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穷奇 其十四
心情因为稍稍放下的敌意好歹几分放松,可由于完全谈不上是朋友,所以戒备也免不了时刻保持着。置身侯爵房中的五个人,当前就在这种彼此间相当微妙的氛围中,各自落座,你言我语的讨论着问题。
关于蓝发少女艾丽安与定远侯王耀月之间正在进行的交流,日光石并没有听得十分仔细,她觉得那二人的对话内容无外乎还是“龙脉混乱”等等“老生常谈”的问题,而真正使她感到在意的,倒是此时此刻正一言不发窝在书房角落那张方凳上的佛斯。
那位“落魄贵族”这时候挂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古里古怪的,很是复杂,如果要找一个恰当的形容的话,就好比是“在面对一道答案明显却又总解不开的难题”的时候,所露出的那种表情吧。
“表哥那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将从“旗袍”下边伸出来的一条性感美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翘着,脑袋微偏的金发女郎将就着随意支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撑着脸颊,注视着“落魄贵族”的侧脸,在心里头有意无意的猜测着。
日光石记得佛斯这一脸古怪神情,是在那个“阴阳怪气”的定远侯之前主动,也是唯一一次向麟凰公主行礼拜见的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
“您是、麟凰殿下?”
那位侯爵当时在打招呼的时候,语调似乎莫名停顿了一下,面色也短暂的显出一丝犹疑。可能不管是定远侯还是“落魄贵族”,他们两个人都在那个时候,觉察到了某些端倪吧,但那究竟是些什么样的端倪?任凭自持洞察能力敏锐的日光石怎么观察,也始终是不得其解……
“唉……”
终于放弃自寻烦恼的无言叹息一声,日光石百无聊奈的打着哈欠,正准备将目光重新放回房内那些“交流者们”的身上,就听到有局促的脚步声,从书房门外由远而近了。
……
“报!”
当负责联络的士兵进入书房的时候,艾丽安正拿出来摊在手掌心的那只怀表上面,时针跟分针也刚巧分别与数字“Ⅸ”跟“Ⅻ”重合在了一起。
但见神色匆匆的士兵快走几步单膝跪地,在拱手抱拳行礼的同时,几乎是利用惯性的一路滑至定远侯身前,朗声禀报起来。
“启禀定远侯!根据我部一个时辰前调度的那几队人马传来的回报,道是暴雨整夜未停,雨势有增无减,已致我定远城内大部分城区出现积水,局部深度甚至超过二尺,若再如此下去,城市排水系统必然不堪负荷出现崩溃,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跪地报告的士兵语速急切,转而又向书房门外打了个手势,立马就见着另外两名士兵合力抬着一只大麻布口袋,步入房内。
“此外,除开不容乐观的水情,”传令士兵帮着另外两人一起,将装在袋中的物体往房间地板上一倒,又朝那东西象征性的指了指,“军士们先前在城内四处巡查的过程中,还不止一次遭遇到此等怪物的伏击。”
“怪物?”
房内众人纷纷离座聚拢至摆放地板上的那个物体周围,观察起来。
“嗯,不会有错!”
或许是想要模仿“睿智者们撸须沉吟”的姿态吧,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佛斯这会儿貌似又来了精神,一手揪着自己下巴上那几根没刮干净的胡渣,一手背在身后头,故弄玄虚似的卖弄起来。
“嗯!这具怪物的尸体,虽然整体外形酷似于人类,不过肤色却是赤如红铜泛起黑光,各位再看看这长得过分的手臂,以及这些锋利爪子,对!还有这龇牙咧嘴的丑脸上长着的这对大耳朵!”
“落魄贵族”语调严谨的正色分析道,环视众人一圈,旋即郑重其事的一点头,做出断言。
“绝对不会有错!就连阅历‘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丰富’的本人,都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
一言既出,只见在场听者是好险没有全部绝倒。
“别开玩笑啦!”
