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月前,当悠悠初来乍到时,处于深秋中的雪佑村犹如明珠般兀自以一大片绿色存在于一片荒凉的山区内,不过正如村长之后向悠悠介绍的,“奇迹也有其限度”,在悠悠决心留在雪佑村后一周,村里的所有植物就像说好的一样,一天、两天,仅仅三天功夫,所有的绿色便凋零、枯萎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几乎一刻不停的大雪,这种在悠悠眼里极为反常的天气持续了两周后,一刻不停的大雪终于消停了下来,除了偶尔突如其来的下雪天,雪佑村的气候终于维持在了一个可出门的稳定阶段。
尽管被大雪关了好多天的“禁闭”,但得到解放的悠悠似乎并没有显得情绪低落,她一大早就按照惯例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地穿好自己带来的衣物并洗漱完毕之后,便用力敲了敲村长的卧室门,高声说道:“村长,我去王大妈家里了哦!”
不待卧室里传来任何回应,兴冲冲的悠悠便轻车熟路地来到客厅为自己制作了一份有雪佑村当地特色的早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每早的例行任务后,悠悠便打开村长家的门,朝着王大妈的家中跑去。
她那没电好多天的手机安静地躺在客厅的桌子上,似乎她已经习惯不用手机保持联系的雪佑村小社会了。
所谓的“王大妈那里”是悠悠来到雪佑村后主动为自己争取到的“劳动机会”,为了保持自己的充沛活力并多少报答村长的好意收留,悠悠目前负责在没下雪的天气里为“王大娘”、“李大爷”两人清扫后院的积雪。
虽然不是一份很费力的差事,但毕竟两位老人的起床时间都很早,要在他们出门活动前将后院打扫完毕可不是件容易坚持下来的事,但这似乎对悠悠没有构成多少困难,她凭借着早起的好习惯,每天总是在两位老人拉开后院的大门前完成自己的任务。
雪佑村本来就不是块大地方,两人口口相传,没几天雪佑村的所有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位好姑娘”,每天成年人们投来的善意目光都让悠悠很自豪。
当然,关注悠悠一举一动的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那就是青春期的少年们。
这会儿,悠悠正哼着走调的流行音乐在打扫王大妈的后院,扫帚扫雪的高效方法这两天已经被悠悠顺利摸索出了,毕竟也是高校的保送生,无论如何她的头脑还是挺好使的
“关悠悠!”
耳边传来一声充满朝气的呼唤,悠悠回头一看,是一位眼熟的同龄男孩。
“唔嗯……”悠悠回忆着对方的名字,不禁将手指抵在了嘴边,“啊,是李大爷家的李明吧!”
“对,亏你记得我啊。”站在后院入口的对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没什么,别看悠悠我这样,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哦。”悠悠说笑着,吐了吐舌头。
“是,是么。”
悠悠的一颦一笑无疑触动着这位少年的每一根神经,向来以脾气大、自恃清高著名的李明在悠悠面前温顺得像一只大猫。
远处观望的李明的弟兄们无不抿嘴偷笑。看着老大的熊样,他们觉得这几天的谈资绝对不会少。
“那,特意来王大妈家后院找我,是有什么事啊,李明。”
“嗯,是这样的,其实,咳咳,我想和你说件重要的事。”
“哈哈,什么重要的事啊,说呀。”看着李明支支吾吾的样子,从来不把心思放在那一方面的悠悠只觉得很有趣。
我喜欢你。
这是李明想要说的话。
要说为什么的话,无论是悠悠出众的外貌、与村里女孩与众不同的开朗气质,还是这几天恪尽职守的良好表现,都让李明为之倾心。
但纠结了好几天,终于挑了个好时间准备把心意说出口时,李明却忽然像是长大了十岁一般因许多现实的问题而变得十分犹豫
人家只是暂住在这里,到时候还是要回大城市的,看的上我这个只知道打架的村里男孩么?就算人家真愿意,我到时候真的有勇气一个人带着她去大城市么,即便这违背了父母的意愿……
越想越没有底气,李明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远处观望的弟兄们也都停止了说笑,他们知道老大的“战斗”进入了最关键的时期,虽然大家表面上都不觉得他有戏,但这些好兄弟还是打心眼里希望李明能获得悠悠芳心的。
几阵冬日的冷风吹过之后,穿着棉袄的李明忽然抬头似乎准备开口了。
关键时刻到了!
李明捏着拳头、兄弟们屏息以待,连一直隔着门偷看的王大娘也咽下了紧张的口水。
“我想对你说的是——”
“是?”悠悠歪了歪头。
“是——今天我家准备了好多‘雪佑饼’,等会儿来我们家的时候,来尝几口吧!”
一瞬间,兄弟们对于老大的看法产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眼前这个挂着满脸和善笑容的、人畜无害的家伙到底是谁!平时充满王霸之气的那个人哪儿去了!
