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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白猿 其八(猿之章完)

第六十六章 白猿 其八(猿之章完)

第六十六章 白猿 其八(猿之章完)

在阿特拉迪斯城当前这庆祝胜利的游行队伍最前方,是半躺在这雨林中罕有的“马拉车”上的艾蓓。这女人在此时,内心也和其脸上表现出来的一样,是愉悦的。

这位“白猿”对于那布拉索尔指挥官,对于那个表面上极端疯狂,但眼神中又透出某种意图的惨白男人,她对其最终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根本不关心。她只是随意的猜测着那个狂笑着的身影也许只是单纯的为了杀戮取乐吧。不过不管怎么样,那些布拉索尔人,最终还是撤退了。他们应该认为自己是胜利的一方,毕竟在此战中,那些布拉索尔军人们成就了自身战力仅损失不到一成的情况下,就将“白猿”的兵力削去将近九成的辉煌战绩。这么说来,所以那些白盔白甲的士兵们在撤离时才会一个个儿都摆出那么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吧?

真是太可笑了!

艾蓓在打心底里嘲笑着“惨白男子”以及他的军队,她嗤笑着对方那些变戏法般的攻击在自己面前毫无用处,而且是那样的滑稽。转而又无心地用手抚着被对方的剑削得有些参差不齐的头发,想将它们理得稍微整齐些。在这之后,这位女性就惬意地微合着眼,感受起街道两旁那欢庆胜利的气氛了。

“是了,‘王’的子民们。你们今日就暂时以‘成功驱除入侵者’这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庆祝吧。下一次才是真正的庆祝,而那时就是我重建王朝,继承先祖之志,成为真正的帝王之时。”

做着春秋大梦的“白猿”,在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唤醒自己那些沉睡于“地下王国”深处的久远军队。这个傲慢自大的女人,在此刻,相较于十五年前,野心与自信更是有增无减,甚至极度膨胀了。遐想着于不久的将来成就辉煌霸业那个自己,“白猿”的心情顿时就为之大好,以至于在目视着那位冲出人群挡在自己队伍跟前的银色小女孩时,都不那么想动怒了。

“西北之地的战争挑起者之一‘白猿’!觉悟吧!热爱人类的正义魔法少女——贝塔!在这里登场!快停止战争!不然我就用这个传说中的宝具,将妳打败!”

那个突然跳出来的银发女孩是这样对着街道上所有人宣布的,她的身手还算不错,刚说完话就接连打倒了好几个向她冲来的侍卫,并紧接着拔出了那“宝具”自信满满的指向了天空。

“噗!那不是把钝刀吗?哈哈哈哈哈……”

整条街上都回荡着嘲笑小女孩“无知”的爆笑声了。高大健美的女性也跟着笑了几声,接着就从马车上站起来了,她掌握着力道只轻轻一跃便落到了银发女孩跟前。

由于眼前这“小东西”的身高还及不上自己胸前的关系,“白猿”那平视的视野中能见到的就仅仅只有女孩头上翘着的那几缕触角般的头发。这个女人盯着那几根随风摆动的“触角”,只觉得它们非常可笑,就仿佛把那个本身就“够渺小”的小女孩衬托成了一只更加渺小的蚂蚁一般,同时还给人一种想要高声嘲笑其“蚍蜉撼大树”的冲动。

“不知道十五年前那个弱小的自己,在当时那高大强健的蛮王老头儿眼里,是否也是这小姑娘一样的愚蠢盲动又软弱无力的渺小形象?哼,或许真的是吧。”

似乎从银发小女孩身上见到自己以前影子的“白猿”,不觉就颇有感触了,她带上了“陪妳玩玩”的调侃心态,嘴角上翘扭曲成一个温和(残忍)的笑,并吐出了冷酷的话语。

“虽然今日十分愉悦,不过向我挑战的,除了比我还强的人们,那其他剩下的结果就只有死亡了。只拿一柄锈剑就敢于向我‘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哟,想必妳早就有所觉悟了吧。来吧,试着朝我攻过来!之后,就好好儿哀叹着自己的无力,然后又好好儿聆听着自己的悲鸣,最后再以那声音作为自己临终时的哀歌,在颤抖中迎接冰冷的死亡吧!来吧!”

那个看起来算是在认真战斗的小姑娘,她手里的“宝具”只是被“白猿”用手指轻轻一弹,就立刻断成了两截。

艾蓓在嘲笑着那个即使失去“武器”也仍不放弃挑战自己的小姑娘。她以戏谑的眼光蔑视着念动魔法咒语的“小不点”,那个小女生正不断地在自身周围的虚空中画下各种术式,又在围观人们的阵阵惊叹声中将发动的术式转换成不同形状、大小的绚丽魔法阵。然而“白猿”只是看了一阵儿,就略感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傲然地立于原地的她,不慌不忙地张开双手,坦然又自信的准备一一化解那些扑向自己的,变化莫测的属性魔法了。

