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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文学少女(伪)与她的化妆舞会

第二章——文学少女(伪)与她的化妆舞会

“请进。”

大概是看门外没有回应,门内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我依然没有回应。

当然,我不是故意不作回应的,我并不会无聊到和一扇破旧的木门去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那难道是因为听到了熟人的声音而惊讶吗?

不不不,当然也更不可能是因为认识那个声音的主人的缘故,这个声音其实我都根本没有听过耶,我这么可能会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呢?

而且,我也没有和这个学校里的任何一位熟络到能称之为熟人的地步。

再者说,从这个声音的音调、语气和措辞等中我们不免可以看出,这个声音虽然有些过于平板无奇了,甚至连嗓音也称不上悦耳——有些颇具紧张的沙哑感,但这也明显是来源于一位教养良好的年轻女性。而作为连男性朋友都没有的我,又怎么可能认识门内的那个她呢?

综上所述,我不认识她。

……

好吧,言归正传,其实我不应答的原因仅仅是我刚才被吓到了而已。

大概这也应该算是“愣住了”吧。

虽然说这么讲有些难为情,但这其实只是我身体的自我防御反应。我的思维十分清醒,而且早就意识到了在这个由物质组成的世界中是不可能有鬼怪的,鬼怪什么的只是存在于人类的妄想之中。

大脑: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身体:不,你不会这么想。

大脑:那我该怎么办?

身体:想那么多干什么?愣着啊!

……

无论如何,反正现在的这个情况倒还真的是超乎我的预料了。按常理来讲,不可能会有人的地方竟然还有人声,这件事使我的大脑和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非同一般的混乱。

好的,那就让我重启一下我那已经宕机了的286级别的古董大脑,整理一下思路,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首先,我被那个不良老师骗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参加社团活动,然后我来到这里,在本不可能有人的地方敲门,结果听到了某人的回应。

嗯,大概的剧情就是这样。

不过这个剧情回忆之中应该是有遗漏的地方或是错误之处,因为现在的现实已经明显与我的记忆不符了——毕竟这个文艺社不是一个被空着的无用社团。

回忆一下,我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里应该是一个空壳社团的?

当时,不良老师应该是这么说的:

【啊哈哈,小子,文化社团才是……嗯……才是年轻人们一起释放青春的好地方嘛!】

她有说到过文艺社是一个空壳了吗?

我在回忆里面检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类似的记忆。

而且,她的那句话里也明显包含了什么其他的内容:

【…才是年轻人们一起释放青春的好地方嘛!】

【年轻人们一起】!

对了,她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提及到文艺社是一个空壳,反而还在某种程度上提醒我了文艺社里还有其他人的这个事实。

所以说,之前那些想法只不过是我的臆测罢了,文艺社或许从最初开始就不是什么空壳社团。

哪我又是为什么会得出关于文艺社的错误结论呢?

原因应该不只是我对不良老师的话选择性失忆的结果,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干扰了我的判断。

在进行漫长的回忆的这段时间里,当门内的那位以明显带上了情绪的声音,说出了第三声“请进。”时,我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手也仍然维持在敲门的动作上,因为这286的大脑正在进行最高频率的超负荷运算。

话说回来,英特尔的80286芯片还没有超频功能吧?

所以,过了一会,当门的另一边的那略带怒意的脚步声逐渐向我这边逼近时,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反应。

当脚步声停止在只隔了一块木板的我的面前时,那扇“GATE”——它便恍若拂晓之景一般,向内打开了。

随之而来的风则是带来了百合花的香味。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的思路也一齐被打断。

正因如此,我最终也没有想出来我是如何得出那种错的离谱的结论的。

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出乎我的预料,打开门的并不是幽灵或是鬼怪之类的什么,而是一位身着东高二年级校服,留着深栗色的及肩中发的美丽的文艺系少女。

触肩的发梢被风轻轻地拂动着,而那里也正是那淡雅的花香的来源。

少女……不,应该说是学姐才对,这位明显属于典型的室内派纤细文学少女的学姐姣好的面容上也明显地浮现出不悦,盯着我的视线之中也满是不耐烦的感觉。

隐藏在那不耐烦的背后,她的眼神中隐隐地掺杂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是藐视一切,不过这应该不是出自于她本身所故意的行为,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非自觉性的、几乎是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行为。

而且不仅是她的视线,她的周围也都明显地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任何想要接近她的东西都会被那冷峻的如同冰山一般的气场击退。她就如同那盛开于高岭之上的白百合花,只能供人远远地欣赏,任何想要靠近把玩的想法都是绝对的痴人说梦。

