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车站搭公交去实验室，到了的时候俩工人正搬着桌子准备往车上抬，我一瘸一拐地快步上去用手压住桌子：
“你们这是往哪儿送啊？”
“关你屁事啊，手拿开！别浪费老子时间。”矮一点的那个工人骂骂咧咧地把我的手打开。他是抬前头的。
他走过去了，后面那个戴帽子的高个儿才慢慢悠悠地说：“搬去二手市场卖。”
“谁准你们搬的？”
“房主。”他用鼻子指指楼道口“就在那儿，有事你和他说。”
“赶紧走！”矮工人不耐烦地说道。
于是我又走去楼道口，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男人正在抽烟。
“你是这块儿的房主吧？”我问到。
“是，你是哪个？”他把烟夹在指间，上下打量我“嗯……你是小古的员工吧？”
“你认识轩辕？”我看他把烟送到嘴边吸一口，又追问道“你知道他现在上哪儿去了吗？”
“我咋个知道，他打电话让我把家具看着卖卖，人都没来，”他举着烟，眼神缓缓飘向门外“这娃子命苦啊……”
“我知道，”我绕过他往楼上走“上面门开着吗？”
“开着，”他抽口烟“里头差不多空了，还去干啥？”
“看看。”我回头说道。
“那你看吧，走了锁门。”他丢下烟踩灭“对，屋里倒是还剩两件破烂儿，我叫人撂门口了，愿意要你给搬走，不要就还给我搁那儿，回头我再来拾掇。”
“行，谢谢啊。”我已经上到二楼了，他的脚步声走远了。
楼道里积了些灰，地上散乱的脚印被显的清清楚楚。轩辕和杜杜都是爱干净的，平时就算杜杜忘了扫，轩辕也会收拾着，最近一直是我看着实验室，才没怎么打扫。
门口果真放着两件破烂——轩辕的铁架床和那个瘪了的笼子。铁架床因为用太久了，弹簧已经彻底疲劳了，整个床陷下去两个窝，叠起来和钹似的，而且很沉，提着很费劲，没有人会愿意买它。笼子是有次光德制药的人来的时候，误坐在上面的，当时上面盖着布，和凳子毫无二致。好在当时已经把小鼠捉出来了，里面啥也没有。笼子后来也还能用，就是形状不美观。
进屋，里面很干净，但是空空如也，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瓷砖上有些红圈，是桌脚锈下的印子，得用洁厕液才能除掉。屋里的角落最潮湿，墙皮脱落好多，尚挂在墙上的也是翘起来快掉了的样子。
窗户半开着，遮着纱窗，我把纱窗拉开，把头探到窗外，外面的景色就是一片村子，几颗老树，和路上零散的人，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路上走路的人少，卖货的人多。
“哐当”一声，我低头向下看。
刚才拉家具的车已经开走了，楼下只倒着辆自行车，看起来和轩辕那辆很像，但不是他那辆，因为轩辕的车筐是方形的，这辆是扁的，就和被什么挤了或是撞了似的……
我急匆匆地下楼，顺手把门带上了。
我知道肯定不会是轩辕，但又会是谁呢？谁会骑着这样一辆自行车。
“哎，你干嘛去？”熟悉的声音，和旧旧的公文包。他抬头，看我，我看他，抬手，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他从楼梯上踉跄着连退几步下去，可惜他只上了两阶，不然非摔残他。
“你有病吧？打我干……”
我又给他一拳，他躲开了，我差点滚下去。
“**妈的**，”我抓住扶手，好让伤腿不至于太费劲“你干你妈的。”
“你疯了吧？操！”他缓过劲，后退一步“几天不见脑子出毛病了吧，啊？”
“你妈的。”我盯着他，准备再来一拳。
“操，”他摸摸鼻子，没流鼻血，就马上往下走“妈的，老子明天再来。”
“站那儿！”我吼道，然后往下跳想扑住他。他闪过拐角，我扑了个空，把头碰在了墙上。砰的一声响。
我感觉有点晕，和那天低血糖很像，还很疼，我一摸头，瞥见一手红。很难受，这种感觉使我很想叫喊出来。
“操，你干嘛啊？”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和他妈的什么妖鬼精怪似的。
“你，你，跑什么，跑？”我感觉疼痛减弱了，然后好像又近视了，看不清东西。
“妈的，这整得叫个什么事啊。”他骂道，声音小了不少。
“**妈的。”我有气无力。
“**妈的。”他用更小的声音回复。我的耳朵被电话没挂好的空响声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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