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脚步匆忙,海姆仍抱有侥幸的心理,希望可以在安可儿看到那糟糕的景象之前到家收拾好一切。
就在刚才,他与佩斯特暂时分开。
因为佩斯特担心安可儿回到家中会焦急万分,毕竟房子被城市护卫队弄乱,又空无一人。所以佩斯特让海姆先回家去收拾收拾,再回来找她汇合。
可惜事与愿违,当海姆回到家的时候,屋子外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脸,让自己的表情尽量放松,这才打开了家门。
一进门,便看待安可儿蹲在地上整理着四散的玻璃瓶碎片。
屋内给城市护卫队翻了个底朝天,虽然海姆没有认真去听其他的房间,但能猜到那些地方估计也给翻得像这里一样乱七八糟。
“海姆叔,你回来了。”安可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连忙谨慎地回头看了看,发现是海姆才放下心来,“佩斯特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我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她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她的。”海姆走到了安可儿的身边,蹲下去和她一起收拾玻璃碎片,“我来吧,扎到你就不好了。”
“海姆叔。”安可儿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拉起了他的袖子,就这样,贴近海姆手腕部的一块淤青显露了出来,“果然是受伤了啊,你平时袖子不会捥得那么下面的。”
“都怪我昨天不小心跑的时候摔去了...”海姆正要开口解释。
“一定是不小心摔去的吧。”但安可儿却率先帮他作了答。“海姆叔总是这么不小心。”
“是这样的没错...”海姆说道,声音低的却像是喃喃。不安和愧疚袭了上来,尽管视线不可能对到,他仍下意识地微转过脸,不去和安可儿相对。
无言,默默地拾了一会儿碎片。海姆起身去将它们丢进垃圾桶,顺势,他说道:“对了,家里这些其实...”
其实他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合理解释,只是觉得此时需要解释一下才开了口。
但话刚说出口,他却发现自己接不下去了,他挠了挠脸,顿了两秒。
漫长得像是时光穿过了他们在一起的这么些年。
“海姆叔,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只要你回来就好了。”
“是吗?那也好。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啦。这些东西我会好好收拾的。安可儿你可以再去伊米家玩一天,等你回来的时候,家里肯定会被我收拾地干干净净的。”
海姆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蹲了下来收拾着其他物品的残片。
他听到身旁的安可儿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后去丢手上的碎片。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越多浪费一秒,佩斯特和安可儿的境地就会更危险一点。
于是,他也站起,打算转身对安可儿说出刚编好的谎言,让自己可以暂时离开这里。
但,安可儿的背靠在了海姆的背上,她将自己的轻盈的身体整个压在了海姆的身上,双脚只有脚后跟微微着地。
她把重心都放在了海姆的身上,海姆感到只要稍微一动,她便会毫无防备地倒下。
“可是,海姆叔,刚才我说谎了哦。”安可儿突然说道。
海姆想回头,可他做不到。
事实上,这个动作是可解的,他只要伸出手臂环住身后那人的手臂,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到面前,拥在怀里。
但他却觉得,此时自己无法拥住安可儿。
“海姆叔,原来说谎是这么简单,然后又这么容易被相信。”她的言语中似乎饱含水分一般,任谁都会会觉得她的话语在波动。
“安可儿...”海姆哑然。
因为二人从未有过好好谈谈,所以这种时候,海姆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海姆叔的事情。呐,海姆叔。那个陌生的男人和海姆叔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海姆叔那天会发抖?为什么要跟我说你不认识佩斯特?为什么她的伤一个晚上都痊愈了?为什么家里那么乱?为什么海姆叔会受伤?为什么海姆叔要对我说那么多的谎?然后,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特别的理由,为什么海姆叔要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仿佛洪水决了堤,所有一度被掩埋的情绪都在顷刻间爆发了出来。
“昨天,我在山上看到海姆叔了哦。我和伊米听说烟火大会要偷偷举办,专门回家找你,可是家里却空无一人...结果,我们在山上看到了你和佩斯特。我们看到你们拥抱了,还看到你们亲在了一起。海姆叔,你知道吗?当时我亲耳听着...呜...我听着盖斯他们在对着你们祝福,他们在说...他们说‘祝海姆叔和安可儿小姐百年好合’。”
她的眸子像是融化了,视线被浸湿,眼前的世界像被洗涤过一般格外清晰。这也让她把自己爱着的这个男人给看得更加清清楚楚。
“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感受吗?呐,海姆叔,你告诉我。我刚刚说谎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一直以来你也有在承受着吗?”
海姆不知话该怎么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吗?该不该告诉她佩斯特的事情?亦或,告诉她有关虫群的事?
但这些不该是13岁后的她应该再接触的东西。
回来的时候佩斯特也告诉自己最好不要对安可儿说这些事情,这样才能让安可儿这样的普通人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这让他不知所措,他只感到靠着自己的柔弱身体在发抖。
安可儿的脸终于绷不住了,泪水疯狂得从脸上滑落。
“呜...海姆叔...海姆叔...对不起,请你先出去一趟,你一定得先出去一趟。”安可儿用手臂拭了拭了脸,然后抬起脸来微笑道,“这件事我真的无法接受,所以,请你今天晚点回来...但也不要太晚。晚饭我会做好,就放在桌子上。不行,饭会冷掉...那请你至少不要准时回来...晚一两分钟就好了...”
“对不起...”
终于,只道出一句这个,海姆拉开了门,离开了花店。
留下安可儿泣不成声,目送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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