当然,与那视线相同,她的那种冷峻的气场似乎也并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比起故意为之,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淡感给人的感觉到更像是乌龟坚硬的甲壳,那恐怕也只是她用于伪装本心的工具而已。在那甲壳的背后,大概也隐藏着某种类似于血肉般柔软而脆弱的事物。

或许可以这样说:那是一双过于认真、并又似乎是在追求着什么东西的眼睛。

可能也就是因为如此吧,这位素未谋面的学姐本来是应该有着一双明媚动人的双眼的,但此时她的那双眼睛却因为心情的不佳而被紧锁的眉头压得很低。

我愣住了。

即使是不悦的表情,我眼前的一幕也应该被称之为美景。

见到美景,凡是人类都应该会对其怀有敬畏之心,更何况是遇上如此摄人心魂之景的我。

现在周围静悄悄的,连心跳与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唯一的入耳之物也仅是那窗外绿中带黄的银杏叶片的沙沙声。

在我发呆的过程中,她已经用那疑惑与厌烦并存的视线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我一遍,那眼神活像是嫌弃地看着路边脏兮兮的口香糖渣一般。然后表情又骤然变换,便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顾自的恍然大悟了起来。

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的樱粉色的嘴唇也终于有了松动。

“啊,你就是被老师叫过来的那个家伙吧”

语气冷淡,几乎不带有什么感情。当然,如果有的话,那恐怕也只是对我的责难。

嗯,是的,只不过我不叫“那个家伙”,我好歹还是有名字的。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用点头作为肢体语言回答了她。

也不知道我这一言未发的回答究竟是触动了她的哪个奇怪的开关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可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那……那就快进来吧,在……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啊?”

她那冷峻的外壳突然出现了惊人的撼动。

欸?我是老师叫过来的这件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反正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她这样磕磕绊绊地说着,转身向社团活动室正中央的那张被一群摆满书的铁皮书架簇拥着的长木桌走去,在从桌子的一侧抽出一把钢管折叠椅后,她便返回了位于桌子尽头的她自己的座位——一把皮质旋转办公椅。

顺带一提,除了我以外,整个社团活动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学姐回到她的座位上坐正,重新拿起了扣在桌子上的那本精装书,仿佛刚才的动作又关闭了那个什么开关一样,她的慌乱和撼动在她拿起书本的一瞬间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种冷峻的气息再度回归。

不过此时的我仍在某种程度上思考着我作出错误判断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原地不动地站在文艺社社团活动室的门口。

见我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学姐轻轻地皱起眉头,用眼神示意我赶紧坐下。

算了,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卵用,还是早点坐下,让我那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脚踝休息一下为好。

我回过神,机械的迈着步子,忍受着来自右脚的疼痛,向着应该是为我准备出来的位置前进。

直到此时,我才想起我已经成为文艺社正式社员的事实。

刚刚坐下不久,学姐就又用她那双看似冰冷,但又不失好奇之心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着我。只不过在被我发现后,她便用手上的那本灰色封面的精装书遮挡着面部表情,十分自然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即使是好奇的眼神,那视线之中的居高临下之感依旧不减。

这算是什么?角色崩坏吗?

哈哈……这位学姐好像也是个有点奇怪的家伙呢……

呃,我不就是一个怪人吗?我又是哪里来的资格去说她呢?

就这样,沉默继续了一会,特别大楼的四楼再次重归宁静,活动室内也只剩下她翻动书页的声音。

我就这样看着她翻着书页,傻呆呆地坐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文艺社的活动课题不会只有看书这一条可选吧……

这样发了一会呆后,我才勉强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无聊且浪费时间的行为是有多么的愚蠢。

好吧,那我也看书好了——这样想着,我便从身后的单肩包中取出一本看到一半的轻小说,抽出书签,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了静悄悄的阅读。

……

呃,我说啊,这个家伙是不是也不会向其他人搭话啊……

在我掏出小说还没有翻过几页后,这位学姐就时不时的抬头看我一下,然后又很快的低下头去,脸上还明显带着一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应该不是因为夕阳的原因吧(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夕阳吧……),即使是保持着那种平淡的表情,不过她那白皙的脸颊都已经是肉眼可见的发红了。

我就说嘛,又是这种既视感……

我那灵敏的嗅觉和初中三年惨痛的经历告诉我,这是同类的味道。

没错,这就是孤独者的味道。

从刚进入这个冷清的社团活动室时我就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一个相当健全且相貌明显是处于上游水平的女子高中生会在这种寒酸的地方参加社团活动?而且为什么这个社团活动室只有她一个人?这些问题的答案从最一开始就已经很清楚了——这位果然也是个不合群的家伙!

而且竟然还是那种把握不好与他人的距离的类型的……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那些冰冷的感觉也都应该是出于此。

她又抬起头来看看我,不过当她发现我也在看她时,我们两个就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这也太尴尬了吧!

