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伽迪亚的魔女 其四
米尔塔同班的同桌兼好友——纳布，是位与少年一样同是瓦里族，不过性格却有些内向的男生。不过你可别看这不起眼的矮个子男生那一脸斯文，几乎软弱到好欺的样子，人家的上头可是有个“厉害”的哥哥，那可是在那支驻扎于伽迪亚市东郊的军队中，担任着“指挥官副官”这样一个重要职务的“狠角色”。
常到好友家窜门的米尔塔，对那位经常擅自离岗回家的“副官哥哥”并不陌生。在这少年的印象中，那长着一副精干可靠外表的青年实际上并不是很可靠，而是一个对人几乎没戒心，口风也不严，甚至还总喜欢主动向别人透露自己职务内容的家伙。
米尔塔一向是不看好“副官哥哥”这种“大大咧咧”性格的，他认为这样的性格只要稍不注意就很容易将某些机密泄露出来。不过这样的看法，在少年当着全班夸下“调查魔女”海口的这几天来，似乎从某些层面上改观了一丁点儿。
现在的日期是三月三十号之后过了好几天的四月八号星期三，而时间则是晚上的九时许，我们这位颇有“先见之明”而在好友家“定点蹲守”的少年，满意的从“副官哥哥”哪里收获了些有用情报，并于家里那位露丝姐正巧加班的今夜，来到了这处军方活动的第一现场。
忽明忽暗却明亮耀眼的路灯光，明明光源充足却始终无法被照亮的阴影，还有那光明与暗影间相互交织着，最后混在一起所形成的一片“混沌又诡异”的景象，眼下呈现在少年眼中的，便是这样一条气氛异样的街道。
米尔塔觉得这里看起来的确像是报纸中常说的那种“伽迪亚魔女”可能出没的阴森场所，而且据说这个区域中的这几天来也常有人在夜间目击到疑似那“恐怖组织代理人”的身影在活动。而这个异常，也理所当然的逃不过最近那些颇热衷于“魔女狩猎”的军队们的眼睛，于是就如纳布同学那位“副官哥哥”早前无意间“说漏嘴”的那样，由那些驻扎于伽迪亚市东郊的“保卫者们”单独负责的“搜捕行动”，果然在今天的这个时候展开了。
原本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在军队突然到来的此刻，于那热闹中又多出几分刺耳的吵杂了。军队们那持着剑戟疾走的黑红色身影随处可见，从旁协助的治安官们那维持秩序的吆喝声清晰可闻，不过更多的，还依旧是那些没弄明白原由就因为一点点刺激而惊慌失措着，盲目地将“秩序”抛到九霄云外的混乱人群了。
一向被市民们斥为“浪费税金”的军队们在今次的行动中貌似变得格外积极了，夹在人流中的米尔塔能够见到那些黑衣赤甲的家伙们在挨家挨户的敲开门强行搜查着，盘问着，甚至到处翻找搜寻着，连路边的垃圾桶都不放过的夸张情景。
米尔塔把军队这些过分举动理解为他们“势在必得”，亦不由得对军人们今次那罕有的责任心表示敬佩了。这耸着肩调侃一阵的少年，将目光往身旁一瞟，正好看到了一队跑步而过的士兵，他似乎能听见那领队向手下发号施令的声音。
“快点儿！快点儿！跟上别掉队！”那十几人的小队中的领队在那样喊着，给人一种挺有气势，却又故意做作的感觉，“巡逻班刚才的信号弹绝对是从那边那条巷子里发射的！他们肯定将‘魔女’堵在那里了！”
这猜测的语气倒是很坚定也得到了一片整齐划一的回答。
“是的，长官！”（异口同声）
“恩！我们必须得赶在其他发现信号的小队到来前将那什么‘魔女’的给抓住！”
“是的，长官！”（异口同声）
“功劳什么的可不能让其他队伍给抢了！呃，不对！我声明啊！我才不稀罕指挥官承诺的那些奖赏什么的哟，你们可要搞清楚这点啊！”
“是的，长官！”（异口同声）
“恩！那就赶快点了，为了奖赏……哦不，是为了支援巡逻班而前进！”
“哦！”（欢呼意味浓厚的异口同声）
……
我们的米尔塔刚还在好奇着军人们口中的奖赏究竟是什么，结果就一走神，被几个擦身而过的士兵给粗暴地推搡了好几下。
这有些晕头转向地在原地转过好几圈才稳住身子的少年，眨着眼睛盯着那群干劲儿十足地嚷着“别挡路”的士兵们的背影，似乎忽然就觉察到了那些“人民英雄们”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因而也就不由得有些莫名脱力地苦笑两声摇了摇头。
这无奈笑过一阵的少年转而又记起自己当前该做的事情了，于是当下便深吸口气打起精神来，又将手中那台“布拉索尔舶来品”的便携式相机一握，就也随着一群从“逃命中”缓过神来，打算看热闹的人们一道，朝着视野中那条离得不远的小巷子挤过去了。
