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想来这里或许只是出于心血来潮,她只是听说过,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且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于是爱丽丝想,一定要来这里看一看。只不过,她想不起来这个“想过”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的自己又是谁了。很显然,星云王国的小小的爱丽丝公主,是不会知道这个地方的。
在空中看去又小又细的塔,站在地面上看就完全是一副不同的风光。地上几乎没有什么低矮的建筑,只有那些有的直有的歪,如同藤蔓植物一般的黑色高塔,看起来高耸入云,直通天际。一座座塔顶上亮起的灯,遥遥地看起来就像是星星一样。不过它们比星星更大更亮,把真正的星光都掩盖掉了。
夜幕已经降临了,接着云彩的反光,爱丽丝看见一座座高塔间,在很高的高处架起的天桥。不知为何,那让她想起了被关在高塔里的公主,魔物看守着通道,只有勇敢的骑士才能够 通过那样的考验。
当然,那些都是不可能存在的。爱丽丝感到心头发颤,那样感动的电流一般的感觉流过了她的心田。她就这样仰望着那些高塔,各种各样的思绪纠缠在一起。
这里确实是星之城独有的景观,在别的地方不会看见。这里的人们为什么要把建筑造成这样呢?到底是先有的名字再造的塔,还是先有的塔再起的名呢?
在几百年之前,这里还是月弥城的时候,这里的景观又是什么样的呢?也有着这样的高塔吗?还是说这些塔都是新建的呢?
站在这夜幕之中,爱丽丝觉得,自己仿佛有点能够体会到,那永夜之城的氛围了。这里的夜意外地很黑,不像帕拉蒂城那样灯火通明,真乃不夜的都市,这里除了塔顶的“星光”,几乎看不到其他的光源,以至于爱丽丝产生了“这里真的是一个城市吗?”这样的念头。因为实在是太黑了。不仅没有各种灯,连居民和塔的窗户都是黑的。当然因为看不清,也有可能根本没有窗户。爱丽丝觉得应该亲自去看一看。
来到一座就近的塔下,爱丽丝发现这塔远比她所以为的来得宽阔。从远处看去,塔又高又细,直径似乎只有几米,然而实际上,光是一个门就有三四米宽,总的直径有接近二十米。不过大门紧闭着,看起来里面或许没有人。
爱丽丝前倾身体,让身体漂浮在空中。一开始起飞的动作会有些困难,但是身体浮起来以后就没问题了。爱丽丝缓缓地贴着塔的墙壁上升,她注意到塔的墙壁是光滑的,就像金属一样,但是又完全不反光。塔的墙壁上几乎没有窗户,只有每隔几十米才会出现一扇很小的十字窗,不明白有什么作用。绕了两圈,爱丽丝又降落了下来。
这里有些太过于奇妙,很多地方都有着特别的过往和传说,如果不找个了解的人说明,恐怕是很难搞清楚的。黑暗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行人,爱丽丝突然感到了恐惧,就像是被抛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家一般。
“不过,我可是魔王,没有人能威胁到我。”爱丽丝这样安慰自己,向前走去。这些高塔如同自然生长的植物,间错分布在大地上,其中留下的那些空白,就形成了弯弯曲曲的道路。不过,这片高塔的丛林并不是没有尽头的。大约经过了二三十座塔,爱丽丝就来到了开阔的,如同平常的城镇一样的区域。
这里是一片公园,里面有湖,和低矮的小山坡。引人注目的是山坡上的树和花草都发出五彩的柔光,使得公园里没那么暗,但也谈不上明亮。爱丽丝看见一些行人在公园的小路上散步,这样的景象才给她一种回到了人间的感觉。
爱丽丝找了张长椅坐下,感受湖面吹来的风。水域产生风,是因为昼夜变换导致的地面与水的温差造成的,那么如果一直是晚上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风呢?爱丽丝想道。不过那样的话,应该会很冷很冷,当时到底是怎么样的呢?爱丽丝知道有的东西并不能这样简单地解释。
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和安之前的样子差不多的女孩子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个头发灰白,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她让爱丽丝感到了些许的亲切感。
爱丽丝想要叫住她,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一会儿,她小跑向少女的面前:
“啊,你好。”
无比尴尬的开场白,爱丽丝皱了皱眉头,但是少女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快的反应:“你好啊,怎么了吗?”
她盯着爱丽丝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叫了起来:“啊……!难道说,你是……魔王陛下?”
爱丽丝很疑惑:“为什么?你认识我吗?”她不觉得在这个自己从来没到过的地方会有人认识自己,而且就算是在王都,别人也未必就知道自己是谁。
“那当然,毕竟网上都传遍了。”
“网上?”爱丽丝知道网上是什么,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被传遍?这实在是不可理解。
“昨天,有人拍到了您在神社门口的照片,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是有种凛然的神气。拍照的人说这就是新的魔王陛下,然后一下子就传疯了。嗯,其实我不太相信,是真的吗?那个是你吗?实在是和你太像了。照片上还看不太出来,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孩子啊。”
爱丽丝挠了挠额头:“可能吧,我昨天确实去了趟那里。啊,你不要和别人说,好不好?你把我当作普通的人就好了。”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对她特别尊敬的样子,不过她还是这样说。
“好吧。不过为什么呢?为什么您今天突然就到这里来了,真是意外。”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来看一看。”
“您以前来过这里吗?嗯,肯定是来过的吧,不过……”
“没有哦,我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
“但是您可是魔王陛下啊……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啊?你知道什么吗?”