不过这还真是孤独者的感觉,看来我的猜测大概是正确的。

不过这种时候我也很不好意思啊,我的脸上也开始发热了,为了回避尴尬,我还是将视线快速地收回到手中的小说上。

此时,我才意识到,最致命的情况并不是让一个孤独者和正常人在一起交流,而是让两个孤独者一起交流——因为这两位都无法主动交流,最后只能以冷场结束。

交流即战争!

两把剑或是一把剑和一面盾,这两种情况都可以轻松的在两个人之间决出胜负,但如果是两面盾牌的话,这种情况估计也只能看是谁先主动投降了……

孤独者们的交流头脑战,还没有开始便宣告败北!

不过很显然的是,想要主动投降的不止我一个人。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后,大概是这位学姐也按捺不住了吧,还是她首先跳了出来,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她抬起头来,僵硬地笑着:

“今…今天…这天气可真好呢…呢。”

我也抬起头,当然,脸上的表情早就麻木了,也只能回以嘴角抽搐的笑容。

“是…是啊。”

“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完蛋了……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根本就没有办法看书了,而且我也会因尴尬而死的,得想个办法,找一些话题来缓解尴尬。

嗯……对了!不如就自我介绍吧!我连这位学姐的名字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而且估计这位学姐也不认识我。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顺便还能引出一些其他的话题。

哈,我还真是一个天才啊,会不会被秀知院选中当学生会会长呢?

“呃……”

我习惯性的挠了挠头。

“…还是…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她的瞳孔中闪过,那光芒耀眼到我竟然还差点以为那是某颗不长眼的流星撞击地球了。

“请先等一下!”

这位学姐不知为何突然打断了我的自我介绍,并且,她脸上那尴尬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那种冰冷的感觉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眼中熊熊燃起的兴趣。

当然,她还带着如同陨石撞击地球般的架势。

“还是请让作为文艺社的社长的我先来自我介绍吧!”

“好…好的。”

老实讲,面对她这种突然的气势汹汹的请求,我也有些被吓到了,只好这样结结巴巴回答。

她合上手中的书本,特地站起身来,随着她的这一动作,她那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及肩中长发摇晃起来,深褐色并微微向内卷曲的发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她一改之前的青涩与冷峻,自信的微笑着,声音也逐渐变得明快起来。

“我来自高二(11)班,是本校文艺社的社长。”

到此为止都还算是很正常,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她能就此结束。

“我的名字是——”

就像小说里常见的吊人胃口的桥段一样,她也做出了这种粗劣的模仿,在公布那个关键的结果之前停顿了一下。

“——伪文学少女。”

我面前的这位学姐如是说道。

以上的全过程仿佛已经被她照着镜子练习了几百遍一般,这位学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前那种青涩的磕磕绊绊的感觉消失的一干二净。语气语速全都无可挑剔,而且还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过又是十分自然的自信感。

正如上文所言,她自信的微笑着。

呃…“伪”…文学少女?

这就是她的名字吗?

不是我听错了吧?

“哈?”

此时我的嘴巴应该能塞下去一个橙子般大小的物体。

这个文学少女是不是因为太过尴尬而说错话了。

面对我的疑问,她不仅没有纠正,反而还自豪地点了点头。

这算哪门子的非本格派文学少女啊?

难道是现在很流行的新感觉派吗?

这也太后现代主义了吧!

我所熟知的古典系文学少女不就是会吭哧吭哧的把手上的小说吃掉的普通人吗?这个自称为伪文学少女的文学少女是不是现代主义作品看多了啊!

这完全和本格派推理搭不上边际啊!

像你这样奇怪的家伙绝对是社会派的。(怒)

…好吧,只是开玩笑而已。其实我不怎么经常看推理小说啦,明明轻小说也很好啊,你看,文学少女会把书吃掉不是理所当然的设定吗?

当然了,正经的文学少女也会偶尔的在河边和普通男子高中生们探讨一下今天的风儿是否喧嚣的问题。

……

……嘛……我现在的大脑可能是真的有一些混乱了……

嗯,整理一下,伪文学少女,嗯……

不说出真正的名字吗……难道是什么化妆舞会或者什么假面舞会的游戏吗?

话说回来,化妆舞会和假面舞会就不是一个东西吗?