……
让我们将放在卡加迪亚帝国的目光暂时转向东北，在越过那富饶强盛的布拉索尔帝国全境之后，再向东边稍稍一动一点距离，集中到那位于察依娜尔联邦西部的一块不大不小的地域。
这地方在十多年前地图上的标示，都还只是察依娜尔国境线附近一片没有名字的荒原。而如今，一座堪称察依娜尔“西部之最”的大城——“西之白虎城”已然在这里伫立不动了。
由于这个地区气候常年多雨，再加之居民迁置工作受此影响进展缓慢的缘故。这白虎城在今夜也是呈现出一派烟雨朦胧的景象，虽说独具一种似真似幻的缥缈美感，不过，在这人烟稀少的此时，又仿佛于那说不出的冷清中更添了一层萧索的寂寥。
朝廷年前就指派的建筑工匠们，至今尚未抵达。因为这个的关系，城中心那座多年前由尚书贾忠义（赫尔迪斯）所谏言规划的“百单八层通天塔”还未开建。这使得自大城落成之日便奉旨出京驻守的“紫经阁大学士”沈瑜（字十三）在百无聊奈中，亦获得了相当一段闲暇的时间。
这位似乎永远都保持着二十岁青春的“年轻人”在无事之时除了翻阅书籍消磨时间之外，最喜欢的还是莫过于将往事回忆来，细细咀嚼了。就比如现在，这望着书房窗外庭园那细雨中升腾的雾气的“弱书生”，便是回想起那两年前离开西北之地那日的情形了。
在那一天。
之前一直因为在“冰封王都”中癫狂失态险酿恶果而自责反省的艾利奥鲁，不知在独自离开宿营地的前一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突然就在次日的一早，表示要启程返回察依娜尔，不愿再等待那位失散的妹妹了。
在“弱书生”的记忆中蓝发少年在当时是脸上带着一种大受打击又失魂落魄的神情，并且捏着一本不知道从何处拾来的“破书”同那个银头发的小姑娘激动地争论了许久。
“弱书生”起初是并不清楚那两人在争论些什么，也比不清楚二人缘何而争执，直到在那没有结果的最后，与依旧反复坚持着“艾丽安才不是杀人凶手”的小姑娘分道扬镳的少年归来这边过后一问，这才恍然大悟了。
“弱书生”至今还记得蓝发少年当时提到那位未曾蒙面的“尤法奈尔姑娘”死讯时，脸上那困惑又莫名冰冷的表情。
“尤法奈尔小姐死了，是被杀死的。”
很简单的句子，很空洞的语调，似乎在伤感中透出几分无以言表的迷茫。然而“弱书生”却是直到今日回想起来，那脸上本就一成不变的笑容亦是掩饰不住的更加灿烂几分。
“至亲之隔阂吗？看来，沈某与那位阁下当日之约定，若要兑现，许是又能轻松不少咯。”
叩，叩，叩。
“学士可在这书房中阅卷？绯花这便进来了。”
……
当绯花和尚推开书房门见到那房中人时，才意识到自认为能够准确辨别他人气息的自己，在今天认错了人。这中年僧人见着那靠在窗边的不是自己敬重的学士，而是个一身和服刘海齐眉的大和郡女子，那脸上的本来还游刃有余的自信笑容着实是僵了片刻，就连手中那几份“关于迁民进程”的卷宗亦是差点滑落在地。
不过好在这绯花和尚亦有个处乱不惊的性格，因而当下便带着个平日里出家人当有的慈悲笑容，径直来到这房正中的书桌前，先是将怀中卷宗一放，这才双手合着十的朝那年轻女子宣了句佛号，打起招呼来。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八重姑娘。”
“久疏问候了绯花大师。”
绯花与大和女子相互见过礼，又在这书房中环目四顾着，揣测起那位许是暂时离房的学士当何时归来了。这中年僧人一抬首，但见那年轻女子貌似盯着身前那面圆铜镜做唉声叹气状，心下好奇，便道了声“失礼”，亦凑过去一看，那脸上的笑容中，就又不觉带上几分深意了。
“唔，原是‘镜中显影’之术。贫僧记得此术乃学士黄泉夜行秘术之一旁支。这术法想必是学士离房时忘解了罢。”
“嗯，许是如此罢。”
“贫僧观之，觉此境中之景应是卡国（卡加迪亚帝国）。这不，此镜中正与白（银）发女子交手之人，不正是府中故人吗？呵呵，贫僧知姑娘心地素来向善，最不喜这等争斗之景，然亦不必担心，彼等行事之因贫僧虽不能言，然其果，则皆为天下太平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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