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Canute醒来后发现四周都是旧世纪的货架与砖墙,不禁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等他在黑暗中沉思了几分钟后,他才想起,自己的所在之处。
因为是地下保险库,所以Canute他们所藏匿的地方并无任何窗户和外界通道。而为了能睡个好觉,大家晚上也都将保险库的灯光全部关上。已经过了一夜的保险库内氧气逐渐稀少,粘稠的黑暗更使Canute的窒息感更加强烈。
“呼......呼......”大概是心理作用,Canute总能隐约听到耳后传来的大口的喘气声,就像是自己意识消失前最后一秒面对着巨型货车时无措的呼吸一样。
“呼......”他不禁缓缓地呼出一口闷气。
“你也稍微感到喘不过气吗?”身后,突然有人阴凉地开口问到。
“啊!什么——?!”
“嘘——大家还都在睡觉,小伙子你稍微安静些。”Schemer急忙用手堵住了Canute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我就是想打声招呼,没想到把你吓成这样......没事吧?”
“呼......没事没事......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就......”Canute松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说点什么来打破刚才的尴尬。
“Schemer,你起的真早呢。昨晚睡得还好吗?”
“睡得不错,你呢?”
“我也是。”
“......刚刚,你在想事情?在想些什么?”
“想一些过去的事罢了......”虽说目前来看大家都是同伴,但Canute并不打算现在便和除了Abuser以外的人交涉太多,所以只是隐约回答了一下。
“......在想离开的事情?我是指......死亡。”
“......”
“其实我也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蒙,记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记起来之后却又有些虚幻感,总觉得不真实。”
“Schemer你之前说过......你是流浪艺人,对吧?”
“是,专精各类魔术。”
“有意思吗,这样的生活?”
“谁知道呢......总之有Dummy陪着我,哪怕无趣,却也不孤单。”
“那......你后悔过吗?有不甘心过吗?”
“对什么?工作吗?”
“......对于死亡。”
“不甘心......是有的。总觉得就这样孤寂地离开,自己一个人在地狱里肯定会感到寒冷的。但是Dummy却无法陪伴我。我又不能自私地将她也带走......所以 是有些不甘心啊。”
“这样啊......”
“你呢?有过吗,不甘心?”
“......有的,而且是非常的不甘心。”
“但是现在......我却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不甘心。”
“嘛......不要着急,慢慢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Schemer微微一笑,将原本披散在肩上凌乱的茶绿色长发简易地扎起,前面过长的刘海也用兜里掏出的黑色发夹夹在一边,露出略带暖意的月白色双眸。
“嗯......对了,你有表吗?”
“有是有,不过不是现在的东西了,是废弃纪元的老古董了......”Schemer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Canute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古董钟表,据说是靠旧时代的电力与齿轮发动的。
“别看它这样,计时还是蛮准的。我看看......现在是早上八时十三分。”
“要不然我们叫大家起床吧......总归是要探索一下周边的环境,想办法从这个圣箱中逃出去才是。”
“OK。”
叫醒所有人后,Canute开口道:“大家,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从这里逃出去才是,对吧?”
“话说的是没错......可是昨天你也看见了,这里大概一直都是阴雨连天,外面又有着令人发指的怪物。想逃出去......相当于白日做梦啊......”Wanton苦恼地提示着外界的恐惧之处。
“我和Schemer很早就起来了,然而直到现在我们也没再听见门外有怪异的响声......所以,大家要不要先出去看一下?”
