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佐美这一意外的举动让全场一片哑然，就连之前一直淡定自如的支仓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只有咲夜一个人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宇佐美和我们坐的同一桌，但支仓打从一开始就没让她参与到话题中来，也就说，一开始宇佐美就被当成了局外人——从她此刻茫然的反应来看，显然她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这点吧？
“大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打破沉默的居然是误以为宇佐美要追加点单的女仆小姐，宇佐美慌忙地把举起的手收了回去，并不住地为自己引起的误会道歉……我承认这个场景有点滑稽，但是如月，放声大笑确实不符合你的人物定位，可你要偷笑的话，大可以做得再隐蔽一点。
最后，支仓还是履行了她的职责，向宇佐美解释道：“首先我先感谢你的心意，宇佐美小姐。 但这次实在是太过危险，我不觉得还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以及训练经验的你能够胜任。”
“那为什么信君他们可以——”
“星川小姐可以说是组织的王牌战斗员。”支仓继续抢白道，“榊小姐姐妹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如月小姐虽然有点我行我素，但能力方面是不容置疑的。至于古手川先生——”
她莫名地停顿了一下。
“虽然没接受过正式的战斗训练，不过他已经在多场战役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可、可是！虽然战斗和情报工作我都不擅长，但我的能力应该还是派上用场的吧？至少应该能支援一下大家！”
一向给人一种怯弱印象的宇佐美竟然如此强硬，这还真是罕见……起码在学校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她和别人争论。
“拜托你了！”她站了起来，向支仓低下了头，“我不是带着‘想要试一试’那种随便的心态才说这种话的，拜托你让我参加这次的行动吧！”
诚意十足，说辞也并非没有道理……这样下去，支仓会不会重新考虑要不要让宇佐美加入呢？
不不不！要是她重新考虑就麻烦了吧？
“我不赞成让宇佐美加入。”
“信君！”
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难道我之前有表示出支持你的态度吗？在宇佐美决定参加物资护送任务的时候我没有反对到底已经算是很大的让步，但如果你要参加这次秘密任务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再退缩了！
“我不认为这次任务的难度会适合让一个新人。”
“信君不也是新人吗？”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吧？”我转向宇佐美，压低声音说道，“你是因为没有看到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才会说出想要参加这种话吧？我告诉你，这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工作。”
甚至已经有九个人因此命丧黄泉了。
“你不是不擅长面对暴力吗？那就不要掺和这件事了，就算你不参加，也不会有人强迫你或者指责你啦……”
不如说，要是有人敢说出这种话的话，我肯定会用大口径手枪的枪口堵住那家伙的嘴！
“呜呜呜……可、可是——信君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擅长这些的啊！”
我原以为自己的话能说服宇佐美，没想到只让她动摇了两秒。
“就算不擅长也好，就算害怕也好……人家还是鼓起勇气，拼命地努力……为什么你却还是要否定我啊？”
不，我没有否定你想要努力和鼓起勇气的决心，只是你的这份决心真的是用错地方了。
“为什么你非要在这方面努力不可……”
这搞不懂，这根本就不是值得你积极参与其中的事情啊。
“打断一下。”支仓拍了拍手掌引起我们的注意，“诚如古手川先生所说，这次任务确实不适合用来锻炼新人。如果真的缺人手，我也会找一些有经验的老手来补充。所以，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了，宇佐美小姐。”
呼，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副部长大人。
“呜呜呜……”
或许是为自己的意见被驳回而感到不甘心吧，宇佐美鼓起了双颊。
