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衿，我……想问你，仙家术法这么多，你们天魔宗，有没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
坐在内屋中，陈亦看着苏衿，眼前的赤眸妖女是陈瑶儿姐姐陈白儿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洛杉雪坐在内屋的角落，沉默不语，她修仙不满半年，对于各类仙家术法了解少之又少，在这种事上，完全插不上手。
“有是有，假若灵魂仍滞留阳间，将其肉体修复，利用术法，也有复苏的可能，但……”
见着陈亦严肃的神色，作为天魔宗千金，苏衿自然知道何时能开玩笑，何时不能，她没故意刁难陈亦，
“但非元神不能。而且此举有违天道，会耗损百年道行。”
陈亦一怔，神色略有暗淡，要知道整个南洲的元神境修士，只有雷法真人一人，其是卫商门掌门，又怎么会愿损百年道行帮自己。
“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衿轻捏下巴，沉思片刻，道：
“若是舍弃肉身，只求灵魂伫留阳间的话……倒是有一个成功率不高的办法。”
“是什么？”
陈亦连忙问道。
他知道，陈瑶儿很爱她的姐姐，不然也不会愿意为姐姐自杀，而他早已把陈瑶儿这个女孩当做妹妹看待，他实在不忍看到陈瑶儿醒后，悲痛欲绝的模样。
“踏入阴曹地府，冥河追魂。”
苏衿一字一顿的说道。
“冥河追魂？”
陈亦不解，他和洛杉雪差不多，对修仙一事了解甚少。
“嗯，就是待这女孩姐姐死后的灵魂步入阴曹地府之后，你也以灵魂之身入地府追魂，并将其带出，此举原为佛家术法，后来传至一些剑修之手，每一年，都会有剑修联诀进入冥河，将尚未跌入十八层地狱或是未入轮回的灵魂带出，以剑为其寄身之所，以死者灵魂为剑灵。”
苏衿尽量简单的解释道，在天魔宗有两位渡劫境剑道修士因资质不佳，无法孕育出剑灵，便联诀踏入地府，寻资质较好的灵魂作为剑灵。
当年她对此事十分好奇，于是追根究底，对此术的了解，已不亚于那两位剑修。
冥河追魂，苏衿说得已算简单，其中细致的弯弯绕绕，以及某些看似细枝末节，实则涉及天道之“理”的事情亦未明说，甚至于稍深一些，关于佛家修士于冥河超度，避免犯其忌讳一事，更是只字未提。
归根结底，是这些暂时不必细说，因为……
“灵魂在入阴间前，会在阳间徘徊一个月，以天地阴气稳固阴身，去除残留的阳气。”
“也就是说……一个月后，才能冥河追魂？”
陈亦确认道，苏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这么大一件事，他要保证不能出错。
“没错。”
苏衿点头道。
陈亦闭目不言，陷入沉思。
一个月之内，在追魂之前……
莫江必死。
陈亦在心中暗下决定。
“苏衿，今天我在一家胭脂铺里买了个香囊。”
一会后，陈亦睁开双眼，缓缓道。
“嗯？”
苏衿一时不理解陈亦想表达什么。
“那家胭脂铺的位置我记得，我可以画在地图上。”
陈亦一只手撑着头，手肘立在膝上，
“今晚铺子没人，不知为何，铺头突然会在半个时辰后起火……”
苏衿眯了眯美得不可方物的赤眸，不需陈亦完全说清，她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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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陈瑶儿被苏衿带到闺房中，陈亦站在庭院里，蹲下身子，细看牡丹。
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自李唐以来，世人甚爱牡丹。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龙袍女子走到他身后，看着他，一眼不发。
月下牡丹妖艳，来风时，就轻摇姿体，更动人了。
“陛下，我忽然觉得自己听没有的。”
陈亦还在看着牡丹，轻声道，
“真的一点用都没挺好的，可关键在我还有那么一点用，有那么一点脑子……”
他没说下去，有那么一点脑子，就以为脑子够用，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可到头来，还是让身边的人受伤了。
洛杉雪沉默一会，才柔声说了四个字：
“道阻且长。”
“嗯。”
少年应了一声，看了看牡丹，笑了笑，仿佛得到了安慰。