“不不不,”对方连忙摆手,“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没什么。”
这反而激起了爱丽丝的好奇心,不过她并不太想逼迫别人。她想了想,问道:
“你觉得魔王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您不就是魔王吗?自己应该更清楚吧?”
“我才刚刚当上,我不知道以前的都是什么样的。”
“啊……”少女柔和地笑了,“我想,各种各样啦,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都是魔王。”
“就这样吗?”爱丽丝有些疑惑。
“嗯。”少女肯定地点点头。爱丽丝觉得她什么都没有说。
“那魔王应该做些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啦,我以前也几乎没见过魔王,今天有幸见到您,已经非常高兴了。反正魔王都很忙,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爱丽丝在心中暗想,安的那个时候,应该很悠闲吧,不过这个少女为什么会知道魔王都很忙呢?
“我才刚来到这里,你有空吗?能不能给我带一下路?我叫爱丽丝,你这样叫我就好。”
“我……还算是有空吧。”少女好像有些不情愿地挠挠头,“不过直接叫您……真的好吗?”
“嗯,这样最好。如果能给我带路的话,就太感谢了。”爱丽丝突然觉得这样勉强别人,心里很过意不去,不管自己和对方身份如何,这样都不太好,也许是她自己还没有习惯。
“好吧。我叫沙利叶,是一个吸血鬼。”
爱丽丝和沙利叶沿着湖畔的小路慢慢地往前走,爱丽丝让沙利叶讲一讲自己和这里的事情。
“我住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这里还叫做月弥城,那个时候这里是以永夜的魔族乐园而闻名的,因为西方教会势力的逼迫,很多魔族被迫来到这里定居。不过我长大了一点的时候,教会的势力已经式微,无法再影响到东部区域了。”沙利叶闭上了眼,一副怀念的神情。“然后,这个地方发生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爱丽丝有些好奇。
“在很久以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教会曾经派遣过一支传教士,在月弥城建立了一个教会。不过这个分会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除了有的时候会向群众传教以外,一直都和市民和谐共处。有的时候教会还和市民互相帮助,互相学习魔法。好像是教会的神圣奇迹在月弥城不能使用,他们还学习这里的混沌魔法,重新用神圣语加以实现,增进了魔法的交流与人们对不同语言的了解。不过呢,在第三纪的末期,教会势力衰微的时候,从东边来了一支魔族军。你知道的,东边就是真正的极夜之地,那边生活的全是魔族,而且是那些……嗯,像我这样比较纯粹的魔族,人类也只在月弥城的附近才有。然后他们就跑了过来,把教会砸了。不仅如此,里面的那些修女也几乎都被杀害了。当时的情况,好像是很多市民觉得和自己无关,有一部分人愤怒但没有办法,还有一部分人是支持魔族军队的。”
爱丽丝的神情僵住了,她缓缓地挪动嘴唇:
“魔族……那个时候的魔族,是什么样的?”
“那个时候魔族还是个不太好的词语,是人类用来称呼其他的种族的,大部分非人的种族都可以称为魔族,除了有一些实在是离人相距甚远的,那些就只能叫做魔物了。不过大体上还是根据智能来定,如果一个种族具有和人类差不多的智力,那么就够资格被称为魔族。”
“这样看来,人类还真是自大啊。”爱丽丝叹口气。
“这个也没办法,毕竟当时人类占据了优势地位,大部分适合居住的陆地都被人类掌控,在文化上也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这也没有办法。那时候的很多魔族,也只不过是在人类社会的夹缝里生存罢了。啊,不过到我生存的那个年代,差不多就已经不是这样了。”
爱丽丝的脑海中涌现出很多不同的疑问,她没办法把这些问题一股脑儿丢出来,只能听沙利叶慢慢讲完。
“那沙利叶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那段时间因为战乱的原因,我没有怎么离开过月弥城。就我所见,在魔族军队到来之前,这里的各族都是平等的。”
“沙利叶长得和人类很像,就算是生活在人类的国家也没问题吧?”
“啊哈哈,其实我从前就是人类的一员啦。”
爱丽丝睁大了眼睛:“那……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的吧,吸血鬼都是因为被吸血鬼传染了,才会变成这样的。”
“我确实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原来是真的吗?”
“哈哈,您可是魔王,居然不知道吗?我以前是住在西边的黄昏之国的,那个时候呢,觉得生活十分无聊,但是又十分美好,就到月弥城来,请人把我变成了吸血鬼。然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原来还能请人这样做的吗?”
“那当然,这可是一笔生意。毕竟吸血鬼能活很久,虽然白天不能活动比较不方便,但是能多活几百年上千年总是值得的。每个吸血鬼一年能转化的人类有限,所以得交上一大笔钱才能办到,那时候我家还是挺富裕的,唉,只不过我的家人……我后来就很少再见到他们。”
沙利叶的表情显得很悲伤,光是听着她的话语,爱丽丝就仿佛能够体会到。
“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呢?”
“当然是老死了。他们不愿意抛弃人类的身份,我们一年也只能见上几面。唉。从此我就孤身一人了。”
说到这里,沙利叶反而微笑了起来,爱丽丝有点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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