“信君也好支仓小姐也好……为什么大家都要把我排除在外？人家真的有那么不堪么……”
“宇佐美……”
我原本打算安慰她几句，可是对上视线之后，她就立刻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信君，讨厌……”
“……”
虽说不是没预料到这种结果，但实际发生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觉很沮丧。
“会议即将开始，参加本次任务的组员请做好准备。古手川先生，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吧？”
“嗯。”
我想要在大街找到一个曾用心灵感应做过意识交流的人的概率肯定要比中彩票低得多。难道Exception
Declaration经常举行这么高端的会议吗？
“藤岛，链接我们几个的大脑。”
“是。”
给出了答复之后，那个娃娃脸少年藤岛的身上就开始散发出ERROR的波动。
【能听到我说话，古手川先生。】
“唔——”我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声音，是直接从我的脑壳子里面传出来了吗？
【看你的反应，应该是听到了吧？】
支仓的嘴唇明明一动没动，可她的声音却以奇妙的方式在我的脑中回荡着，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得难以言喻。
【或许我不该用“听到”这个词，毕竟我向你传达的内容并不是通过声音传递的。我只是利用了藤岛的能力，把想要述说的信息通过意念的形式传达到你的大脑中。】
就算你想用措辞营造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但你所说的内容很难让我如此认同啊……
这就是心灵感应吗？自己的脑子里闯进他人的意识实在是让人不爽，可是咲夜等人却还是一平静，看样子是已经习惯了吧？
【藤岛不会去读取我们深层的记忆与思维，这点还请你放心。如果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别人，还是需要一些技巧的。首先，你需要在脑中编辑好想要传达的内容，然后再“指向”你想要传达的目标，明白了吗？】
居然问我明不明白……你是言语艺术界的毕加索吗？这犹如抽象派作品的讲解我可听不懂！
【嗯，看来你已经意会了呢。】
等等！刚才那句话传出去了吗？！喂！不会吧！？
支仓没有回复我，我也没法确认她到底有没有听到。
建立在心灵感应能力上的无声会议……听上去相当时髦，实际上既复杂又低效，真是麻烦死了……
【你们忙完了吗？可以开始会议了吧？】咲夜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副部长大人，现在你能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了吧？】
除了声音外，她那不耐烦的语气也被还原得惟妙惟肖。
【东京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仅仅是出现“特异点”的话，你们应该用不着费劲心思瞒着我才对。】
根据结果逆向猜测的话，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特异点——源源不绝地涌出调整者的特殊现象对于ERROR CODE来说如同灾难——但如同咲夜所说，如果真的出现特异点，她们没理由对咲夜隐瞒。
因为对于她来说，这并非是不能解决的事。
上年年底出现在千叶县铫子市的特异点能够完美解决，大部分要归功于咲夜的努力。
特异点对于ERROR
CODE来说如同灾难——这句话确实不假，但我方也有破坏力堪称毁灭级的星川
咲夜。
除了“咲夜姬”之外，Exception
Declaration内还流传着她另外一个外号——“行走的天灾”。
事实上，如果不考虑她那娇小可爱的外表，我觉得这个外号恰如其分——
“痛！你干嘛啊？”
“呜呣，你刚才的想法，传过来了哦。”
“……”
心灵感应会议在我心中的地位已经从“麻烦”上升到“讨厌了。
揉了揉自己那被狠狠扯了一把的耳朵后，我再次把精力集中在会议上。
【这次的事件确实和特异点无关，不过我们的敌人还是调整者。九名战斗员战死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不是数量，那就是质量的问题咯？】
这次换做如月的声音在脑袋中响起。
【回答正确。调整者在和我们对战的时候，会根据状况的需要改变自己的特性，更有甚者会通过战斗学习和进化，这点相信各位都清楚吧？】
嗯，确实不是什么新闻。
【调整者们不是没有“战术”的概念，事实上，他们的情报收集能力、学习能力以及应变能力都在人类之上。只是相对于我们来说，它们起点比较低，也没能构建出共同的信息资源共享网络。因此，虽然它们总是神出鬼没，但初次对阵之时占得主动的往往是我们。】
【但最近，东京地区附近的调整者们出现了某种异变。】
