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前夕也是假期最后一天。苏眠清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个小时，终于挤出一章发了上去，保住了全勤。
明天就得正式上课了，苏眠清有些感慨。刚码好一章，他看了看时间，八点五十九分。
还有一分钟，哦不，只有十几秒了。
苏眠清刚刚端起茶杯，手机便像疯了一般震动。他随手扔到沙发上，慢悠悠地吹散热气，喝了口铁观音。
嗡嗡的声响绕在耳边犹如一群苍蝇飞舞在房间里。
苏眠清捡起手机，消息通知里在短短十几秒里就已经99+了，他点开一个名叫茶羹的软件。
这个软件是他在认识兰雪青之前，在闲暇时翻应用商店找到的，看名字还以为是茶客们交流茶艺的场所，于是算得上“萌新”苏眠清便想去结交几个大佬。
搞好关系后，也许从他们手上买茶能物美价廉些。
结果下载来注册了账户，才发现是文艺青年们寻找“灵魂伴侣”的交友软件。
新手教程还特别“友好”地帮苏眠清随机到了一个妹子，并且自动发了你好。
当时的苏眠清原本想删了，结果对面那妹子隔了两秒就发了张照片给他：
浴室苍白的灯光下，一只雪白的手腕被割出五六条伤痕，血从里面涌出，落到瓷砖上。
苏眠清不怕血，也无所谓血。
他只是看着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机器人的妹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于是去百度上查了个词条发过去，然后补了条讯息。
你有这本书吗？我一直想看看。——庄晓梦
他发出去的词条是一本书《完全**》，是本禁书，以前没书看时去豆瓣知乎找推荐书单，竟然有人往里面塞了这种东西。
反手举报的同时也涨了一波见识。
苏眠清发这个词条过去，想测试一下对面是否是真人。
对面好久没回复。
苏眠清也不在意，起身去烧水。如果水烧好了对方还没回复，那不管是不是机器人，都把这软件卸载了。
结果刚起身，回复就来了。
Yu——你也想自杀吗？
苏眠清眉头一挑——可以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Yu——没有。接下来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很明显是在模仿苏眠清。
不想。为什么想自杀？——庄晓梦
Yu——就是想。
你去过阿拉斯加的冰川吗？你去过阿富汗的班达米尔湖吗？你去过挪威的朗伊尔城吗？你去过英格兰的拜伯丽镇吗？——庄晓梦
Yu——……没有。
我们国家的无数风景你又看过多少？——庄晓梦
Yu——……去过十几个地方吧。
苏眠清愣了一下，随即扔下手机去烧水，失去了和这种令人羡慕的家伙聊天的兴致。他放置好茶叶，又去看了会夜晚十一点半的城市夜景，这才慢慢悠悠地编辑讯息。
如果你觉得这样就了无遗憾，而且可以毫不在意你的父母，那去死吧。——庄晓梦
苏眠清这样说，是因为他笃定对面这姑娘肯定不是真的自杀。真想自杀的人早就死了，哪里还会下个软件和人聊天。
这一次，Yu隔了很长时间才回复苏眠清。
手机再一次响起时，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八分。苏眠清坐在床上，借着暖暖的床头灯光看林清玄先生的散文集。
其实苏眠清困得要死，已经处在半梦半醒阶段，但他觉得如果那个要自杀的蠢姑娘回复了自己，而自己去睡了没看到，她想不开真去自杀了怎么办？
苏眠清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来看Yu给他的回复。
Yu——就是因为有遗憾才自杀的。
被甩了？——庄晓梦
Yu没有回话。苏眠清接着问：在一起多久了？
Yu——三个月。
蒙对了。
苏眠清撇了一眼Yu的头像，和他一样都是系统默认的素色茶碗，什么都看不出。
喝完了床头柜上白瓷杯里最后一口温热的铁观音，细细品味着其中的观音韵，茶香缭绕中，苏眠清又泛起迷糊。
嗡……手机传来震动。
把散文集夹好书签放在床头柜上，苏眠清眯着眼看手机。
Yu——我很爱他！
这一句“我很爱他”逗得苏眠清睡意都没了。
你几岁了？——庄晓梦
Yu——十五。过几个月就十六了。
那你别死了。你要是自杀了，就成了用“早恋”一词迫害男孩女孩的恶人中的一员。——庄晓梦
Yu又好久没回复。
Yu——……哦。
哦。
苏眠清去网上搜了搜该怎么劝慰失恋要自杀的小女孩，然后看到了“给她唱一首甜得发腻的情歌，任何打五个字：我陪你”。
点赞数很高。苏眠清信了。
幼儿园、小学、初中的音乐老师都夸过苏眠清唱歌好听，所以苏眠清搜了首当红情歌的歌谱，用手机的分屏功能，上面歌谱，下面聊天界面。
他按着语音按钮，老老实实唱了四分钟，发出去，Yu就又不说话了。
想了想，苏眠清发出五个字：
今晚我陪你。
最佳答案上是这么教的，苏眠清就这么做了。
答案上还说，这个时候因为失恋而寻死的女孩往往会哭得稀里哗啦，然后乖乖睡觉。
谁知道Yu这个疯丫头真的和苏眠清聊了五个小时。
当Yu说晚安去睡时，苏眠清已经得穿上校服去上学了。
自从那天起，Yu每天晚上十一点就会准时找苏眠清聊天。
但这妹子打字很慢，往往都是她花半小时发啰啰嗦嗦一大堆文字，苏眠清花五分钟看完，然后聊二十分钟两边就都要睡了。
道声晚安，就去睡觉。
但Yu硬是要求苏眠清亲口和她说晚安，苏眠清照做了。
毕竟没理由拒绝。
有时候两人还会开一些或暧昧或黄暴的荤玩笑，但自从苏眠清接受了兰雪青的告白后，这样的玩笑往往就只有Yu一个人说了。
时间久了，Yu的手速越来越快。到了假期，Yu找苏眠清的时间就从十一点提前到九点。
一到九点，铺天盖地的“庄晓梦快来！”就挤满了苏眠清手机的消息通知。
比如现在。
苏眠清把通知全都划掉，发了句“我在”，Yu瞬间就安静下来。
Yu——♡(*´･ω･)(･ω･`*)♡
最近这家伙开始钟爱这个颜文字。苏眠清让她不要再发了，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结果她就发了一天这颜文字，把苏眠清烦得不行。
没办法。
Yu的头像已经不再是那个默认的茶碗了，而是一只拍了手腕的白皙手臂，手腕上面有四五道色深愈合的刀疤。
Yu——我好想自残啊……
理由？——庄晓梦
Yu——你最近都不发语音给我了。
你可以回放以前的语音。——庄晓梦
Yu——为什么啊？
因为好话不说二遍，而且好话都讲完了。——庄晓梦
Yu——那我发语音给你，好不好呀？
苏眠清打出“不好”两个字在聊天框里没发出去。认识对面这家伙已经半年多了，除了最初那张自残照外，她再没有透露出任何个人信息。
突然提要发语音，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然后苏眠清想到了兰雪青，那个眉毛有些浓的二货。
嗯，我是有女朋友的人。
我们俩这样就行了。
不好——庄晓梦
没有回复。
过了半分钟，Yu发来了一条讯息。
是条两秒钟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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