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黄金的公爵
其七
尽管希尔诺斯公爵在出发前反复强调了事态的严重性及危险性，但这个中年男人依旧掰不过书房中要执意一同前往的另外三人。最后，他只得妥协了，并且无奈地叹着气答应也让三人登上飞空艇。
当四人草草的吃了几口晚餐后，便立刻往希尔诺斯宅邸后边的停机坪去了。
一刻钟后，希尔诺斯家的私人飞空艇划着长长的尾迹掠过夜幕将临的天际，这台两侧都印着希尔诺斯家徽“群青之星”的小飞空艇正轰鸣着，向着“旧决战场大防御壁垒”的方向急速的飞去了。
——旧决战场大防御壁垒——
装甲军团副官背着手站立在高高的壁垒顶端，他眺望着防壁内侧的漆黑沼泽。
这个男人是明白的，眼下的情势一点都不容乐观。在大防壁指挥官古兰德阵亡后的几天里，这座壁垒几乎每天都会受到魔兽群们接二连三的进攻。由于无法得到指挥官的命令，驻扎在此地的装甲军团每战只能派出最低限度的战斗力配合着防壁上那些残余守军进行着艰苦的抵抗。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希望希尔诺斯大人尽快赶来主持大局啊。”副官面色忧郁的在心中祈祷着。在他的脚下，帝国军人们正在由魔兽组成的黑色海洋中奋勇搏杀着。
装甲军团副官能够见到那“海洋中”的一个高大身影，那个高个子男人是阵亡的古兰德大人的副官。高大的背影左手持锤右手持剑，在奋勇的拼杀着、向前突进着，他所用的攻击套路都是军中所教授的最基本的那些，每一招一式都中规中矩的，不过，虽说古板质朴但却不可否认的十分有效。
见到那男人周围不断飞起的魔兽断肢，装甲军团副官不禁点着头叹服于男人的武勇。然而，他眼中的敬佩之色只是一闪，便立刻化为了沉痛——那位高大的男人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还是被那片“漆黑的海洋”给吞没了。
“唉……”副官发出沉痛的叹息，他稍稍整理心情开始观察起沼泽的中心地带，在那里，如今可以清楚地见到一个漆黑如墨的巨大球体悬浮在空中，球体就像有生命般缓缓地自转着，并且不断地抽取沼泽那漆黑的泥水以及战场上的残骸，进而变得更加膨胀、巨大。
“看样子，‘恶意’重生已经迫在眉睫了。”
副官越想越着急，不禁对一名匆匆经过他身旁的传令兵大吼起来，“希尔诺斯公爵还没有回应吗？！指挥官还没有来吗？！”
那名原本是执行其他任务碰巧经过的传令兵被副官一喝，不由得楞了，他只能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答道：“还、还没接到、消息，大、大人……”
不过这位眼尖的士兵在无意中瞟了天空一眼后，那回答的声音中便立刻充满了希望，“不，大人，您看，希尔诺斯公爵大人马上便到了。”
副官顺着传令兵所指的方向一望，也发现了天边那正向着大防壁快速接近的小飞空艇，其上印着的“群青之星”正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这个连日来一直神经紧绷的男人在这时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他掏出怀表确认了下时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希尔诺斯公爵来到后将会把主动进攻的时间定在明日清晨吧。”
“大人，您看。防壁的守军们又一次将魔兽们击退了。”传令兵望着防壁下的战场兴奋地叫起来，可是副官只是看了一眼那战场便又沉痛的摇摇头。
“付出代价实在太大了……”
——次日清晨，时间是六点整——
正如，装甲军团副官所猜测的，希尔诺斯公爵在一到达后便立刻发布了总攻击命令。
这位中年的公爵换上了自己长年戎马生活时所穿的铠甲，那是一套表面镶金的黄金战甲，这套在左胸心脏的位置刻着“群青之星”的战甲是希尔诺斯的父亲亲手打造的，它象征着整个希尔诺斯家族的兴盛与荣耀。
原本驻扎在防壁外的装甲军团开始移动了，数不清的各类战车环绕在作为军团指挥所的巨型重战车“The king of the war（战争之王）”周围，护卫着这辆体积大到甚至堪比两三座城堡相叠的庞然大物缓缓地驶进了高耸入云的防壁内侧。
