过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诧异。她只能闭上眼,把自己的头埋在北冥的胸前,继续听着。
“昨天晚上,她出现在一处广袤的草原上。从她的身后,我还能听见传来海的声音。在地平线之上,有十几处漂浮的魔石,有那么一刹那,它们给我的印象像是如今帝都的魔石。”北冥谈到这里时,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她跑来告诉我,让我随她往草原的深处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我看见了一片位于草原之中的圆形大湖。可忽然间,湖水被翡翠色的光彩割裂成四块,而一块巨石,‘嗖’地坠落而下,竟然将这面湖水完全占据。”
他说道这时,竟也不自觉地闭上眼。
“这时候,风颖昕笑着告诉我,这是绿色圣印,象征最后的开始。不过在这之前,需要让那对翡翠之眼觉醒。她说完后,我就醒了过来,然后一直......”北冥停住,不想继续说下去。
“然后一直睡不着,就呆呆地盯着我?”馨瑶半开玩笑地说着,同时伸出手,抚摸在北冥的脸庞上,“那是一个梦境而已,就算景象再怎么可怕,也不一定就——”
“可是,在这之前,关于逸纤、月茗和君离,她们的梦境都——”
“那,到时候,我们在一起面对。”馨瑶安慰道。
“...说的也是,”北冥笑了笑,“不过,我还想问件事。”
“什么?”
“你知不知道,昨天水靓天提到的‘沉船事件’?他说到这个时,情绪有些失常。”
“那件事啊......”馨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北冥见她有些不高兴,于是准备谈论另外一个话题。
“没有,只是那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我也只是从一些韩府的资料中了解一二。那件事发生在十九年前......”
(此时——韩家马车上)
“......那件事是在十九年前,当时我也才几岁而已。记忆也有些模糊,”明箫躺在自家异度车间的下层,在这间临时寝室中闭目养神。而在会议室中与宇文蓝枫的谈话一直徐绕在他的耳边,“不过这个问题,恐怕直接问你父亲也比我还方便、清楚,不是吗?”
“上一代贵族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甚至连国王都有在一段时间内明令禁止谈起。我又为何自讨没趣?”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罢了,我就当做是交易的一部分。”
宇文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讲起。
“我记得那时是因为当时的王子,也就是慕容宇辰的生日。国王向上等贵族发出邀请,一同乘从前象征皇室的观光飞艇——斗越号,从帝都出发,航行至亚特兰提斯附近的夕海期间举行宴会。”
“那时的排场也挺大的,各个贵族也携带家眷与侍从应约前往。我还记得当时自己也挺兴奋的,没事还向那些下等贵族的同龄人炫耀。但是谁都没有料到,那会变成一场浩劫。”明箫觉得宇文蓝枫的口吻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给他的感觉似乎在挣扎。
“应该是在航行的第四天左右,国王忽然召集所有伯爵以及伯爵夫人,也就是我们的祖父母辈,到飞船底舱集中,好像当时我还专门向父亲问起爷爷在哪儿。那时他的回答是有几名贵客突然来访。我听后也没太在意,便与母亲来到甲板上散步。”
“几名贵客......”明箫当时听到这里时,不禁联想昨日水靓天所言,与仪式有关。莫非是那几人?
“当晚,有许多子爵夫人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到甲板处,我也正好能有一些玩伴解闷。”
“玩伴?”明箫那时不自觉地用密音打断道。
“就是你大哥、石落池等人,我们这一代贵族,若年龄在二十岁以上的,都参加了那次聚会。”
“......”明箫听闻后陷入沉默中,为何昨日与落池大哥联系时,他却说不知晓此事?
“突然间,整个甲板毫无预兆地摇晃起来,同时还有一些很大的声音。最后有侍者从船舱中出来,告诉我们船舱内部发生爆炸,要让我们立刻撤离。可就在那时,我和母亲周围的侍从都闷声倒下,结果一看,居然死了。”
“死了?”明箫听到这里时纳闷道。
“我们这些小孩都被吓坏了。而甲板中间,莫名出现一个女子。”
“女子?”
“恩,她浑身是血,但水敏儿的母亲...应该是她,发现那人流在地面上的血迹形成一道诡异的法阵。于是她和连城家的子爵夫人一同上前,应是要打断那人的举动。不过......”