“我的建议是全员在三小时二十三分钟内必须撤离此处,监测仪显示这里的氧气将在不久后耗至六人所需量。”Nora的双眼突然发射出一道光线,随即屋内氧气的百分比含量和警告提示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既然这样那就赶快出去吧,先发制人也比当个闷死的窝囊废强。”Abuser不屑地瞟了Wanton一眼,没等众人回复便径直打开了保险库的大门。
“你——!”Wanton不快地瞪着Abuser,却被身旁的Wastrel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忍耐。
“暂且还是别出什么纠纷比较好。”Wastrel说。
无奈之下Wanton只好憋屈地徐徐走出了保险库。而在她和Wastrel身后,Jessie小心翼翼地跟着其他人。既有些害怕,却又不想掉队。
“学姐,这里......是银行来着?”Canute看向Abuser。
“嗯......大家还是分散开来向四周探索吧。都聚在一起效率太低了。”Abuser说完,便想拉着Canute离开。然而Canute却顿下步子,对Abuser说:“学姐,我时间观念不强,走的又慢......我怕当成拖油瓶,所以......我还是跟着Schemer走吧。他身上有怀表。”
“......随你。”Abuser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生气,面色更加冷厉地离开了。
“大家也是,探索的话,不要耗时太长!探索完毕我们还在这里集合!”Canute朝着其他人喊去,“我和Schemer去大门那边!”说完,就跟着Schemer去向了大门那边。
Canute两人离开后,Wastrel和Wanton便作伴一同探索,而Jessie则跟着看起来无比可靠又相比来说比较温柔的Nora去往了相反的方向。
而Abuser这边,因为莫名的气愤,她也没注意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是一直低着头闷声踏着重步走着。等到气消后,她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走在一个狭窄的走廊中。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就走到尽头看看有什么吧。”这样想着,Abuser毫不犹豫地一路小跑,然而在走到尽头后,她发现那里有一个漆黑的房间,斑驳暗黄的墙壁上隐约还能看出「档案室」三个字。
“档案室?是以前留存客户资料的地方吗?”
Abuser走入房间,顺着墙壁摸索到了一个开关。在不断重复开关了几次后,档案室内的灯光竟然亮了起来。
“是银行留下来的备用能源吗......”Abuser捏住鼻子扇了扇满是灰尘的空气,突然有些想念Canute的口罩。Canute因为不善交际又不愿与人交际,脸上一直都会带一个口罩,甚至于口袋里也会放几个口罩以防万一。
“说起来那家伙......没戴口罩啊......说话也比以前流利多了......啧。”为了防止自己变得更加不爽,Abuser决定暂时放下Canute的事情,专心致志地翻查着资料。
“1990年......2019年......2037年......都不是......太早了......根本没什么用......诶?”就在Abuser打算离开这个满是无聊的古董文件的档案室时,她突然发现在某两个货架之间的地上,有一份用黄色牛皮纸包裹着的文件。文件包装上的火漆已经被人用小刀仔细地与文件分离开来,里面的文件有的散落在地上,有的还存放在里面,仿佛收到文件的人还没来得及看完便有急事离开了。在文件的附近,一把银色的小刀安静地躺在地上。
“还用的火漆加封......看来这份文件也是老古董了......”话虽如此,Abuser还是忍不住好奇,从地上拿起了满是灰尘的文件。
“时间:2099年9月2日
收信人:李三平......”Abuser仔细地看着这份有点古怪的信。
“李先生,我们根据您的要求,调查了一下一夜消失的α城。虽然真实太过残酷与诡异,但是我们还是......必须要告知您了。
α城,确实不是“一夜”消失的。据说,在凌晨的3点钟左右,还有大笔的金钱线上往来。于是我们便翻箱倒柜地把所有有关α城的金钱与人员流动的资料调查了一番。最后......我们发现了一笔诡异的交易。
那笔交易,本该三秒内就完成的,但是,就在凌晨4点44分44秒的时候,它终止了。
然后我们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在那一天,那个时间,正是日出之时。
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是,相信您应该也是早有察觉了吧,所以才会委托我们办这样的事情。
如您所料——阳光,过于剧烈的阳光,变成了猛毒一般的存在。
光所至之处,寸草不生。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所在的β城也即将迎来日出。
不知道,您这边的情况如何呢?
