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地到达那个小镇,经过那个熟悉的教堂时,他明明白白听见一句话: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停住脚步,惊愕地将头转向教堂的大门。
“我愿意。”正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声音。
推开教堂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她那张脸蛋上瞬间结出惊愕地表情——以及喜悦。
而他,愤怒的火焰瞬间点燃,瞳孔瞬间结出仇恨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结婚!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的巧合!如果她已经嫁为人妇,如果她每天都那么快乐,如果我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即使她身边有了别人,我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命运之神哪!戏耍人类的命运是你的爱好么!
如是想着,身体却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走向牧师,刀麻木地插入了新郎的心脏,**,转身,不顾雪倩恐惧的眼神以及那刚刚夹杂着些许正在喜悦的嘴角,割断了她的咽喉。
全部的动作,都像是一个机器人似的,眼神里早就失去了人类应有的灵魂,嘴角扭曲地上扬——或许是因为刚刚发泄了一场,或许是因为想要掩饰心底的失望,或许是因为他的心在这一刹那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下一秒,正如那些狗血桥段一样,恐慌的声调刺穿耳膜,刺激了他因为愤怒而扭曲到脆弱的脑神经,神经之间几乎静止的状态因为这一个声音引起了剧烈的电位变化,嘴角更加扭曲地上扬,这次却全然揣测不到原因了——但一定与那愤怒的心灵有重大的关系。
丢下刀子,双手高举过头,走到墙角,双手缓缓抱住头部,缓缓蹲下。
或许,已经平静下来了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笔录,取证,一切都很顺利,他也很配合。
就那么将他带走了,但是没有人注意到他鼻子两侧的泪水滚落而下。
似乎命运之神很是同情这个被它戏耍以至于将要被判死刑的人,也可能是某个神灵不巧地看见了这个因为自己疏忽而沦落如此的命运,天,开始落泪,细细小小,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顺着泪痕留下,只可惜这雨水只能冲淡泪水的咸味,却冲不淡他心底悲伤的情绪。
他很老实地上了警车,一言不发,脸上茫然若失的痛苦,就像看见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别人杀死——而现在,却可笑地被他杀死。
就那么茫然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大脑突然发出指示。
“警察,可以帮个忙么?”恳求的语气如同临死的人交代最重要的事情。
“嗯?”身旁的警察发出疑问的鼻音,掩不住对于其行径的厌恶。
“我想去一下她家。”急促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一个听着觉得可笑的要求。
“不行。”这么可笑的要求,怎么可能同意。或许是出于厌恶,所以不假思索。
“求你了,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去那里了。”语调愈来愈哀伤。
身旁的警察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看着他那痛苦到如同十字架上的耶稣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原因,依旧怜悯地点点头。
她的房间依旧没有变,他似乎能够看见第一次来的时候,自己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唯恐弄脏了什么的谨慎姿态,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他当初的紧张,当初四目相对的尴尬,听见当初她调皮的语调,看见她那张羞涩的脸庞。
“只给你十分钟。”冷冰冰地话切断了他对于往昔的一切美好追忆,惨白的眼下令他想要捂脸痛哭。
于是,他就那么“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膝盖撞击地板的沉闷声响之后就是短暂的抽泣,然后便是沉闷的大雨滂沱——他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依旧记得这几年的所有事情。
当初,他们在这么一个小镇相遇,偶然的巧合藏着命运之神刻意的安排。
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过路旅人。
一个受到当地青年的爱慕,一个住在毫不起眼的旅馆。
仿佛丘比特的金箭刺穿了她的灵魂的靶心,而那时她那张可爱的脸蛋正面向了他;抑或是他获得了爱情女神的垂青,也可能是辨认出了金苹果的归属。
但无论如何,他们就那么相遇了,看似平淡的见面,毫不起眼,或许在镇外那个美丽的向日葵田的小道上,二人只会擦肩而过,或许双方将会各奔东西——一个继续旅行,一个呆在镇上,二人命运唯一的交织线,仅仅是这一次擦肩而过。
但竟然像是前世在三生石上刻下此生永恒的约定,二人的命运就那么纠缠在一起——一个决定留在这个镇上,一个谢绝了所有的爱慕。
后来,他们相恋了,他在镇上做了一个医生,也有了不错的口碑。事业蒸蒸日上的同时,爱情也到了夏末,转眼便是收获的季节。
他依旧记得曾经在那条小道,相遇的二人擦肩而过,却如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回首,就如同永磁体的两极,紧紧吸在一起,永不消散的磁力不留一点感情的瑕疵。
他依旧记得曾经在这条小道,二人第一次约会,他就那么看着她快步走近田地,而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欢快的侧脸,因为他觉得当时的她,在田里如同一个公主。
他依旧记得曾经在这条小道,二人像是停不下来一般地聊天,他的旅行吸引了她,而她的气质吸引了他。她也曾因为他说的一些见闻而欢笑或流泪,而他则出神地看着那张感性的脸。
他依旧记得曾经在这条小道,二人如往常一般聊天,累了就在附近的教堂休息。她枕在他的膝盖上,他看着她的睡脸,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她猛然间被惊醒,流下幸福的泪水。
