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知道，这世上最穷的人，是什么人吗？”
“也就是，行乞的人，没吃没喝，倒也活得自在。”
厅上的公子笑了笑。
“并非如此。”
“那是，家道破了，却不肯行乞的贵族？”
那公子摇摇头，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放到一边，站起身来。
他摊开双臂，似是让厅上的众人看着自己。
一身金丝织成的锦袍，纯色的翡翠在腰间整整齐齐的步了一排。要说最贵重的，还是他藏在袍子下面的那块异石，人们都知道，只有那块石头，是他不会卖的，而如果是他不会卖的，自然也就是这世上最贵的。
“这世上最穷的人，就是我啦！”
那公子笑着，如是说。
众人大笑。
“公子若是穷人，那我们……”
老者左右张望，朝着身后的一众人物挤眉弄眼。
“那我们，也就是穷人身上的一只小虫啦！”
厅上的笑声又大了些，外面的雨也大了些。
若是那位公子的妻子还在，那她一定会一脚踹开大厅的门，把那一众小虫都轰出去。
正如那位公子所等待的。
他盯着棕红的大门，一边笑着，一边等着。
发生过的事儿，又怎会有变化呢？
他总是等不到的，虽然等了好久，可能是，八年的时间，八年。
八年前，这位公子还是个差点死在泥坑里的小鬼。
那时候的公子，身上也有虫子，只不过，是吸血的虫子。
厅上的公子又坐了下来，轻轻的伸了右手。两个人冲了出来，嗯，似乎冲的太急，脑袋撞到了一起。
那公子似乎有些不悦，而老者也似有觉察。
“公子，您听，刚刚这鼓声，似乎有些悦耳，还有点，像夏日里农家敲瓜的声响。”
众人随之轻轻谈笑起来。
那公子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拿起折扇在手中一敲。
“啊，先生说的极好，我倒想，再听上几次。”
众人大笑。
那两个冒失鬼互相对上一眼，似是懂了对方的心意，向两侧爬了几步，之后像两只螃蟹似的横行起来，两个脑袋撞到了一起，发出了咕咚的一声响。
“嗯，甚是玄妙。”
那公子闭上眼睛，开始回味起这声音的妙处。
老者回头，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
大厅里霎时安静下来，刚刚那声咕咚，似乎传来了回声。
“妙哉！妙哉！”
那公子伸了懒腰，又伸了右手，两个冒失鬼刚要伸手，那老者爬了过来。冒失鬼门恹恹退去，老者脸上堆出笑容，拿起酒壶，轻轻的倒出酒来。
那酒杯是玉做的，杯上还纵横交错的刻着不知多少玉龙，玉龙之间藏着空洞。酒水一倒入杯中，那空洞就发出滴溜溜的声响。
公子摊在地上，摇着脑袋，似是听着美妙的音响。
老者递过酒杯。
“公子，这梅酒，借着雨天，别有番风味呢。”
“先生，您说的话，动听。”
公子站起身，来到窗边。
竹林被染的翠绿，地上的泥土被雨水激起，铺到竹根上。
脏兮兮的。
不过。
公子似乎想了起来。
那时候的自己，总是这样脏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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