“不过什么?”明箫自己已经完全入迷,在宇文停顿时不由自主地追问。
“她们立即被法术击中,倒地重伤不醒。”宇文蓝枫的语气越来越低沉,“恰巧,父亲他们,带着明显有点呆滞的慕容宇辰赶了过来,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负了伤,而且处于完全灵护开放状态。所以我想下面也定是险象环生。”
“他们带着我们退后到甲板的边缘,时时警惕那名女子的动向。”
“就在那一刻,那女人嘴角划过诡秘的一笑,火光将整个飞船笼罩。然后,我们所有人都从几万米高的飞船上掉了下去。”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就连那喧闹的背景也掩盖不住因宇文蓝枫言语停顿,带给明箫的死寂感。
“我至死,都不愿再想到那时的感觉。”良久后,他这般打破平静。
“最后在父亲他们的法术下,连同受伤连城爵夫人与水爵夫人在内的我们辛免于难。但国王,所有祖父辈的上等贵族,包括我的祖父祖母,都长眠在那座飞船上。”
“我只记得我醒来时,自己已身处于一座小岛。恍惚间,我听到父亲他们在争吵,说什么事情太过于荒谬。不久,救援队达到,带着我们回到了帝都。”
“很快,慕容宇辰继承王位,由新晋位的十名伯爵与国民议会选出的代表共同辅佐。但是整个贵族圈从那时,便发生了剧变,分化成了几股力量。现在想想,一切都是从那次事件引起的。”宇文的话说道这里便结束了。
明箫顺着这个思路,想到在那之后的两年中,连城爵夫人与水爵夫人分别生下连城涵雪与水敏儿后便撒手人寰,多半是那日的伤势对她们的身体造成极大创伤才至于此。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宇文提到的那个女人,难不成也是她一手促成的?
一阵风铃声突然奏响在马车中,这是达到韩府的提示。
明箫起身,整理了下轻微褶皱的衣裳。跨过自动开启的门,从韩家后院的雪松小径朝内府走去。昨晚零落的雪花,被雪松的手掌托起,银装素裹的冬之景似乎以这里为起点,向整个帝都扩散而去。
在小径石阶边,有一把本用于装饰的长椅。它自从上一代伯爵去世后,便被冷落起来。除了每日的打扫,再无人问津。
但当它进入明箫的视野中时,一名白衣少女正于此闭眼宁息,原本茶色的中长发又伸展了些许,它们落在少女的肩上,搭在她的背后,似乎借此停伫于初冬的微风。
明箫将穿在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走上前将其披在那少女的身上。
“怎么穿的那么少,不怕着凉吗?”他随意地坐在她的身边,关心地问道。
“大概,是我太想见你了。”诺儿靠在明箫的肩上,言语间有些疲惫。
“发生了什么?”
“......”诺儿在片刻的沉默后,把一封请柬与一张照片从衣袖中拿出,递给明箫。
“诺儿,关于这张照片,我可以——”那张照片上呈现的,正是今早水敏儿抱住明箫的画面;而另一封请柬,则是皇后发出的。
“请柬是昨晚到的,照片则是今早有人发送给我的。若我连这之间的联系也看不出来,恐怕会被你笑话吧。”诺儿打断他的解释,同时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明箫此时脸上的表情。
“真是服了你,”明箫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般女孩子看到这个,都会来兴师问罪。你倒是有心情来捉弄我。”
“嘛,”诺儿不自觉地摆起自己的双腿,有点像孩子在恶作剧后得逞般,可是她的语气十分认真,“大概是我太自信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明箫听闻后没有回应,但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他良久注视诺儿的侧颜,直到她停下自己的动作。
“不过,我还是有点想知道,你和水敏儿的事。”
诺儿对上明箫的视线,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喂,让现任男友说这类事,不会给你心里添堵吗?”明箫将她揽在怀中,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那要看你怎么讲咯。”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简单来说,我和她交往了一段时间,在三年前因为水家与连城家达成婚约,所以我们俩也就自然分手了。”诺儿听完后,不禁想这回答也太敷衍了事。不过他刚才提到时间,还有就上次水敏儿和这次对明箫的态度,似乎还有隐情。
“......你们俩,是被强迫分开的吧?”诺儿感觉明箫听到这句话后,身体有些紧绷。不过他还是回答道。
“算是吧,那时刚好是我大哥出事,韩家势力受到削弱之时。加之我那时的能力,让水靓天决定让水敏儿与我断绝关系。不过,我还真的谢谢他的决定。”
“......”这次却换做诺儿沉默不言,害的明箫以为她生气了,结果她却说出接下来的话。
“可是,那样你的心很痛吧?在那种时候,好像一切支撑你的东西都没有了......”
明箫注视着诺儿有些黯淡的神色,伸手抚摸在她的脸蛋上。
“可是我现在有你啊。”看着明箫单纯的笑容,诺儿扣住他的那只大手,同样安心地报以一笑。
“话说如此,可这张邀请函该怎么办?”一句话,令明箫的思绪回到现实中。
“我来处理,你不必——”
“但我想见她,好好跟她谈谈。即便以后,我们会短兵相接。”诺儿似乎做好了某种觉悟,认真地说着。不过明箫并不想让她这样逼迫自己。
“没事,不会发生这种事。你先等一段时间,我会让你们见面的。”说罢,一道蔚蓝的幽光绽放在他与诺儿相握的手中。诺儿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你...”她没有说完,便睡在明箫的怀中。之后,她轻盈的身体被明箫背起,直至到韩府内府。
“子爵大人,卿翔子爵已在密室等候。”守在门旁的郎溪见主人回来后立马说道。
“告诉他我立马到......还有,让菀樱把她手里的事务交给络婷,她有特殊任务。”说罢,他无言地背着诺儿走上通往二楼的旋梯,并且忽视掉靠在石栏边上,神色不明的馨瑶。
(下次更新:01/05 米娜桑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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