他依旧记得曾经在这条小道,她说她要和父母去做礼拜,他也跟了上去,然后就在教堂的众人的祝福之中,约定好将来要在这里举办婚礼。
可是一帆风顺的事情是不存在的。
誓约长久的时候,神灵必然会拿出分离作为试金石,勘探永恒的存在。
不知是哪个调皮的精灵规定的,但是这种奇怪的定理偏生发生在他们身上。
战争——不知道是那个恶党鼓吹的侵略,他们这些一心只想过上好日子的人,被迫送往前线,到边境,跨过国界线,掠夺他人的领土。
他以军医的身份参军,他仍旧记得那个晚上,他们在那一片相遇的向日葵田,依旧是那个小道,那个二人命运的交点,一切的起点。
二人就那么静静地走在小道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劝慰她,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为他送行——可能是二人人生最后一次的见面,就那么在安静中走到了向日葵田的尽头,又走了回来。
虽然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但是他依稀记得当时的心情。
那个时候或许应该开那么一两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但是凝固的空气让他连呼吸都困难,自己的大脑也如同短路一般,时常幽默的他,即使是自诩久经世事的旅人,也从未经历过与恋人分离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能够得知现在开怎样的玩笑恰如其分?或许现在能够做的只是哭泣——不,他不能哭泣,就算让痛苦在心里汇成长河,也不能留下一滴眼泪。
或许他应该说一些“如果我死了,你就...”之类的话。但是生死那么沉重的话题,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或许她会跺着脚,流着泪,对着他的胸膛赏几个粉拳,装出生气的样子掩饰痛苦,再翻几个白眼,最后依着他的肩膀静静地哭泣,但是他不希望看见她流下眼泪,不希望看见她那张可爱的脸蛋流露出哪怕一丝的负面情绪。
或许他应该在这个时候许诺永久,甚至单膝跪地,捧一朵向日葵,权且代替玫瑰,说出那段早已烂熟于胸的求婚话语。他也并非忘了词,但就是觉得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会把气氛弄得更糟糕,甚至在这么沉重的气氛下说这么值得喜庆的话,会折磨他的内心,更会让她放声痛哭。
他,只好选择沉默。
那个晚上,他就那么送她到了这个房子的门口。
依旧记得,她踮起脚尖,在自己的耳边轻语道:“等着你。”
温暖的气息带着短促的音节闯进他沉闷的心门,耳朵根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
然后他就感受到两片薄薄的嘴唇点在唇角,如同蜻蜓点水,动作轻微,但是在他的心里泛起了涟漪。
但是他并没有享受唇边刚刚逗留的甜味,他看见的是她那两片红霞之上的眼角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当晚,他就收好行李,去了军队。
因为,他不想去那里看着为他送别的她流泪,他也知道现在在房中独自哭泣的她明天也不会来——没有任何留住他的理由,也不想看见他担心的脸庞。
战争是痛苦的只会给人们带来苦难。
每次有消息传来,他都急切地询问那个小镇的情况,急切得就像在问自己的家乡。
每次遇到危险,他的脑海都会想起那一句“等着你”,让他有了不能轻易死去的理由。
每次坐在军营,他都想起唇边那一丝伤心的不舍,那一颗带着伤心的泪珠。
他坚信,她依旧爱着他,就想自己的痴心一样。
突然,他清楚听见身后的警察汇报到:“怀疑该男子有轻微精神疾病。”
哦,原来如此,痴心,原来是一种病啊!
她结婚了,幸福了,我为什么不能容忍!为什么!
大家都说痴心是非冷血动物的独有特征,但这种有些扭曲的痴心简直比冷血动物还要冷血!
自己单方面的坚信着,催眠了自己的神经,甚至扭曲了自己的爱情观!
刚开始,只是痴痴地念想,后来便情不自禁地想象她盼望的表情,再后来渐渐享受于这种幻想中的被盼望,一种做作为爱情的必然结果的欲望油然而生——占有欲,最后发展到独占欲。
“十分钟到了,走了!”后面传来警察不耐烦的声音。
努力嗅了嗅房间里属于她的气味,艰难地站起来。
突然间看见了一个日记本,直觉努力地说服他打开这个日记本。
随手抄起,翻到最后,猛然见到几段文字:
“今天妈妈又在催我了,他还不回来么?再这样下去,爸爸妈妈未必肯陪我等到哪那一天哪!”
“今天爸爸回来都告诉我,居然瞒着我订婚了!还苦口婆心地说什么已经订婚了就不好意思拒绝了。你快点回来啊!现在回来都还来得及,无论什么原因都可以推掉订婚。”
“后天就要办婚礼了,妈妈说你已经不在世了,真的么?难道是在某个地方默默地哭泣,因为残缺的肢体,脸上的刀伤,不好意思回来了么?虽然打了败仗,但是国家的输赢和我们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妈妈那么说了,但我实在不想相信,你快回来吧!”
“明天就要结婚了,难道你真的会不来了么?无法遵守诺言实在是很抱歉,但我会尽量好好生活的,你在天国或许也会因为我的新生活而开心吧,毕竟你就是那样的人,为了别人的幸福而活的人,我也正因为如此才喜欢上你的啊!”
摸着日记本上几处发皱的纸张勾勒出不规则的斑点,想起她在教堂时嘴角渐渐消失的喜悦。
命运之神!戏耍人类的命运是你的爱好么!为什么!为什么在短短一天之内,把我戏弄了两次!不,你并没有戏耍我,如果教堂门口的我做出另外的选择,或许会更好吧!但是,抱歉了,爱我的人啊!过去的我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而现在的我却不会了,虽然你或许会很失望,但是我依旧爱着你,几年来变化的观念下依然藏着不变的感情。
如是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不断萦绕,如同绳子一般紧紧束缚着他敏感而脆弱的脑神经。
就在那个充满回忆的房间门口,他抬起头,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木制的门楣,陡然间惨笑几声,由于面部肌肉的颤动,眼眶中的泪水不慎滑落出来,向两侧流去,流向耳朵。
流到耳朵处时,会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就想当初她在他的耳边轻语吹出暖暖的湿气,很舒服,但现在却更加悲伤了。但是依旧很舒服,就想那声轻语传达的约定直达心底。
的确,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是,他,感觉不到了,更无法勾起那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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