应该是看到了我脸上大写的疑惑吧,这位学姐以同样自信满满的语调向我解释道:

“所谓名字这种东西不过只是一种无聊的名称而已,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代号,而且它作为代号来说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举个例子,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里只有你我二人,仅用‘你’和‘我’这两个人称代词就可以解决一切日常对话。名字这东西对于现在的你我来讲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实质上的意义。”

真不愧是高二年级的学姐,就连解释个名字都带上了哲学存在论的味道。

“而且我们的名字也几乎都是父母们在我们尚未形成完全人格时强行赋予给我们的,它们之中几乎不包含我们的自我意志。作为一种代号来讲,它甚至都不能很好的概括我们的基本特征,无非只是一种无意义的希冀罢了——也就是说,这种名字连作为代号的意义都不完整。”

“所以——”

她又顿了一下,这种吊人胃口的停顿好像也算是这位伪文学少女的语言习惯之一。

“这个时候就要有一种超脱名字意义的东西作为能代表我们的代号,作为在这个文艺社里的日常性称呼。而且,这个代号还应该能够代表我们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譬如说象征着我们的本质的什么。”

“而且,它们还在相当程度上代表了我们的自我意志。”

“因此,如你所见,我就是伪文学少女——这个名字几乎是可以称之为相当完全的概括了我的本质。”

本质?难道指的就是装作高冷无口文学少女失败的这件事吗?

我再次抬头看了看这位自称为“伪文学少女”的古怪学姐,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眼神中明显的透露出“下一个该你了!”这样的信息,而且她依旧挂着那副自信之中透露着一丝丝得意的笑容,满心的期待着我的那最能代表我的本质的代号。

就算你这样期待着,但是这种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我也是编不出来的啊。

我认真的想了一会,但这混乱的大脑最终也没能想出来任何东西。

为了找到一些命名的灵感,我的眼睛向四下里扫了扫,最终,仿佛早就已经确定了好了一样——当然,说成是命里注定也未必不可。我的视线被固定在了被伪文学少女放下的那本并不厚重的灰色封面的精装书上。

直到这个时候才我注意到那本小说的标题,其实那本小说我很早就看过了,只不过当时买的是平装本,所以,在见到精装本时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是一本村上春树的《寻羊冒险记》。

我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在那本书中的一段对话。

那段文字几乎是全书里最能引起我的注意的地方。

当然,这并不是在说这书其他的地方写得不好,倒不如说正相反,这本书作为村上春树的转型之作写得尤为精彩,它一反村上之前的小说的常态,有了完善到可以被称之为“小说”的情节(众所周知,村上之前一向并不以情节取胜),隐喻更加深刻透彻,所映射的对象也终于具备了实体。

而村上春树与“高墙”的战斗也就从这里正式开始了。

在某种程度上,村上春树从这本书开始才能真正被称作为“小说家”。这本书无论是故事情节还是语言风格,都展现了村上在那时作为八十年代日本文学旗手的无可挑剔的实力。

而且我会注意到那段话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真的它触及到了我灵魂最深处的什么东西吧。

那段对话大概就是故事里的“那位先生”的黑西服秘书和“我”的交谈,对话内容则是关于将这平庸的世界中的平庸人物分类的问题。

黑西服秘书如是说:

“人这东西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现实性平庸的,一类是非现实性平庸的。你显然属于后者。这点你最好记住。你的命运也将是非现实性平庸的命运。”

“这点你最好记住。你的命运也将是非现实性平庸的命运。”

这句话如同烙印一般,自从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说得夸张一些,这句话简直就是对我未来的可悲的平庸人生的预言。

在《寻羊冒险记》的结局里,接通“鼠”留下的炸弹导线、杀死了代表了“恶”的黑西服秘书的“我”自然是打破了这个注定平庸的诅咒。

那现实中的我又如何呢?

一直沉浸在幻想的世界,一直在逃避这个令我无法接受的现实世界,一直在迂回着一切我所能避免的所谓麻烦。

哈,完全的逃避现实主义者!

不过我倒是并不讨厌我这一点——不,倒也不能说“不讨厌”,我只是习惯性的无视我的这个社交性缺陷,并与之共存而已。

所以,这个非现实性倒是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本性之一。

好了,形容性词汇有了,现在就差一个承载它的本体了。

不过对于我这个逃避现实主义者来讲,这个本体不也早就是不言而喻的了吗?

那必然应该是早就决定好的什么,说是命运都不足为过。

是的,我就是——

“——非现实性的小丑,伪文学少女学姐,接下来的社团活动还请您多多指教。”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新学期的文艺社的新鲜故事倒也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

听到我的回答后,这位学姐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啊!那个名字真的很有深意。”

看来她对我的答案还是很满意的,这样的话我那自我介绍姑且就是算过关了吧。

学姐终于放下了高冷无口的伪装面具,彻底露出了在熟人面前就肆无忌惮的本性,看来“伪文学少女”这一称呼确实是名至实归。

“是《寻羊冒险记》吗?”

