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很老实的点头。
“我考一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越优秀的人群出傻[哔——]的概率越低。不然我就考离家最近的附中了。”
周晟叹气，他是最清楚李平安的性格，不喜争，但会躲。
所谓逃避可耻但很有用。
只不过别人都是躲阴暗角落，深山老林，只有你这家伙喜欢躲天上，只要躲得够高够远，下面的人就看不到你。
“也是，与正常人相处总比和傻[哔——]相处活得更长，至少不会被气死。”
“但这里是一中啊，哪怕在教育产业化大趋势的潮流下，依旧能汇聚一省人杰，而能加入社团的都是从这些家伙中脱颖而出的怪胎怪物。”
“我刚才和你提到的文学社江紫晨学长，初中入坑抗战史，为了能进入更好的学校，将来给更多的人宣扬民族英雄，拼命苦读来到一中。入校加入文学社团中的史学社，因为不满当时的社长社员钻研民国史中的风花雪月，愤而拉了一批同道出走，搅得满校风雨。”
李平安低声喃喃这位学长的名字；“江紫晨，江学长……”
周晟摁下电梯的上升按钮。
“他是全国第一位自行出版与紫荆花大屠杀相关题材的九零后，可惜的是考上大学以后猝死在图书馆。但他的同伴和后辈继承了他的遗志，在替他没有写完的第二本书里，江学长辛苦找寻的无名英雄们，都已经有名有姓，可以回家了。”
李平安默然，仿佛看到伏案在史籍和资料中的江学长。
“除了江学长，一中几乎每一代都有属于某个社团的传奇。”
“体育社团里的剑道社上一代社长上官仙尘学姐，除了带领社团摘取两国青少年联赛冠军，本人三年三次东渡樱花国四洲三十六岛，剑挑一都一道两府四十二县剑道强校主将一百四十九，各类剑道流派首徒、馆主、锦标赛选手等三百四十六”
“高二那年觉得在剑道上没什么对手，转而学习击剑。高三参加青年锦标赛，手臂受伤的情况下连斩中、法、英、美、德五国夺冠热门选手后才因伤势日趋严重，不得不弃权止步亚军。”
“樱花人赞叹一剑在手独步天下。不少在世的八段大师预言历来止步世界剑道锦标赛十六强的中国，即将迎来第一个霸占冠军宝座二十年的大魔王，是剑道界击剑界的张怡宁。”
李平安心驰神往，仿佛看到学姐身着一袭白衣，单人只剑南征北战，不由轻颂；“名师国手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音乐社团的轻音部，五年前五名社员重聚成立K社乐队，出道后一路火爆到现在，人气之高不亚于千禧年蛇团……”
“奥数社的社长在xx年争夺世界奥数大赛，惜败水衡高中章立德……”
“自然生物研究社钱有光副社长在《自然》杂质上发表论文……”
在等待电梯下楼的时间，周晟滔滔不绝的介绍一中曾经的社团传奇、夺取的荣誉、世代相传的薪火。
叮咚。
电梯到了，周晟把李平安拉到身后。
李平安低下头，让滑落的秀发遮掩面容，让那些急吼吼跑向操场，让想要目睹自己容颜的同学擦身而过。
进入电梯，周晟点了顶楼。
迟疑少许，周晟看着因为刚才出电梯人群接近，犹自颤抖的李平安，欲言又止，不见刚才介绍一中社团和学长学姐时的兴致盎然。
“平安，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李平安拽着周晟的袖口，慢慢抬头，带着恐惧，惊惶，不安，坚定的缓缓摇头。
“国庆期间我们一家去首都看阅兵，散场的时候和家人走散，我看谁都像是洪荒猛兽，一草一木都是妖魔鬼怪。有个很好很好的警察大哥看到我孤身一人，想要帮我，我却只能像个灵魂被封印在朽木中的木头人，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
“当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位警察大哥也因为我的缘故差点被他们领导训斥。”
“阿晟，我今年十五，再过两个月就十六了。高中你还能再陪我三年，毕业以后呢？就算大学我死皮赖脸的还在赖在你旁边，可以后呢？难不成我还要在你身边？”
“我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吧。”
李平安低着头，垂下的乌黑秀发是最佳的黑幕，周晟看不见青梅竹马的表情。
电梯里只有李平安和周晟两人，还有背后电视屏幕上的领导人重要讲话。
周晟插在口袋里的手握得很紧。
“平安，我……”
“而且，我要是不去的话，你会被学校社团的学长学姐生撕了的。”
“诶？”
李平安抬头，似笑非笑，看着周晟的眼神戏里戏外都是戏谑；“你当真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晟目瞪口呆。
“不对啊，平安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还给我的纸巾，外面包装是干的。你上厕所这么久，不洗手啊？”
李平安看着瞠目结舌的周晟，笑得更加欢畅。
“你出去的时间，我一共听了四首歌，平均长度四分半，也就是十八分钟，回来的时候早读已经过半。”
“和你玩得最好的几个，我虽然认不清脸，但还是记住了他们的座位，几乎无一例外的盯着手机看，看起来不像是玩手游。那么就是等消息或者是给某人发短信。”
“他们若是做的事情和彼此有关，在没有老师进来的教室小声说就好了，没必要用手机。所以他们肯定是联系有共同联系的人，阿晟，你和他们玩得不错，又是班上唯一不在的人，那么他们肯定是联系你了。”
“再联想到你之前和我说过社团的事情，你和我说过他们想要加入的社团。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周晟呆若木鸡，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脸。
你说你的智商为什么总在这上面转得贼溜啊。
孙军、祝老三、柳席，你们这帮孙子别被爷爷抓到，我骨灰都给你们这群崽子扬喽。
叮咚，电梯抵达的声音响起，李平安松开抓着周晟袖口的手，顺手抚平他有些褶皱的领口，率先走了出去。
周晟微微低头跟在身后，看着越走越慢，越发胆怯，又开始颤抖起来的李平安，在心中喃喃被打断的话。
毕业以后，我还是会陪着你的啊，将来也是。
不是你赖在我身边。
是我离不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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