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血已经止住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至少是可以活下去了。”
少年露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将这么致命的伤势当作一回事来看待。
不过少年的能力也确实证明了他那无所谓的态度是真的发自内心,颜宜祯明显能感觉到小腹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撕裂般的疼痛,鼻子跟嘴巴也能开始呼吸新鲜空气了,胸腔里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喂喂,病号还是躺下来休息些的好,虽然我的神力是很强,但也不见得你这种凡人的身体每次都吃得消,再乱动的话可是真的会死呦。”
少年摇了摇头,阻止了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的颜宜祯。
“可是如果我们不赶快逃走的话,那些怪物就会······”回想起刚刚在商厦里看到的残忍的分尸场景,颜宜祯就觉得一阵恶心,而现在这些从地狱出现的怪物就隐藏在附近,她也差一点就要被怪物杀害,如果不趁现在赶快逃走的话,恐怕眼前的少年跟自己都会惨死这个地方。
“那些怪物都会怎么样?”
少年眯起眼睛,故弄玄虚的问道。
“就会杀死我们啊!你这个笨蛋!”
颜宜祯忍不住尖叫起来,恐惧使她的叫喊声中都带上颤音,骤然收紧的瞳孔里透出巨大的惊恐,那是对死亡的畏惧。
这个少年明明就没见过那种只有在地狱才会出现的画面,那些怪物分尸起人类来干净利索,仿佛是天生的刽子手一般,跟这样的怪物正面冲突显然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吧,可是为什么偏偏从这个少年身上看不出他有丝毫的紧迫感和恐惧,反而一脸轻松且贱兮兮的表情真的很想让人上去抽他两耳光,好让他清醒清醒。
这个人要么是不怕死,要么就是脑子有坑,但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脑子有问题。
“喂喂,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随便挥挥手就会被消灭的臭鱼烂虾吗?”似乎是读出了颜宜祯心中对自己不满的感情,少年马上绷紧了脸,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可是九重天凌霄殿昊天上帝特派前往凡间寻找有缘人战力古今第一的天界第一神将飞蓬是也!”
“我不去找这些个臭鱼烂虾都已经算它们祖坟上冒青烟了,谁敢把主意打到我飞蓬的头上那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着一脸震惊的颜宜祯,名为飞蓬的少年不由得嘴角上扬起来,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能亲眼目睹像他这样的天神可是无上的荣耀,更别说提到自己威风凛凛的神名了,怎么样,明显是被小爷我吓傻了吧,飞蓬意气风发了起来。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号天神!”颜宜祯一脸笃定地说道。
“噗······”
露出一副像是遭受到重大打击后的表情,飞蓬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胸口,显然颜宜祯的那句话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伤害。
“你这个女人啊······”飞蓬满头黑线,“我好歹也是救过你命的人啊,说话就不能温婉点吗?”
“可是我真的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么一路神仙!”颜宜祯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诚恳,一副谁骗人谁是小狗的表情。
“你、你、你······!”
涨红着脸的飞蓬伸出左手手指,颤抖地指向颜宜祯。
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愤怒,亦或者是两者都兼具的恼羞成怒的心情呢。
无论如何,颜宜祯早就做好怒骂与尖叫来袭的觉悟了。
飞蓬使劲攥拳,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放下了青筋暴起的左拳。
“——算、算了!”
然后以硬是压抑感情的低沉声音说着。
“嗯?”颜宜祯一脸疑惑,她原本以为眼前人会瞬间爆发,却没想到他居然忍了下去,于是颜宜祯小心翼翼地望向飞蓬,只见他眉头紧锁,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为什么会鼓腮帮子啊,简直就跟······小孩一样嘛。
“噗嗤······”
实在是忍不住地颜宜祯终于笑出声来,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周围的气氛不对,于是赶忙正了正脸色,悄悄地看着飞蓬,却只见对方的脸扭曲起来,眉头锁得更紧了,好像里面藏着一只神眼,一睁开来就会有一道灭世之光从眉间冲出来烧死自己。
“照顾好自己,躺着别乱动,不然即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片刻的沉默后,飞蓬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句话,随后他一跃而起,大步朝前,手中青光闪动,数道罡风汇聚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现身吧,たんぽぽ。”(日语发音,中文意思是指蒲公英的意思,以后会以“蒲公英”三个字出现,但须知飞蓬其实一直都是在喊着“たんぽぽ”)
“蒲公英?”
颜宜祯呆呆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好歹也学过些日语,自然知道“たんぽぽ”是蒲公英的意思,可是现在的场合是喊“たんぽぽ”的时候吗?
