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艾莉缇丝友情提示：通话中请勿秀恩爱
“那个家伙说什么一定能说服那个蓝发小子，结果呢？哼，就说服蓝发小子把这里开了个大洞吗？”
审视着刚刚用于蓝格与雷恩会谈，为此还专门被挑出来，现在却是一片狼藉的茶室，紫发少年——椎云冷笑道。走到被奈伊丝所砸出来的大洞旁边，一眼便可俯瞰盖尔城全景，这让椎云那张还显稚嫩的脸不由地变得轻蔑了起来。
“椎云大人，雷恩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没事。只不过攻击他的那三个人，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里，暂时，没办法找到。”
“那就不用管了，反正是他们魔法使的事，按照事先说好的，我们没有为他们善后的义务。”
身后，椎云的手下报告道。听到报告，椎云闭上了眼，想都没想，他便做出了回复，这让他的手下为之一惊——
“但是椎叶大人不是嘱咐过我们，要在各处能帮得上魔法使大人们的地方努力，务必让他们能集中精力——”
“他是他，我是我，他想怎么做，与我何干？”
转过身去，本想就这样迈出不成样子了的茶室的椎云，因为手下的这番话停下了步伐。只见站立于自己手下身旁的他睁开双眼，扫了扫变得有些紧张，以致于满头大汗的手下一眼，然后冷冷地反问道。
主子的态度让椎云的手下大为紧张之时，也有些许不解。这个计划不是椎叶大人制定的吗？然而，身为他唯一的至亲，椎云大人为什么对此表现得这么不热心呢？是对计划的不满，还是对椎叶大人本身的不满呢？
……不，再怎么想，椎云大人都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毕竟，他不仅是椎叶大人唯一的至亲，还是不一般的至亲，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
“云儿，你在干什么？”
没错，众人皆知的，父子关系……
椎云迈至通道中，正想离开此处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这样一声呼唤，这让他双瞳为之微微一睁，如同被普通的，被父母叫到了的小孩子一般。但很快，反应过来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也用这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呼唤自己的人。于是，合上双眼，深呼吸了一下之后，他才转过头来，去面对那个自己绝对不会听错的，声音的主人——父亲椎叶。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明天就是竞逐当主之位的日子了，你还在这里干嘛？”
椎叶一开口，本来还纠结于自己为何要这般转换表情的椎云一下子心情糟透了，马上，他的表情就变得跟自己的说话态度一样，充满敌意——
“我喜欢干嘛就干嘛，竞逐当主之位，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儿子的无谓让椎叶皱起了眉头，对于他来说，面前的这位至亲在他计划中的重要性，一点都不亚于神出鬼没的魔法使们，要是他对这个计划一点都不热心，甚至于反对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难得我不惜一切，找来了雷恩这些人，难道你想要我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本来就心情极差，又遭遇自己的父亲这种态度，这让椎云一下子有些歇斯底里了，椎叶话刚说完，他便抬起了头，以没有一丁点敬意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流派中的长辈——
“这么当心自己的计划失败的话，这么当心我不肯去‘竞逐’那该死的当主之位的话，你自己去竞逐不就好了？万无一失啊不是么！？”
“……”
面对儿子的顶撞，椎叶一时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回过神来的他叹了叹气，只见他于椎云面前俯下身来，双手都放在了他肩上，眉头舒展开来，眼角为之微微下垂，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云儿，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你也因此吃了很多苦头。所以，我现在正是在补偿你啊，在这个拳头才是真理的鬼地方，已经一无是处的我是没有办法当上当主的了，只有你，只有被称为萝登之后第一天才的你，才能——”
“……给我住口。”
让椎叶有些惊讶，椎云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拨了下去，冰冷的眼神也告诉了他父亲，自己完全没把这些话听进去。
“我的力量不是用来实现你那些无聊野心的，我只是想纠正这个城市的扭曲，我只是不希望有更多像我这样，被他们庇护者抛弃的人沉沦于这座城市，沉沦于所谓‘力量’当中而已！”