洛杉雪向来懂他心思，他是知道的，路遥远，路漫长，可还是要走，再怎么跌倒，都要爬起来，只有强大了，才能不让身边的人受伤。
“朕想…陈瑶儿应该快醒了，一个手刀，昏这么久已经够了，”
洛杉雪也蹲了下来，玉手轻抚少年的脊背，
“她暂时是不能回长羽宫的，你以后多来这儿，找她多聊聊，随便聊都好，总之……不能让她放下活着的念想，连那点念想都没了，她该多可怜。”
女孩的姐姐不在，陈亦和顾青澄一下子成了她最亲近的人，顾青澄又被抓，就只剩陈亦了。
“嗯，那我回屋了。”
陈亦站起身，走进内屋。
静待了一会儿，如洛杉雪所料，苏衿从闺房走出，告诉他，陈瑶儿醒了。
陈亦也不顾什么男子不得入闺房之事，赶忙走进去。
陈瑶儿有些头疼，水灵灵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天花板。刚刚醒，有些事还没回过神来。
自己好像去师兄家了……怎么现在……
小手按了按脑袋，向身侧望去，她一下子呆住了。
师兄就在床边，温柔的看着她。
她立刻知道自己没死，簌簌哭了。
陈亦也没开口，静静的看着她。
哭了好一会，女孩泪眼婆娑的问师兄，姐姐是不是不在了。
“她还能回来。”
，陈亦轻握住女孩的手，语气温柔，陈瑶儿这副模样，让他心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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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宣法堂的大门早早打开，众弟子挤在宣法堂门前，围得水泄不通，吵闹声不绝于耳。有不少弟子门外声援顾青澄，大声辩斥支持莫江之流，其中大多数是外门弟子，或是由外门升入内门的弟子们。
慈鸟虽无贤良近侍，然更为众人所拥。
吵闹声太多太杂，任判官敲多少次醒木都安静不下来。
宣法堂长老不得已，用静音术围住宣法堂，保证审判的安静。
一刻钟后，宣法堂对顾青澄的审讯开始了。
陈白儿已确认为被丹珠花毒丹毒死，而顾青澄家中搜出了丹珠花香囊，里面赫然有炼制毒丹的数种辅料。
似乎一切已经坐实顾青澄毒害陈白儿一事。但顾青澄却在堂上表示，她从未买过香囊，这是陈瑶儿给她的。
顾青澄在内门中乐善好施是有口皆碑的，宣法堂弟子们或多或少受过恩惠，偏向顾青澄一方，判官长老当即表示向长商城内售卖丹珠花香囊的店家查明情况。
正午，上午的判决暂时告了一段落。
方子圣踉踉跄跄的走入密室，尽量稳住身形，神色有些惊慌。
他的主子站在对面，方子圣还未开口，莫江就已敲起桌子，
“昨夜，胭脂铺恰巧大火，半夜扑灭了，而账簿恰巧被烧掉半本，这只剩半本的账簿又恰巧没了顾青澄那一页，最后的一页，写着‘陈瑶儿’三个字。”
方子圣一惊，赶忙回过神来，他要禀报之事，原来莫江已经知晓。
“请主子责罚。”
“不必，”
莫江淡淡道，
“昨夜，宣法堂的人包围陈亦家，却没有任何发现，他和陈瑶儿在同一晚失踪不见。”
这意味着，陈亦在事前或许已经发现了什么，陈瑶儿没死，又或许是在事后很快的冷静下来，带着陈瑶儿的尸体逃出长羽宫。
莫江务必要知道陈瑶儿的下落，若是陈瑶儿没死，自己的一切准备都将前功尽弃。
“……”
方子圣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宣法堂拿到账簿，现在已无绝对的证据定顾青澄之罪，既然陈亦仍未发觉你……”
莫江坐了下来，一手撑脸，盯着忽明忽暗，扑朔的灯火。
“你就给我查清楚，陈瑶儿有没有死！”
“属下明白。”
方子圣保证道，他追随莫江多年，主子的脾性，大致摸清，若是自己此次办事不利，自己的下场恐怕比王锋还惨。
他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位属下，也就是他的前辈，在某次行动中心慈手软的放了一个小孩，干扰到莫江的计划。
那时，莫江没有责罚，只是微笑着跟那个属下说，以后要好好为自己效力，将功抵罪。
然而，一个月后，那属下全家老小尽数被仇家所杀，而那位属下也在那时，被莫江祭炼成丹。
可以说，胡铁之前语气激愤的与主子辩驳，已是在死亡边缘游走，只是他终是没坏主子大计，所以才有离开长商城这个较好的下场。
“小心，那个姓陈的，要出手了。”
莫江掐断灯芯，整个人没入黑暗中，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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