虽然失去了“先知之力”，但这依然不会影响希尔诺斯发挥他的战争天赋，对于这位黄金的公爵来说，那份力量也只是一个使战争赢得相对轻松的可有可无的附属品而已，而要真正打赢一场战争，除了靠实力之外，更要靠脑袋。
“第一编队，配置在这里，第三及第四编队移动到‘战争之王’的左翼，第二编队保持这样的队形继续前进，第五、第六编队……”
公爵站在巨型战车的指挥室里，一面在一座参照大防壁及其周边地形制作的微缩沙盘上指指划划，一面熟练地对着扬声筒下达着各种部署命令。之后，这个中年人转身面向同自己一同前来的三人。
“这是我的战争，所以，如果各位也要出一份力的话，那便暂时服从我的调遣。”
得到三人无言的点头确认后，黄金的公爵发话了，“拉比·班舒泰尔阁下请带领那些依然驻守在防壁中的特殊部队守军，他们本身就是属于您管辖的部队，调遣起来应该会容易些。”
“好的。”
“恩，那么班舒泰尔阁下你们的任务主要是负责支援缺少步兵的我军装甲编队，防止那些魔兽靠近战车，毕竟就算装甲上加铸了防御用的钢钉，但近身战仍旧是战车的短肋。”
中年人托着腮想了想，又面向梅丽雅，他对这位不知何时起便已经换上了剑斗士轻甲的女孩说道，“听说妳之前是作为洛伦索阁下护卫的剑斗士之一，那么请麻烦妳去，协助同为剑斗士出生的班舒泰尔阁下吧。”
“可是，我要照看艾丽安小姐……”
梅丽雅有些为难的望了身侧的蓝发少女一眼，不过对方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示意她遵照中年人的安排行事。
“哎，好，好吧。之前还没打过招呼，好久不见了，请多指教啊，拉比。”
“啊，哦，我这边才是，很久没见到梅丽雅了，杰拉特那边也常和我通信的，他表示自己非常想妳呢。”
……
目送着两位剑斗士边叙旧边走出指挥室后，希尔诺斯把目光移向了艾丽安。
“艾丽安公主，尽管我从未和您交过手，但想必作为讨伐者的您在能力方面一定是超越常人的吧？所以，这个……请您原谅我，虽说身前的您是布拉索尔的公主，但是如今的您与帝国之间的立场始终……”
“我知道的。”蓝发少女未待希尔诺斯的话说完便出言打断了，她明白这位中年公爵心中的顾虑，毕竟讨伐者与持有者之间的“敌对”立场是不可能因为一次短暂的利害相同便轻易改变的。
“我会尽量在不与他人接触的情况下自行战斗的。希尔诺斯公爵您也不必为了这种事道歉……毕竟，我从过去到现在都是独自一人走过来的……也应该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的战斗了。”
苍蓝色的女孩面无表情的边说着便转身向指挥室门外走去。
希尔诺斯望着那娇小的身影，忽然就觉得那个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得倒的单薄背影给人一种寂寞又孤独的感觉，那感觉同时也使他又一次察觉到了压在那位少女肩上的那份担子是多么的‘沉重’。
“艾丽安公主在世时也和米蕾尔的年纪一般大吧？”
希尔诺斯沉吟着朝那个走出门去的背影伸出手去，他想要说几句话，不论是安慰的话还是激励的话，什么话都好，总之就是想像个“父亲”，不，至少是像个长辈一样对少女说几句可以使她内心平静的话。但是，这个中年人的嘴却始终只是开合着，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上午八点整——
装甲军团所得意的进攻方阵已经部署完成，离列队得整整齐齐的方阵较远的地方便是一望无尽的“魔兽之海”。
“这是一百五十年‘恶意’讨伐战的再现吗？”副官背着手轻声嘀咕着。
“或许吧，但是虽然往日的十八国同盟在今日已然不在，但是战斗的结局必定相同。”希尔诺斯没有看自己的副官，他自言自语般坚定的说着，“不管‘恶意’再卷土重来多少次，胜利都永远属于人类！”
副官敬佩的望着自己这位身披金甲的上司，但是他仍旧觉得他们将要迎接的会是一场恶战。
在此刻，透过战车窗户的玻璃，可以见到外边的天空中积满了层层叠叠的积雨云，那些厚厚地灰色云层遮天蔽日的，在挡住了阳光的同时也使大防壁内的这片大草原的色彩，整个儿的都变得暗淡起来。
——上午八点三十五分——