......这是我们的罪孽,天罚,也理应我们来承担。希望您能承认这一点。
我们是即将废弃的纪元,
以上,见字如面。
发信人:Nonsense”
“......阳光......能杀人?!”Abuser看着如果没有灯光便是黑暗一片的档案室,某些东西在脑内不停浮现,最终连成了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线。
“这里......所有的地方要么是没有窗户......要么窗户便是向内锁死了......一点光也没有......白天了......怪物也消失了......不会吧......”Abuser竭尽全力地使自己保持冷静,然而冷汗还是源源不断地淌下。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气冲冲地离开时的一幕。
“我和Schemer去大门那边!”Canute露出白痴一般的笑容,跟在Schemer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地离开。
“——Canute!!!”Abuser也顾不上别的了,拿起地上掉落的小刀便径直狂奔出档案室,朝着记忆中来时的路疯狂地奔跑。
而另一边,Canute的路途也并不顺利。
“我记得保险库里大门不远啊......怎么我们弯弯绕绕在这里走了这么长时间啊......”
“你这么着急去大门那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一直在这里绕来绕去地有些烦躁。”
“这里有很多有意思的机器,我还想再翻一翻里面的文件。要不然你先去大门那边?我记得前面左转然后直走就到了。”Schemer不停摆弄着手中的巨大机器,好奇其用处。
“那我先出去透透风......这里连扇窗户都没有,憋死了......”Canute抱怨着,缓缓地朝着Schemer给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Canute无所事事地逛来逛去,终于,在相隔几十米的前方,他看见了一丝明亮的光芒。
那丝光芒,就是黑暗中唯一的生命之蜡,暖黄色的光辉温暖地闪动着,令Canute根本移不开眼。
他无知觉地移动着步子,朝着那份希望走去。
......70米。
......54米。
......33米。
......17米。
......3米。
......0.11米。
就在他即将踏出最后一步之时,一只手从背后狠狠地抓住了他,将他拉扯回了令人有些疲倦的黑暗中。
Abuser喘着粗气,双腿酸麻的几乎站不住,然而抓着Canute后背的那只手还是狠狠地使着劲,不肯松开。
“你是蠢货吗?!!!行动前不用脑子思考的吗?!!!你知道要是你刚才走了出去会发生什么吗,蠢货!!”Abuser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第一次如此暴走,本来隐藏的很好的涌流一下子冲破了自律的屏障,泪水不断地涌出。
“学,学姐?!你怎么......你没事......吧......?”Canute无所适从地看着突然爆发的Abuser,本想抱怨几句,却发现地方不知何时早已泪眼珊珊。
“太阳......太阳能要了你的命啊!我刚才在档案室里的一封信里发现的......我记得你和那个流浪汉来着这边......还好你没事......没事......”
“......学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平复了心情,和Canute一起回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然后对众人讲述了自己所知的Abuser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真的?”Wastrel问道,还是怀疑着信件内容的真实性。
“废弃的纪元......我们不是一直这样称呼着「工业文明时期」吗?”Jessie思考了很久后,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从来没人疑惑过这名字的由来......说到底我们也不知道两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可疑的是......那些怪物,确实消失了......”一直支持着Wastrel的Wanton此时竟也开始认同了Abuser的话。
“废弃纪元......人类......究竟还要带给这世界什么好事呢......”从开始便沉默着的Schemer突然开口道,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嘲讽。
“想要检验的话,我可以协助实施。”Nora说道,从手腕上一个类似于手镯的地方发射出一道光线,紧接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怪物显现出来。
“这是我在刚才的探索中抓捕到的猎物,本想用它做一些测试性实验。”
“......那就......来试试吧。”不知是谁开口道。
实验的结果无比残酷,原本强壮无比的怪物,在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刹那,便化为一抹云烟烟消云散了。
“......想方法逃出去吧......快逃出吧......这废弃纪元......你们的「罪果」。”深渊中,有人这样悲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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