转过身去，椎云只丢下了这样一番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而听着这番话，表情为之僵硬的椎叶只能盯着他儿子瘦小的背影，迈着微不足道的步伐，消失于通道的尽头。
“……长大了吗？能成长成这样，我很欣慰呢……”
“椎叶大人……”
一旁，因为回避父子间的对话而沉默了许久的手下走了过来，朝椎叶鞠了浅浅的一躬，算是迟来的礼节。
余光一瞥，椎叶摆了摆手，算是免去了这些平常他都在摆弄着的东西。见状，手下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感谢。
感谢之余，担忧，又在所难免——
“椎叶大人，椎云大人他……”
“没事的，虽然成长了，但他毕竟还太年轻，我，一定会守护他的。”
椎叶这般说道。
没错，一定要守护他，为此自己在所不惜，哪怕是——
“献出你身为人类的‘灵魂’吧……”
“你的力量也迟早为神所用，为魔法使所用。”
“特别是你见过你的师傅之后……”
蓝格的脑海中，雷恩的话语挥之不去。
忠告？威胁？
确实，自己在逃避着自己是魔法使的这个事实，总是习惯性地就把自己跟丹，跟其他人相提并论了。
“你会后悔的。”
又想起了之前艾莉缇丝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自己不摒弃作为一个人类的幻想，不彻底地去成为魔法使的话，总有一天，自己会后悔的。
……可笑，我跟你们可是不一样的。
当时的自己，对此一笑置之，但现在，想必已经没有那份从容了。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对自己说这种话的人变多了吗？
……呼，不至于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没有主见了？
火光面前的蓝格，这般感概。
与雷恩不欢而散之后，唯恐再跟拳师们发生正面冲突的他们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来到了一个既在盖尔城中，但又人迹罕至的地方——盖尔城的旧圣堂。那里破败已久，再加上拳师之城的传统，基本上不会有人来这里做什么礼拜女神之类的事，即使离开盖尔城已经十年，丹在带蓝格来到这里的时候，便感概这里依旧是没怎么变过。
这是信仰的不幸，人们沉溺于力量中，完全不顾审视自己的心灵。
但这样的不幸却造就了蓝格他们的幸运，来到盖尔城的第二个夜晚，他们总算有了一个落脚之处。
“吃吗？”
不知从哪里弄回一袋面包的丹走到蓝格面前，朝他递出面包的同时，问道。
“谢了。”
接过面包，蓝格直接就在圣堂中央，自己所生起的火前啃了起来，味道还不错。看来，丹虽然离开了这里多年，回来的时候竟然还找得到以前记得的美食，这足可以说明，这座城，在十年之间的变化微乎其微。
“那个家伙呢？”
丹于蓝格身旁坐下来的时候，放下啃了一半的面包，蓝格抬头问道。而眨了眨眼，当然明白“那个家伙”指的是谁的丹，转眼示意了一下圣堂之外。
“……拿一点给她吧。”
“唔……刚才就给过她了，她说不要。”
“……那家伙，总是在这种无谓的地方逞强。”
叹了叹气，蓝格放下了手中面包，他呆呆盯着面前的跳动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看到点什么一样。
不言自明，他刚刚跟丹讨论的正是奈伊丝。因为雷恩的话，奈伊丝的情绪变得相当不稳定，搞不好蓝格打个喷嚏都能招来一顿暴揍，这点连她自己都清楚了，于是，以守夜的名义，她跑到了圣堂外面，有意无意之间，她跟蓝格拉开了距离。
“听好，要是你真的像他所说，变成真正的魔法使的话，我马上就杀了你！”
这是从奈伊丝口中说出来的话，不光是自己，连丹都是听得一清二楚。也许奈伊丝自己也意识得到，对别人说这种话，是多么地不合适。
当然，前提是这里的“别人“，必须不是魔法使。
跟蓝格一样，奈伊丝，也没有把他当成魔法使。这是他们之间相处的基础，一旦蓝格听了雷恩的话，让奈伊丝的这个错觉破灭的话，恐怕，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将荡然无存。
在这里，蓝格认为自己跟奈伊丝的心情是一样的，如果他们的邂逅，结伴是错误的的话，那还不如让他们一直错下去。
只不过，蓝格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就这样错下去。
他必须知道自己的过往，他必须见到萝登。
但是，如雷恩之所言，自己见过萝登之后，恐怕会使他的道路，与奈伊丝的发生分歧，乃至永不交错。
怎么办？退却？抑或者，前行？
“丹，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沉默了一些时候，蓝格忽然转头看着身旁的丹，这般问道。
丹的紫晶瞳眸为之微微睁大。
“就算你问我，我也……”
“……我想也是呢，总是要在各种选择中徘徊，久而久之是人都会不知所措呢。”
“……真奇怪呢，蓝格你对选择什么的，不是一向最擅长了吗？”
双手托着后脑勺，右腿一翘，向后倒去的蓝格，似乎并不怎么同意丹一直以来对自己这样的看法。
“哪来擅长了啊，如果你说是赏金猎人公会那时候选任务的事的话，那只是因为我没得选好不，就算是我，也想干一票大的啊！”