“真的?太好了!啊哈哈!”悠悠听见有“免费的午餐”可以去享用,高兴地丢下扫帚,一把握住了李明的手,“李明你真好!谢谢!”
“不、不用。”满脸通红的李明感受着悠悠那双手的触感,激动到语塞。
“那,我等会儿就过来,先让我把王大妈家清扫干净吧!”
“好的,我先告辞了。”
丢下了这句话之后,李明一溜烟地跑出了悠悠的视野范围,尽管耳边好像能听到类似“你们这群混蛋笑什么!”、“大不了下次再说嘛!”、“今天已经赚了!”之类奇怪的喊声,但悠悠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一边期待着待会儿美味的雪佑饼,一边再度哼起了小曲。
其实这只不过是雪佑村中那些心潮澎湃的少年们稀松平常的一次“挑战”,每天都起大早看好戏的王大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观察了好几个早晨之后,她对悠悠的单纯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孩子,平日看起来挺开心的,其实大概也蛮孤独的吧。”王大娘看戏之余也时常会发出这样敏锐的感叹,或许除了这些阅尽人情的老人之外,很少会有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吧。
2.
“诶!悠悠姐姐,今天又这么早就准备一个人去玩了啊!”
“就是啊,就是啊,每天都不陪我们到最后。”
“悠悠姐姐你到底在干嘛呀!”
耳边充斥着孩子们不满的抱怨,身为新一届“孩子王”的悠悠只得想尽办法在这午后的“秘密基地”(郊外大树处)里安抚他们。
“真对不起大家啊,虽然和大家一起玩也很开心,但是姐姐也有自己的事哦!所以嘛,谁第一个原谅姐姐,就能——锵锵,得到这块城里的软糖哦!”
“我原谅姐姐!”
“姐姐最好了!”
“姐姐去忙吧!”
在用了点小技巧打发走孩子们之后,悠悠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今天也去找找看吧。”
话音未落,悠悠忽然发现阿铁还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担心的表情。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悠悠赶紧蹲下身,平视着阿铁。
“怎么了,我的徒弟?这几天都不够精神啊,要是连师傅最基本的‘元气’都学不来的话,以后怎么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啊!”
“嗯。”阿铁木讷地点了点头,情绪依然低落。
眼见平时鼓励阿铁的话不奏效,悠悠只得耐心地问道:“到底怎么了,阿铁?”
“其实,是小桃。”
“她怎么了?”
小桃,村长的孙女,阿铁的妹妹。脾气不好,性格恶劣,是孩子们都不喜欢接触的对象,平时孩子们聚在一起玩的时候,小桃不经常出现,似乎她就算是参加了孩子们的游戏,也总显得很没干劲,一副被哥哥硬来过来的模样。
最初只觉得小桃不够坦率的悠悠,这两天也多了解了一些小桃的事。
所以,她自认发生在小桃上的问题应该还是难不倒她的。
“到底是什么事呀,阿铁,要再这样把话藏着掖着的话,我待会儿会向村长告状的哦,就说你,唔嗯,啊哈,偷看姐姐的裙子里面!”
“我、我才不会呢!姐姐不要乱讲!”比悠悠还单纯很多倍的阿铁满脸通红地反驳道。
不过他很快又把头低了下来。
“其实,小桃,这几天经常,不,不是这几天,以前也有好几次,一整天都会消失不见,还在出门的时候要我帮她撒谎,说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答应了,觉得小桃也不会干什么危险的事。但是,最近小桃消失不见的次数也太多了啊,而且,这两天悠悠姐姐大概没注意到,实际上爷爷经常骂小桃,他们的关系忽然变得好差。”
阿铁说着说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了,毕竟是小孩子,转述着自己担心又无能为力的事的时候,情绪一不小心就过于激动了。
悠悠赶紧把阿铁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阿铁你可是男孩子啊,要像铁一样坚韧才是,别这么没出息,行不?”
“嗯。”悠悠点了点头,逐渐把哭声收住了。
悠悠见阿铁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进而问道:“那,小桃出门的时候一般什么时候和你会合回家?”
“下午六点,在‘思源桥’上。”
思源桥是雪佑村唯一一座跨越村里小河的桥梁,是很明显的地标。
“好的,我知道了,那届时姐姐我去那里等小桃,然后我们再好好和她说说,行不?”
“嗯!谢谢姐姐!”
收到悠悠的承诺之后,阿铁便兴高采烈地奔向了小伙伴们,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诶呀呀,小孩子还真是令人羡慕,可以随便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呢。
悠悠双手叉腰,心里想着绝对会让她同龄人惊讶的内容——毕竟在大部分同龄人眼里,悠悠比小孩更像小孩子。
尽管接受了来自阿铁的委托,但悠悠的原计划没有改变,她趁着这段离六点还早的时间,起身向着自己心中的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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