伪文学少女果然也没有丝毫愧对于她那名字之中的“文学少女”四个字,当即就发现了我的那信口开河的蹩脚的代号中所借鉴的对象。

“嗯。”

我如此简短的回答。

“啊,刚好读到这里,所以马上就认出来了。”

她指了指手上刚刚重新拿起来的《寻羊冒险记》。

“不过这还真是稀奇……不,不,倒不如说这也还真是不出所料。”

她眯起眼睛,以无可奈何的口吻如此唏嘘道。

“我还以为现在的高中生只知道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呢。”

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对她口中的那些“现在的高中生”的鄙夷。

啊啊,我懂,就是这样。

我十分明白这种感受——每次我硬着头皮向同学们推荐村上的书时就会有这种情况:

【村上春树?写《挪威的森林》的那个?】

【什么“文学旗手”嘛!不过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二流小说家而已嘛,那本书简直没有什么文学的理想性可言,只是写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故事而已,而且还非要带上那些不知廉耻的描写,这种级别的作家也只能是用这种手段博人眼球了。】

【与其看那种人写的下流小说,倒不如好好去拜读一下真正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村上春树的小说毫无文学性可言,只要是稍有生活经历,稍有些文学素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会看上他的作品。】

【什么提名名单什么的都是炒作的,这种肤浅的作家怎么可能会得诺贝尔文学奖?】

这其实也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和他们过多交流的原因之一。

正如写《人间失格》的太宰治也曾写过像《奔跑吧,梅洛斯》这样的积极向上的作品;写过轻小说《GOSICK》系列的樱庭一树也写出了直木赏作品——名副其实的纯文学——《我的男人》。这个世界上的跨界的作家其实有很多。

很不凑巧的是,作为后现代主义作家的村上春树也恰好算是其中一位。

是的,他其实是后现代主义作家。

而《挪威的森林》则是一部现实主义恋爱小说。

这其中的差别当然是可以被称之为是决定性的。

只要看过村上春树除了《挪威的森林》以外的其他任意一部长篇小说,大概都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村上春树不止写过《挪威的森林》。

而《挪威的森林》本身也并不是村上春树最为优秀的作品。

《挪威的森林》无论是对于读者还是村上本人来讲,这都是一本绝对的另类,和他的大多数作品都没有关联,而且现实主义也根本就不是村上本人的主要创作方向。

不过在这个国家,村上春树最负盛名的作品倒也就是他的那本另类的《挪威的森林》。

所以,《挪威的森林》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他最畅销的作品罢了。

与其相反的是,他的书在大洋彼岸则是以《寻羊冒险记》和《海边的卡夫卡》更为著名。

至于原因为何,那自然不用我多言。

姑且就先拿他的《奇鸟行状录》来举例子:

这部完整译名应为《拧发条鸟年代记》的厚达七百余页的长篇小说中,它其中或许可以说是暗藏着村上春树真正的历史观。

那本书中包含有大段的关于诺门坎战争的描写:苏联与日本关东军那莫名其妙的对决,借间宫中尉之口暗示南京大屠杀的存在,日军撤出伪满新京(长春)前屠杀新京动物园的动物,对起义的中国人的处决现场,苏联劳工营的惨烈,从军国主义起始的乃至于深植在人类内心的暴力因素等等。

明明他一直在奔走呼号,呐喊着,战斗着,反对战争,反对右翼,控诉暴力。正如他在耶路撒冷文学奖颁奖仪式上的那段著名的发言:

“在一堵坚硬的高墙和一只撞向它的蛋之间选择,我会永远站在蛋这一边。”

从他29岁开始写作一直到现在,从《寻羊冒险记》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到《奇鸟行状录》,再到最近的《刺杀骑士团长》,一直如此。

不管墙有多么的正确,不管蛋又是有多么的错误,他都要站在蛋的那一边。

“如果有一个小说家,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所写的作品站在墙那边,那么这样的作品会有什么价值呢?”

是的,无需赘言,这就是村上春树。

所以,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只看了《挪威的森林》之后就把村上春树贬低得一文不名。那些人总是一副自作聪明而又想装作一副文艺评论者和读书家的样子,其实只是极其肤浅的自大者而已。仅仅看过一本书就说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个作者,哪这样的人不是自大又是什么?

何等的自负,何等的无知,又是何等的傲慢,而且简直肤浅的令人不寒而栗。

“……”

伪文学少女学姐突然沉默不语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我能理解你的这种感受,所以……唔……”

学姐错开眼神,略微停顿了一会,十分谨慎地组织着语言和措辞。

“虽然很明白你的想法,而且我的想法也是和你差不多的——我当然也十分讨厌那种人,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

她的嘴角有些抽搐,眼神也不好意思地瞥向一边的地板。

“你刚才好像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哦。”

“而且说出来的声音也很大……”

……

欸???是吗!!!