那小姑娘口中咏唱的什么来着?对了,是“The fire burned the enemy(烈焰焚敌)!”不过伴随那稚嫩嗓音出现的无数大火球,根本就连“王(我)”的身体都无法触及;

“Frosty cold Hells”可以理解为“霜天寒狱”这个“拉风”的含义吧?从那个大魔法阵中飞出来的冰锥,虽然看起来是有那么锋锐,可是强度不够啊,这不,只被轻轻一敲就粉碎了;

还有那个速度与破坏力兼具的“Trial of the spear(审判之矛)”,可惜那根拖着紫电的“棍子”飞行的轨迹太单一了,没想到只是跳起来一踩,就瞬时被踏于脚下了;

那银发小姑娘最后自诩为必胜奥义的“那个”是怎么念的?貌似是“Wings of high winds(疾风之翼)”?开什么玩笑!这种程度的微风,也配称作风刃?连在“王”那强健的体魄上留下伤痕都做不到!

好了,还是适当的反击一下吧……

哼哼,果然是个做着白日梦的无能小姑娘。看啊,凭妳那点儿能耐,就连我的左拳都接不住!哦呀,从右手臂的位置传来了不得了的脆响声啊,真是动听!瞧妳那脸上疼得都快扭曲的表情,还有那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没关系,今天的“王”心情特别好,如果妳哭着逃跑的话,我不会追的,会让妳活命的,毕竟妳是那个“她”的玩具、不对、是“她”的伙伴啊。

……

啊呀?为什么妳还不哭?为什么妳还不逃命?听到刚刚从自己那又小又平的胸口发出的沉闷怪声吗?“王(我)”可是连力气都不需要用,就能一脚让妳的肋骨“稀里哗啦”的断掉两三根哟!

来吧,别逞强了。妳可以哭,可以跪下,可以乞求“王”的宽恕。对了,就像十五年前的少女艾蓓那样吧!在强者(呼烈古)面前,做一番徒劳的挣扎,又在认识到自己的无力时,痛哭流涕、倍感屈辱,最后还得抱着对方的腿,苦苦哀求着人家留下自己的一条命。

……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放弃?!为什么还要继续那徒劳无用的进攻!?是还没尝够苦头吗?那这下子又怎么样!?

扭断妳的左边胳膊,敲碎妳双腿的膝盖骨,再将妳的指骨一根一根的折到相反的方向……妳那咳血的嘴里,也不要再念不停了,下颚骨破碎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哦!终于要痛得流泪了吗?哼!还在忍耐啊!

……

算我求求妳了,就像当年的我那样痛哭着求饶吧!我会饶恕妳,会找巫医救治妳,会将妳的伤养好送回那个“她”身边,让妳们继续做朋友,好吗?所以就变得同当年我那样“软弱”吧,好吗……

……

鲜红的血花在飘洒着,骨头碎裂的异响在持续着……

……

——不知过了多久——

“大族长!请您冷静些!这小姑娘再打下去真会死的!”

当好几个战士组成的盾墙被“白猿”一拳打散后,这个高大健美的女人才终于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恢复了理性。

原本因为预想着“自己未来建立霸业”而兴奋愉快的艾蓓,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陪着小女孩“随便玩玩”的过程中就不知不觉变得暴躁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将挑战今时这个强大自己的女孩,同当年那个盲目挑战蛮王政权时的自己重叠在一起的缘故吧。

其实“白猿”的想法一开始很单纯,如今已然成为强者的她也想要尝试下蛮王呼烈古当年在跪地求饶的自己面前那种高高在上、冷眼下瞰的体验,所以她才会不断地对眼前这个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银发女孩下如此重的手,她想要看看这个貌似同当年的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孩屈服于自己脚下的可悲姿态。但是,这个明明弱得一塌糊涂,眼中却总写着“不放弃”的女孩,最终也没让自己逞心如意!

转念一想,又或许,让这个艾蓓暴怒的真正理由,正是因为这银发女孩在自身受到极大伤痛时都强忍着一声不吭的“坚强”与当年自己那只是被扒光衣服挨几下鞭子就痛哭求饶的“软弱”形成了极鲜明的反差,进而衍变成一种“羡慕又妒忌”的自卑感吧。

一念至此,“白猿”终是禁不住仰天感叹起来。

“哼!生命真不公平。自不量力的愚蠢小姑娘哟,是妳赢了,妳赢在了那份‘不屈的坚韧’上面。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赤牛’都还要‘倔’的人存在。”

随着这其中一方结局惨淡的对战收场,先前还被“白猿”暴戾的举动给震惊得鸦雀无声的街道,又渐渐“吵杂”起来了。艾蓓毫不在意那些对自己行为或褒或贬的议论声。她缓缓转过身去,想要走到那个“触角小蚂蚁”的身边确认下其是否还有呼吸。不过这女人刚一扭头就只见眼前蓝光一闪,那“小蚂蚁”刚才还躺倒的地方瞬间便只剩下一滩未干的血迹了。