飓风在飞蓬的手中呼啸着冲出,狂风汇集而成的洪流奔流在这片天地之间,只见这些飓风化作了如钻头一样的风暴,只是在一瞬间便击穿了飞蓬面前的空间,如同深渊般漆黑幽暗的空洞赫然出现。
这一刻,大气逆流,空间碎裂,所有的一切都被巨大的吸扯力拉向了无尽的深渊底洞之中,颜宜祯这才明白飞蓬刚刚所说的“躺着别乱动”,其实并不是在担心她的伤势,而是因为只有在飞蓬背后的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一切才不会收到吸引力的影响。
就在这时,一道曦光穿透深渊,缓缓浮现,而后这道曦光愈加强烈,光芒逐渐从深渊当中溢散了出来,整个世界都被光芒所笼罩。
那道光其实是一柄长剑。透过手指间的细缝,颜宜祯终于看清楚了光芒的原型。
一柄古朴的长剑高悬九天,它尚未出鞘就已经散发了气势摄人的剑气,这些剑气如海潮般层层叠嶂,朝着四周推进,接触到剑气的一切都被斩成了粉碎。
有那么一瞬间,颜宜祯仿佛感觉到天空坠落、大地崩裂,一切归于虚无。在无尽的黑夜中,只有高悬九天的古剑灿然生辉。它是一切的开始,又是一切的终结,既照亮了新生世界,同时也宣告着破灭的终结。
但是如此霸道至极的武器,却在飞蓬面前安分的像个孩子一样。
磅礴如海潮般的剑气只有奔走到飞蓬身边时才会收敛,飞蓬缓缓抬起手臂,将手掌握在剑柄上,古剑从鞘中滑出,刃光清凉如水。
与此同时深渊崩塌,巨大的吸引力和溢散向整个世界的光也随即消失,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如果不是四周破败不堪,散乱一地的建筑物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颜宜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法用“科学”来作出解释,难道真的如少年所说,他其实是来自于天界的天神,因为只有神力才可以办到这一切,可这些对于一直接受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的颜宜祯而言,也未免太过于荒诞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建国以后是不予许有山精野怪出现的,颜宜祯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安慰着自己,祈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做了一个梦而已,等梦醒了,生活依旧多姿多彩。
可是,刚刚那迫真的死亡感又要作何解释,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虚幻,那为什么面对死亡时的恐惧感却是那么的真实。
“你们是要自己走出来乖乖受死,还是打算继续藏身在黑暗之中,垃圾们!”飞蓬提起古剑,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破败不堪的街道。
死寂,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谁肯回应他。
“既然如此,那就乖乖站好别动,这样你们死的还能轻松些。”
飞蓬的手腕上青筋暴跳。他压低身体,将古剑收回到腰间,摆出了一副要拔剑出鞘的姿势。
“斩天祓地者,乃剑术之巅峰!”
无数的光芒浮现在他的身边,那些光芒仿佛是某种古老的文字,颜宜祯一个也看不懂,光芒忽然灌入到她的脑海当中,如海潮般的信息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就快要炸开了,但同时她也读懂了那些文字。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
“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
“诸天浩荡荡,我道日兴隆”[1]
飞蓬右脚向前一步迈出,无穷无尽的剑意从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
“赤县神州,在此引起骚乱者,吾飞蓬神遵天帝法旨,持神器蒲公英降临于此,祓除种种污秽业障,斩!”
古剑被拔出了,剑刃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
颜宜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在她的视野中,所有的光此刻都浓缩为了那一道如波纹般扩散的剑光。剑光无声无息的从空间上划过,与此同时,楼房被斩开了,路灯被斩开了,电线杆被斩开了,停在街道两侧的车辆也被斩开了······整个世界仿佛被剑光从腰间一斩为二,同时被斩开的,还有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肯出现的怪物们。
浓腥的黑血混杂着雨水,从黑暗中飞溅而出,都暂时地悬停在空气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墨色里飞蓬的剑光就像银色的飞燕。
颜宜祯居然听见怪物们的哀嚎了,“痛死了”、“痛死我了”、“这个家伙”、“快点逃啊”······绝望地、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嚎从四面八方响起,将他们包围,颜宜祯没想到原来在他们的周围到处都充斥着这些怪物。
“逃,往哪里逃?”
飞蓬冷冷地一笑,再次抽剑,一个又一个怪物在剑光中炸裂。
透明的气幕在雨中张开,飞蓬在喉咙深处爆出的高亢的吼叫,和那些怪物的私语一样来自亘古洪荒。
但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任何收敛,而是全力拔剑,巨大的冲击波同时席卷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于受到那阵拥有压倒性威力的风压波及,颜宜祯姿势难看地摔了一个跟头,最后撞到墙壁晕厥了过去。
“怎么样,现在肯相信我是天界第一神将了吧!”
眼看四周的一切都被自己横扫殆尽,至于那些肮脏的垃圾们肯定也逃不过自己的两次斩击,飞蓬收起了名为“蒲公英”的古剑,他嘴角上扬,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颇有炫耀邀功的表情包含在其中。
可是无论飞蓬怎么摆出自以为帅气无比的POSE,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
喂喂,这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好歹我也是稍微认真了一下,能见识到我的无双剑术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啊,你这个女人就不打算表示点什么,就算你是我的有缘人,也不能这么无礼吧,难不成是被我吓傻了吗?或者是被我英姿飒爽的雄姿震撼到了吗?
“好歹也说句话啊,你一直这么沉默搞得我也很尴尬啊······”他低声嘟囔,转过身去,却看到了早已经昏倒早一旁的颜宜祯。
“喂喂,你怎么了?”当看到不省人事的颜宜祯后,飞蓬马上慌张了起来,与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天神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他急急忙忙地扑向颜宜祯,并将其从地上扶起,随后试探了一下颜宜祯的鼻息,在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还有微弱的呼吸后才缓过来一口气。
“还好,只是晕了过去,还以为是死了呐······”
“要是死了那可就惨了,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头交代啊······”
“喂喂,你醒醒啊,你家天神好歹打赢了的说,身为有缘人你就没点表示吗?”
“说些‘飞蓬你好帅’,‘飞蓬你好棒’,‘我是你的小迷妹’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啊,你倒是给我醒醒啊!”
“喂!”
(注:
[1]——这段内容出自《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俗称“度人经”)。实战中是以灵力凝聚出经文中的文字,包围在自己的四面八方,形成类似于“结界”一样的东西,目前没有什么重要用途,只是飞蓬单纯的用来耍帅才会制作出的结界,是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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