“……我…我是从哪里开始说的……”

我的表情现在一定很难看,不仅如此,脸和耳朵都有些发烫了。

“大概是从‘每次我硬着头皮向同学们推荐村上的书时就会有这种情况’这里开始吧。”

啊,我死了。

要不是活动室里还有这位学姐在场的话我就要满地打滚了。

这不是羞耻到爆炸了吗?

这是哪门子的公开处刑啊!神啊!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青春喜剧剧本啊!

呃……好吧,这好像只是我自己的问题,和神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算了,算了,反正这里也只有伪文学少女和小丑两个人,尴尬的话……嗯,那就让它自己尴尬去吧。

“唔……哪你都读过村上春树的那些书啊?”

为了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伪文学少女明智地转开了话题。

Nice ball!正好可以接着学姐的话说下去,我还能借着这个台阶绕开尴尬。

“……看过不少了,像是《挪威的森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寻羊冒险记》,《奇鸟行状录》,或者是更长一些的《1Q84》,大部分有些名气的作品几乎都看过。”

听到我的回答后,学姐眼中的兴奋几乎已经是不可阻挡了。

“哪具体来说的话一共读过了几本他写的书?”

看到学姐期待的眼神,我不禁产生了些负罪感。

“呃……话说回来,早期一些的小说没有看过,除了《1Q84》,最近几年他的新书也基本没有看过,还有,虽然那本《海边的卡夫卡》也很有名,最近也买了一本平装本,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来看啊……所以,除去短篇集和随笔的话,嗯……大概也就一共看了六到七本这样吧。”

村上春树能称得上长篇的作品其实也并不多,大概也就是十五本左右,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能将它们全部读完,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些惭愧。

“唔……其实已经不少了,算上这本《寻羊冒险记》,我也只是读完了八部长篇而已。”

学姐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的食指点着下巴,微笑着问我。

“很喜欢他的书吧?”

“还可以啦,不过村上倒算是我最喜欢的个人主义作家,我十分欣赏他的个人自由主义思想。”

“我也很喜欢他的小说呢。”

“学姐你也很喜欢啊。”

“当然了!虽然我作为伪文学少女,但我最起码还是有一定的文学审美能力的。”

她抬起头,自豪地挺了挺没有什么质感的钢板胸脯,接着说道。

“虽然我不可能像真正的文学少女那样将小说描绘成美食的样子,但对于村上春树那基本的小说构造要素——平易近人的语言;细腻真实的笔触;天马行空的幻想以及深刻透彻的暗喻。这些我还是能略微解释一二的。”

这样说着,她再次将好奇的视线转向了我,向我如此提问。

“最喜欢的是哪一本呢?”

“嗯……大概就是《奇鸟行状录》吧,这本书几乎是我个人认为最能体现村上各方面的特色的小说。”

“噢,对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而且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地方,于是我就又补上了一句。

“还有《1Q84》。”

“虽然《1Q84》是以村上春树为数不多的全部以第三人称视角叙述的小说,虽然算是他对于此类作品的首次尝试,但它也依旧不失为一部优秀的作品。”

“尤其是故事情节。”我在心里又默默地补上了一句。

说实话,《1Q84》这本书真的也很对我的胃口,从六十年代的学生运动到九十年代的邪教组织事件,这种日本现代史大串烧的盛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错过的。

学姐在听到这个书名后愣了一下,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脸色也确实是低沉了些许。

当我正为她的沉默和细微的变化而感到疑惑时,她突然就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转向身后那些塞得满满的简陋书架。

她表情骤然的变化和突然的动作让我吃了一惊。

“我在读某个特定作家的书时会有一个习惯。”

她一边检索着书架上的书,一边对身后的我这样毫无来由地说着,语气与先前的热情相比仿佛低了几度。

“那就是我通常会按照那个作家创作的时间顺序来读他的书。”

如同骨瓷器般洁白而纤细的手指在书架上来回地扫着,为它的所有者指引着目标。

“不过他——也就是村上春树倒算是一个例外。”

靠着窗户的那个书架的上层并没有发现她所要寻找的目标,她便干脆蹲了下去,在下面继续翻找着。

“关于他的书我并不是从他的第一本小说——《且听风吟》开始读起,而是按照某个前辈推荐给我的阅读顺序来阅读的。”

她从下面抽出来了几本书,看了几眼后又塞了回去,继续搜寻着。

“那个前辈本人也很喜欢村上春树这个作家,几乎所有的他的书她都看过。所以,那个阅读顺序也排列的相当完备。大致是按照阅读难度排列的,由易道难一共给我推荐了十三本他的长篇小说。”

她站起身来,迈步走向另外一个书架。

“当然了,《1Q84》的book1,book2和book3这三本书也在这个列表的范围内。”

她的动作和视线一同在另一个钢制书架里的某一本书前停住了。

“不过她让我一定要在读《1Q84》之前读完另外一本书。”

她慢慢的将那本书抽了出来,掸了掸书上的灰尘,颇为怀念的盯着它看了一会,然后才转过身,恋恋不舍的把这本书递给了我。

“喏,就是这本奥威尔的《1984》了。”

她的视线也随着动作而移动,最终固定在了我的眼睛上。

她就这样平淡地注视着我,不知为何,与最一开始的冰冷和后来的热情都不同,她那风平浪静的眼神中却让现在的我不禁感觉出了几分悲怆。

“既然是作为小丑来到了这个文艺社,那么你也应该读过这本书吧?”