等等！你是指整个地区的调整者，而不是个别的一两个吗？！
【没错。】
支仓像是收到了我发出来的信息，于是给予了我回答。
【首个被害的战斗员，是在出租车上被袭击，调整者直接炸毁了汽车，让那位战斗员甚至没能使用出ERROR能力，就和司机一起当场殒命了。】
奇袭？
这确实不符合调整者的作风。
使用卑鄙的偷袭、殃及无关群众，因为调整者本来就不是人类，所以它们并不会受到人道主义思维的束缚，让我感到违和的其实另有其事。
一般来说，调整者会对初次遇见且还没有暴露过能力的ERROR CODE直接使用致死攻击吗？在以往的经验之中，我没能找到能够让我投出同意票的证明——
不对，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啊！
而且还是在不久之前——准确来说，是在三个小时之前发生过！
我们在新干线上遭遇的袭击，和这个案例有不少相似之处！
试图让新干线失控的女性型调整者，以及直接用电磁式打桩机向我们发动攻击的男性型调整者。在我们尚未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它们居然联合起来发动这样的奇袭实属异常。
【那个女性型调整者撤退的时机也把握得很好，它甚至没有选择和我交手，好像是从一开始便知道正面对决没有胜算似的。】
咲夜针对我的想法做出了补充。
如果这并不是特殊的个别情况的话——
难道说，全体调整者的智能都得到了提升吗？
我试着将我的担忧传达给众人。
【恐怕不是这样吧，其他地区可没有类似的情况。】
如月飞快地操作着轮椅上的电子设备，似乎是想在投影在荧幕中的情报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只有东京地区的调整者出现了异状？这到底是什么样水土才能养成这样的地区特性啊？
【副部长，你也该公布正确答案了吧？】
嗯，既然都用上了这么麻烦的会议方式，就没有必要再拐弯抹角了吧？
【……】
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我的脑袋里没出现任何人的声音，就在我准备把抱怨的情绪传递出去的时候，我眼前的景象出现了扭曲——
【这是我和藤岛运用各自的ERROR能力协力制造出来的虚拟景象，只有各位自己能够看见，所以请不要表现得过度惊讶。】
这种事情你早说啊！
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占据了我大部分视线范围的景色。
这是，秋叶原电器街的夜景？
【用手机拍下这个画面的，是第九个受害的战斗员。虽然他没能顺利解决这次事件，不过他还是在遇难之前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情报。请各位留意这里。】
眼前的景色开始朝某个点放大，话说手机的摄像头真的能拍下这么清晰的相片吗？难道我口袋里的这台已经属于中古机了？
画面停止放大，位于画面最中央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
——这个是，调整者？
如果只从五官和衣着上看，我当然不会提出这样的疑问，可是——
【这家伙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这是萤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相信所有看到这副画面的人都注意到其中的异常，这个少女型调整者的头发就像是被别人拿剪刀恶作剧了一番，留海还是发鬓参差不齐，一副相当凄惨的样子。
考虑到某些调整者能根据战况变形，我也不该为这个调整者的“个性化”造型而感到过度的惊讶。
【呜呣？这个家伙，不就是刚才控制列车的调整者吗？】
哈？！
因为咲夜的一句话，我火速再度审视起这个调整者的相貌——
不行，一点都认不出来……这些调整者都长着一张像是从同一个模板中复制下来的脸孔，而且我当时真的没空去注意对方头发的细节。
【那个战斗员就是被这家伙干掉的吗？如果星川没有认错的话，她的能力应该是控制机器吧？】
【事件的始作俑者确实是她，但实际杀害那位战斗员的其实是另一个调整者。】
这果然和我们在新干线上遇袭时很像啊，当时也有一个男性型调整者给予她协助。
【如今，我们给这个调整者起了一个专属代号，“Commander”（指挥者）。】
【给个别的调整者定称号？这还真是史无前例呢。我记得，这家伙的能力是操纵机器吧？】
【控制机器只是她能力的一部分，除此之外……】
支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她还能控制和指挥其他的调整者。】
——
众人的惊讶与疑惑在我的脑中爆炸开来，精神感应会议瞬间陷入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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