“咦……我倒是觉得老是指望干一票大的，还不如实在一点，去打工好喔。”
“哈？你这是丢弃拳师的尊严啊，比起那样，我还不如去做那些累死人不偿命的繁琐任务呢。”
“所以我才说啊，你不是一直很擅长做出选择么？”
蓝格的褐色双瞳在这一瞬间，为之睁大。
“……原来，是这样的？”
“不然你想是哪样？”
吃完了面包，丹将袋子往旁边丢去。而听了他的话，有意无意间，明白了些什么的蓝格则是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直到丹侧过身去，背对着他躺下的时候，才忽然呢喃了这么一句话——
“谢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丹抬起头来看着蓝格，然而蓝格却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这般说道。这让丹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也算了，还是休息吧，不然，明天可没有力气去行动了。
不过，就算有力气，明天要怎么行动呢？
丹再次望向了蓝格。
已经闭上了眼的蓝格，嘴角微微敲了起来。
……看样子，已经是心中有数了吧。
“蓝格先生……”
脑海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蓝格先生……”
……谁？为什么大半夜要扰人清梦？
面对蓝格几乎是梦话的回应，呼唤化作了笑声。
“蓝格先生，你的记性，应该没那么差吧？”
这样一句话一说出来，蓝格立刻就想起这个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了，同时，他也为之惊醒。
……噩梦？
环视四周，破败的圣堂，身边熟睡的丹，并没有那个声音主人的身影。
……太好了，真的是噩梦……
“这不是梦哦，你难道忘了，我的魔法使能力了吗？”
蓝格的双瞳，为之瞪大。
说的没错，他的记性再差也不会差到这种地步，这个声音的主人，可是远胜各种噩梦。
“轻语之魔女”艾莉缇丝。
“有何贵干？”
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也严肃了起来，蓝格在心中，暗自回答道。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即使如此，艾莉缇丝也是“听得到”的。
果然——
“不用紧张，我这次，是来寻找合作伙伴的。”
“喔，这还真是吓到我了，一天之内有两个魔法使要我当他的伙伴，还真是荣幸之至呢。我想，你们之间该不会有些不能说的故事吧？”
“……说的没错哦，只不过，这个故事，也关系到你的师傅，所以我希望，也认为你有必要，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喂，我们可是刚刚打过一架哦，你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吗？”
“没关系，到那个时候，我会预先知道的。”
本来想吓唬一下艾莉缇丝，但不想反被她看穿了的蓝格叹了叹气。虽然毫无疑问自己跟艾莉缇丝是敌对着的，但好歹她还帮自己脱过困（虽然就是因为她才受“猥亵犯”之困的），看她这次态度还这么诚恳，说不定比起自己一无所知的雷恩，艾莉缇丝更有联手的价值？
更何况，还是跟萝登有关的。
虽然上次萝登成功从艾莉缇丝手中脱险，但这次的雷恩，也是来势汹汹，就连同门的拳师们，说不定都是他的帮凶。
打定主意，蓝格便在艾莉缇丝的指引下，出发了，但——
月光照耀之下，奈伊丝有如女神一般，奉剑而寝。
她睡在了圣堂之外，背靠着残垣断壁，垂下来的黑发因为晚风而游离于双眉之间，映射着月光，不时扬起。
这家伙……
看着她，蓝格不由地，驻足于此。
“……怎么了，蓝格先生？”
“……没什么，等我一下吧。”
先丢下了艾莉缇丝这边，蓝格走到了奈伊丝身旁。
“不逞强会死吗？这个暴力女。”
轻轻地，蓝格左手撑住奈伊丝后背，右手则穿过她的膝盖窝下，将她抱了起来。
“唔……”
被抱起来的时候，奈伊丝攒于肩上的黑发为之飘落，她本人也发出梦呓一般的低语，这可把蓝格吓得不轻，万一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干什么，这就不妙了。
还好，奈伊丝并没有因此醒来，看来，她很累，因此睡得也很沉。
……某种意义上，算是今天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将她放到了丹旁边，蓝格想。
……不好，艾莉缇丝那边可是在“窃听”着的，自己这要可是要……
果然——
“……那个……蓝格先生，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
不知为何，艾莉缇丝那边的声音变得有些结巴，难道，她对这边发生了什么一清二楚？
……不会吧？就算是，那个年纪的小鬼，也不会懂的吧！
“……那个，蓝格先生，我全听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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