学姐以机械般的语气,说出了不知是希冀还是无可奈何的话语。

有点不对劲。

说实话,现在的气氛真的很古怪,而且现在这种感觉已经不是只能用区区一个“压抑”就能概括得了的。

沉默的精灵再度造访了这间寒酸的社团活动室。

“越平静的海面下越是有暗流汹涌。”

一想到这句话的我,心中便就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感油然而生。

沉默的小精灵在这里飞舞了将近半分钟后终于离开了。

看到我那逐渐困惑起来的表情,她也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那不合时宜的行为。于是,她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这次是我失态了。”

同为孤独者的我当然能够理解,这种情况的情绪失控只是家常便饭而已,毕竟我也是刚刚就这样尴尬过一次。

“嗯,你能理解就好,反正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那就把这本《1984》当成这次的社团活动目标吧,无论小丑同学到底是读过还是没有读过,还是要麻烦你再读一次,然后再和我谈一谈阅读后的感想吧。”

那种带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感的笑容终于也回归到了她的脸上。

“当然,普通的读后感可是无法满足小丑同学的身份的哦!”

伴随着我那一阵因幅度极小而显得有些不情愿的点头,我接过了这本精装本的《1984》。

读后感啊……

而且竟然还有“不普通”的这个要求……

啧,要求还真高,你难道是辉夜姬吗?

算了,反正随便想想也就是了,毕竟我这个不太正常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普通的东西。

那就把目光转移到这本书上来吧。

像《1984》这种级别的小说我不可能没有读过。而且很凑巧的是,这本书和我当初读的也是同一个译本。要只是概括情节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说个八九不离十,但这样应该恐怕是无法满足伪文学少女的那复杂的要求。

而且这次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倒是也对这本书产生了二次阅读的兴趣。

当然,《1984》这种名著级别的小说必须是要提一提的。

反乌托邦三部曲之一,乔治·奥威尔的代表作,号称二十世纪最优秀的英文小说之一等等——这本《1984》所获得的成就实在是不胜枚举。

“所谓自由,那便是2+2=4的自由,如果此说在理,那么余者皆然。”

如果说《1984》留给我们最有价值的印象是什么的话,那恐怕也就是上面的那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自由便是追求真理的自由。

而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它更是将这一观念深入人心,让极权主义无从遁形。

在这部典型的反乌托邦作品中,奥威尔深刻地分析了极权主义及其国家的具体机关和运作方式,并且刻画了一个令人感到窒息和恐怖的假想的未来社会,通过对这个社会中一个普通人,也就是本书的主角——温斯顿的生活的细致刻画,投射出了现实中的那些不能过多描述的极权主义的本质。

关于内容方面,我这蹩脚的介绍也确实是有些简陋了。当然,再深奥一些,让它更贴近那内涵的本质一些也未必不可。

反正依照奥威尔自己的话来解释大概也就是如此:

“在一个语言堕落的时代,作家必须保持自己的独立性,在抵抗暴力和承担苦难的意义上做一个永远的抗议者。”

这几乎与村上春树的“墙与鸡蛋”的理念不谋而合,可以确定的是,这并不是某种机缘巧合,对于这些所谓的“小说家”而言应该是必然且有一定规律的。

倒也不妨说这就是身为小说家的使命所在。

以翻开书本的硬壳封面为契机,我的大脑再次开始暴走。

一九八四。

既然已经是读这本书的第二回了,那这次我应该思考的“一九八四”就更不能仅局限于老大哥的那个“一九八四”了。

就如同开头的序幕所提到的那样,这个1984年——当然指的是现实世界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年份。

所以,这个1984年发生了些什么?

在这个1984年的一月,文莱独立,麦金塔计算机问世,苹果公司的那段著名广告《1984》应运而生。

二月,苏联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肖洛霍夫逝世。

三月,英国煤矿工人大罢工。

四月,收复老山战役胜利。

五月,苏联宣布抵制洛杉矶奥运会。

六月——

六月?1984年的六月?

六月发生了什么?