“那身姿,是萨那卡的送灵师姑娘吗?蓝头发的少年哟,我就说跟着我准没错吧,既然你不要我的其他奖赏,那现在就快些追上你的妹妹吧。”

似乎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白猿”说罢就将手习惯性地抱在胸前了,她注视着已经点着建筑物的屋顶“逃到”很远地方的那抹苍蓝,眼角也瞟到了刚从街边的阴影中一晃而过的暗蓝。这个女人少有的轻轻叹息了,她不认为自己会再有机会与那两个少年少女交手了,他们可是一等一的强手,即使不能为自己效力,也可以成为有力的练习对象的。太可惜了,他们应该会像那样一个逃一个追的,离开这座阿特拉迪斯城,甚至离开大雨林吧。

“呼啊,还是晚来了一步,没赶上阻止贝塔吗?难得的伙伴就这样离开了,好想哭哦。”

这随意的话语,是一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口中说出的。这个女孩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并且不顾侍卫们的阻拦,就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到了艾蓓身边,与她一同眺望起远方。

“玛姬,我不是说过不要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现吗?而且平时也不要随便与我接触。老一辈的族人们大都健在,没准儿会有人认出妳的样貌跟我……”

“跟妳十五岁时一样对吧?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原本就是一心同体,只不过因为‘先祖力量’才分裂成两个个体而已。要论区别,就只有我的外貌不会随年龄增长而改变罢了。言归正传,我们蛰伏的这十五年果然没白费,雨林西侧的确存在着遗迹,在那里不只是贝塔,连我也在一瞬间梦见了远古君王乞帝的事迹。

乞帝为了躲避瘟疫而建立了地下王国,而那里又是其寿终长眠的陵墓。托了妳派出的那对男女的福,他们沿途破解遗迹中的层层机关,才使得我跟贝塔在进去的时候,得以畅通无碍。而且经我悄悄观察,也终于发现了先祖那沉睡于地底深处的不败军队们确切的位置。再等等吧,不久之后我就能成功找出将那些沉睡灵魂唤醒的方法了。”

“啊,麻烦妳了,另一个我——玛姬哟。当大军重见天日之时,便是我等重建王朝之日!‘白猿’这个被后世误传已久的称谓,届时就该纠正了。大雨林中久远的先祖,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我等是‘乞帝’的后裔!”

阿特拉迪斯的街道彻底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气氛。

庆祝胜利的游行队伍又开始继续行进了。此刻,在不明真相的人们纷纷投来的羡慕目光中,“小女孩”玛姬登上了先祖“白猿”那华丽的马拉车。坐在“心中偶像”腿上的她,几分玩笑几分认真的低声抱怨着这位与自己心灵相通的女性,在明知道自己十分珍惜贝塔的情况下,还对人家狠下重手,不过这女孩子之后又在那高大女人罕有的道歉声中笑嘻嘻的原谅了对方。

在玛姬心中实际上是真心将贝塔当成朋友的,但既然那银发女孩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那自己也就没必要再演戏、更没必要再留恋了,反正伙伴什么的,在完成先祖夙愿的道路上并不是什么必要的因素。

然而,尽管这时的玛姬嘴里说着不在意,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在她的眼前也仍然闪过了自己与贝塔于这短暂的相处时光中的无数充满回忆的片段。那位玛姬印象中的银发女孩是那样的纯真、那样的乐观,在她的脸上从来的都没见到过伤感的表情,她似乎永远都那么快乐,她与玛姬两个人在平常总是无忧无虑的在树林间玩耍着、打闹着,她们总是会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拌嘴,也总是会在夜幕降临之时并排躺在玛姬的小木屋的屋顶上遥望着空中那条闪亮的星河……

啊!那些明明愉快的回忆,为什么会在此时让人倍感忧伤?是这样啊!或许是因为贝塔的出现,在不知不觉中给孤独的玛姬带来了一丝温暖吧?她在不知不觉中使孤独了十五年的玛姬不再孤独了……

果然还是不能不在意啊。那连一句送别之言都来不及讲的仓促分离,也终归是使人感到一丝寂寞啊。

凝视着马车外热闹欢乐景象的玛姬,忽然就感觉自己一边脸颊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这个女孩用手一摸,再用嘴一尝,不觉对那份“苦涩”有些惊奇了。

“啊呀?我,流泪了。明明是这么欢快的气氛,我为什么会流泪?”

“很简单的理由,玛姬。”艾蓓那与一般女性不符的粗糙大手从后边搭上了玛姬的脑袋,她一边抚着女孩子的头发,一边目无焦点地望着街道一侧舞动的人影们,略有些感慨。

“离别总令人感伤,割舍了许多私情而分化出来的‘强大无情’的我,作为‘帝王’,于公于私都不被允许具有哭的权利。不过承载那许多私情而衍生出的‘软弱多情’的妳,却是有那个权力的。所以,在此时‘王(我)’允许妳尽情的落泪。”

“呜……是吗……呜呜……我……不要离开我啊贝塔……我不想要再孤独一个人了……所以……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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