几声闷雷炸响，瓢泼大雨顷刻间便倾盆而下。
与此同时，一声尖利的巨大咆哮声响彻了整个草原，在场的所有人类都看见了，那只悬浮在黑沼之上的巨大球体在刹那间化作一片黑雾。
雨中的黑雾正在有生命般的翻腾凝结着，就像是马上就会浓缩成什么东西一般。在此刻，所有的人都明白了，那是传说中的魔兽‘恶意’将要重生了。
“传令！全军，进击！”
黄金的公爵大手一挥，数枚信号弹随之升空，整片雨中的草原顿时变的喧嚣起来。
原本作为布拉索尔帝国引以为傲的科技产物——铁甲战车，战斗力、机动力甚至防御力都是其所夸耀的优势。然而，此时此刻，由于这场大暴雨的原因，这些原本的优势不可避免的大打折扣了。
因雨水而变得泥泞的地面限制了战车的机动力，扬起的水雾影响了驾驶员的视线，甚至那喷射器中喷出的集束火焰，也因为大雨的缘故威力大减。
然而，在前进着，帝国军队的字典中没有后退两个字的，这些训练有素的人们仍然踏着坚定的步伐前进着。面对越逼越近的帝国军方阵，黑潮般的魔兽群低声咆哮了起来，随即便展开攻势，铺天盖地的汹涌扑来。
“报告！我军目前已经同魔兽群主力接触。”传令兵快步跑进指挥室向长官们汇报着战况，“虽然我装甲军团的战斗力由于这场大雨的缘故有所限制，但目前的战斗趋势依然是对我军有利。”
“很好！”希尔诺斯的副官抢先答道，这个男人面露喜色，然而他刚想开口对希尔诺斯公爵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时，就被一阵隔着指挥室窗户传来的惊天爆炸声给吓了一跳。
副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指挥室最大的那扇窗户前，他通过窗户扫视下方的战场。虽然，帝国军的战车在体积稍小的大部分魔兽前都占尽优势，然而，这一次战场上的魔兽种类显然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多。
“黑色的海洋”中能够见到高大强壮的亚人形魔兽“崩山”的身影，这种被人们公认为拥有一定智慧的，并且在平日里被划归为“指挥官级”的魔兽在此刻竟然罕见的三五成群的出动了，它们拿着巨石、树干、甚至扭下来的战车炮管等简易的武器，将一路上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它们遇到的所有一切阻碍，统统都毫不留情的扭断、砸扁。
另一边，战车爆炸的火光不断闪现，数条长着六条腿的巨大蜥蜴形魔兽在战场上肆掠着，这些以坚硬的外骨骼包裹着身体的巨型“蜥蜴”在平日里根本从未见过，就连自持见多识广的装甲军团副官也只从书本上看过几次它们的名称——“暴食”！
而那些作为装甲军团支援的特殊部队们也似乎损失惨重，他们的人数在潮水般小型魔兽中不断地减少着，他们英勇同时又小心地同扑到自己跟前的魔兽奋战着，他们必须得小心，因为自己的性命稍一不慎便会被汹涌的“黑色海潮”给吞噬殆尽。
“可恶！”副官激动地大叫起来，他指着窗外怒斥着那位传令兵，“这哪里是我军占优势？这分明是处于胶着状态！”
“可，可是直到刚刚……”
传令兵也被战场上那惨烈的景象震慑了，这个看起来年纪尚轻的男人支支唔唔了好一阵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通知‘战王（战争之王的简称）’上的所有人员，进入战斗状态，将所有的炮口都打开。”希尔诺斯公爵挥着手向传令兵命令道。
“是！”传令兵高声答应着正要准备跑出指挥室。这时，他突然就听到了站在窗户边的副官大声喊了句什么，但是这个年轻人并没能听清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他先是听到了尖锐的耳鸣声，之后便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坠入了黑暗的冰窟中，他的体温迅速的流失了，意识也随之永远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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