反应过来的日光石与麟凰二人立刻不约而同的咆哮起来,对着“落魄贵族”发起左右夹攻,很快,就使这个在不合适的场合开不合适的玩笑的男人,遭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艾丽安将目光从凑热闹(落井下石)加入到对佛斯“拳打脚踢”行列中的“黑色艾丽安”身上收回来,转向眼前那位紫金绣龙官袍的侯爵说道,“这应该是‘罔象’。”
“罔象?”正低头检查怪物尸骸的侯爵闻言抬起脸来,重复一遍,得到了一个肯定回答。
“是的——罔象。”蓝发少女一面颔首一面回忆着记录在自己脑海中的信息,“这是在‘恶意讨伐时期’最先于察依娜尔近海被发现并且命名的一种水陆两栖的魔兽,虽然体型不大,但性情却是相当狂暴狡猾。不同其他成群出动的小型魔兽,擅长隐蔽的‘罔象’往往更喜欢单独行动,在加上这种魔兽常常潜伏水中趁人不备发动袭击,因此在防不胜防的多国联军在当时,的确没少在它们身上吃到苦头。”
“哼,说的还真像是妳自己亲身经历过那场百年前的讨伐之战一样呐。”侯爵听完,不可置否,依旧是一副不阴不阳的表情,那讲话的口气也还是不冷不热的,使人听不出那其中包含的意味,究竟只是单纯的揶揄,亦还是某种试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侯爵接着说道,“不论是窗外那不见消停的暴雨,还是眼下这些一夜忽现的魔兽,甚至还包括先前兵器研究院突然遭受到的破坏,这一切原因,都一定与妳方才所述之‘龙脉混乱’脱不了干系。”
“哦!明明是个一脸死板的家伙,想不到接受能力还挺不错的嘛!”重新飘回艾丽安身边的“恶意少女”戏谑的坏笑着,被蓝发少女故作随意的别开视线给无视掉了。
“是的。”艾丽安对侯爵提出的结论表示肯定,“之前在石桥上所突然感应到的魔力流动的急剧混乱,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也不排除是谁在无意之中触发了某种‘必然’的契机,不过就同我刚才拿察依娜尔北方地区作为例子来解释的那样,‘混乱的龙脉’与‘肆虐的灾祸’之间,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关系——龙脉越是混乱,所引发的灾祸就越是强烈,而越是强烈的灾祸,又就越发的扭曲着龙脉使之变得愈加凌乱……与此同时,为了对混乱的龙脉进行矫正,恐怕就只有……”
“恐怕就只有,前往那混乱扭曲的根源之所在,对吧?”顺着艾丽安的话头讲完,王耀月将信将疑的背过双手,沉吟起来。
沉默的空气,开始在书房中弥散开来,短暂,又更似漫长。定远侯那来回踱着的步子,踏在地板上,发出“蹬蹬蹬”的声响,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侯爵的眼睛同样没有闲着,在游移着,从房内众人脸上挨个扫过——
公主殿下那一脸懵懂的表情,完全不能说明问题;死囚男人(佛斯)那挤眉弄眼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正经;金发女郎那严肃的姿态,总觉得几分做作;最后又将视点回顾到蓝发少女身上,那么这个“苍蓝色的讨伐者”此时脸上所呈现出的这份“真诚”的背后,又会否“别有用心”呢?
“苍蓝色的讨伐者,那是阁下您焦躁与不安的根源。”
卡加迪亚偶遇的那位“苍蓝之人”的言语,再度回响在耳边。
“苍蓝色的讨伐者,那是害死奉日兄一家人的凶手。”
“弱书生”讲话时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再次浮现在眼前。
“苍蓝色的讨伐者,那是与战争及死亡常伴的悲剧。”
暗蓝色少年的神情满是困惑以及矛盾……不过……他在深谈的最后,转而又说出一句与之前所包含的情感截然不同的话语来了……
他说……
……
“苍蓝色的讨伐者哟,出现于战国乱世的妳,所为的,究竟是什么?”一念至此的侯爵背影,停下了脚步。
“为了完成一个‘既定的使命’。”蓝发少女回答道,犹豫,但很果决。
“那么,妳在完成那个使命的过程之中造成这么多的牺牲,所为的,又究竟是什么?”笔直肃立的背影侧过半边脸来,扫来一星深邃的目光。
“为了以后不会再出现更多死亡的战争,为了以后不会再有更多人因为战争而死亡。”蓝发少女回答道,坚定,没有迷茫。
“总归只是不切实际的偏激执念罢了。”深邃的目光之中,仿佛增加了一丝更加深长的意味。
“不,这并不是个人所抱持的执念,而应该是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心中,都应该存在着的,美好的心愿。”
“美好的心愿吗……哼……”
也不知道是否是产生了错觉,艾丽安总觉得侯爵那不冷不热的语调在此刻听着,似乎多了些许热切,少了几分冰冷?
“且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貌似是做下了决断,紫金绣龙袍的男人衣袂一摆,不紧不慢地踱至书房一侧墙边,随手便往钉在墙上的海图上面某处一指。
“半个时辰之后,便是我定远舰队驶往大海之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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