在1984年六月,经国务院的批准,O省的行政区划开始作出如下调整:

撤销X地区设立地级市X市,设立H区和W区,将五个县和一个民族自治县划归X市管辖

所以,在1984年,出于一种不知何缘何故的巧合,在那一年,这座小到不能再小的五线城市——也就是我的故乡——诞生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在读到这里的你认为我的故乡没有什么历史底蕴,但是这座城市——X市,也是有着千年悠久历史的文化古城。而且还是几个小朝代的古都,宗教名城。当然,作为旅游的宣传噱头,这里也少不了一些的古怪头衔。

X市的历史,实在是不可不谓之深厚。

不过出于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X市确实是在这个公元1984年才正式设市的。

所以,正如上文所言,这座设立已久的城市终于在1984年诞生了。

我们大可将地球的时针向前拨二万八千圈左右——当然也就是在八十年前——1904年的X市。

共和国的X市当然不会在那个时代存在,取而代之,在那个1904年,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只存在帝国统治时期的X府。

在那一年,在维新运动的余波和科举制度的末路上,同时也是在那个百年帝国的末路上,当时那个小城的唯一的新式学堂——X府高等学堂应运而生。在此后一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中,这所学堂几经易名,搬迁和改建,迎来了它在新世纪的新面貌。

最终(对我而言),在大约一百一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所本名为“X市第一高级中学”,但绝大多数人却称之为“东高”的百年名校的特别大楼的六楼某个不起眼的小储物间里,读着手上的一本精装本的《1984》。

——————————

书这种东西总是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地看完了。

当然,即使书已经看完了,但在我的脑袋里像是读后感的东西一样也没想出来。脑子里充斥的都只是些有的没的,大部分都是些胡言乱语而且还没有什么卵用的废话。

能从1984联想到自己家乡的奇葩恐怕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不过这样也就应该能符合伪文学少女的那个“不普通”的要求了吧?

怀着这样心情的我,将心中所想的以上的那些不知所云的内容复述给了这位同样“不普通”的文学少女。

“……”

伪文学少女突然陷入了沉默。

“……”

效果拔群!伪文学少女依旧保持沉默。

学姐她以如同巴黎博物馆馆藏的雕塑《思想者》一般的表情,保持着沉默并一动也不动地思考着什么。

呃,难道我的冷笑话就这么厉害吗?

好吧,我承认我刚才说的都是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可言的无厘头东西,但学姐你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反应啊?

“……嗯,这也确实可以作为一个阅读的切入点……”

好嘛,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好歹还是有点反应了。

伪文学少女抬起头看着我,和煦的笑容再次代替了沉思的表情,她笑着对我说。

“虽然思路有些过于跳跃,而且个别论证也有些牵强。不过倒还是胜在形式新颖,如果非要说来的话,这倒也恰好就算是‘非现实性’的,有些现代主义意识流的感觉,很有你的风格。”

虽然听起来好像是在夸奖我,但我总感觉她其实是在变着花样地说我脑回路清奇。

“这次总体上对你的读后感我还算是很满意的,那就算你通过了吧。”

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想的,反正她现在笑的倒是很开心。

算了,这些无所谓的东西就随你的便吧,学姐你开心就好。

—————————

一阵说说笑笑过后,时间很快便在我和她闲谈和读书的缝隙中溜走了。赤红的晚霞也趁着我的疏忽,偷偷地摸进了社团活动室,为室内的一切东西涂上一层厚厚的金黄色的油彩。

我看了一眼绑在手腕上廉价的卡西欧塑料表,与那讨人厌的太阳给我的信息相同,现在已经距离放学时间所剩无几了。

当然,即使是放学那我也照样要继续留在学校,这万恶的升学高中放学后自然还有(被)自愿的晚自习。

不过反正社团活动也快结束了,那就把这本再次重温过的《1984》还回去吧。

这样想着的我,手上的动作自然也就跟着想法行动。

就在我将书立起,并“啪”地一声合上书本的那一瞬间,可能是用力过度吧,在我听到了一声类似于干燥的胶水崩裂的声音之后,就有一张白色的卡片从书的内外封面之间的夹缝之间掉落了出来。

那张白色的卡片其实是一张没有图案的空白明信片。

我弯下腰,将那张明信片拾起。

这张明信片明显有些薄,而且有一面摸起来感觉毛毛的,大概是被人撕去了有图案的那一面。

虽然明信片的图案部分是一片空白,但实际上,明信片的反面的留言部分是有一行字的。

那并不是我所熟悉的汉字,而是一行不知名的字符。

上面这样写着:

“ㄉゲㄚイㄏムㄥかㄒいㄧしㄠㄓㄨㄢ”

而明信片的署名部分则是以清秀得如同三月柳叶芽般的字体,用汉字明明白白地写道;

“狂人”。

得,这场莫名其妙的化妆舞会又多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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