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被背叛的絕望和臨死前的痛苦,當我睜開眼睛時,四周的景象卻有一種熟悉到令人想哭的地步。
「這裡是……?」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
但是,怎麼可能呢?
這裡,和我記憶中的某個地方幾乎一模一樣──我的房間。
是我小時候住的房間。
(難道說,我活下來了嗎?……不,就算活下來,也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下床,卻發現高度比例不對勁。
(好像變矮了……手和腳看起來也很嬌小……)
一股異樣的思緒閃過,我衝到置物櫃前拿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鏡子。
鏡中的我,和我印象中的年齡不符。
──是幼年時的我。
「這到底是……」
是中了什麼魔法了嗎?……不,就算是受精靈祝福之物,也沒聽說過能讓人返老還童的能力。
還是說……這時,房間外傳來的細小聲音打斷我的思考。
(門外的,是誰?)
一個大膽的猜測,讓我不由自主的邁開步伐朝門走去。手有點打顫的伸向門把,打開門之後,眼前的人有著和我相同的髮色。
我彷彿心跳停止般的不敢置信。
「……媽媽」
察覺到了我,母親──菲莉托雅停下手邊的動作。
「哎呀,醒了嗎。早安,莉希」
她的笑容,一如我記憶中的溫柔,在心底湧出一股強烈的情感,一瞬間眼淚佔據了我的視線,我忍不住的朝她飛奔而去抱住她。
菲莉托雅因為我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驚訝,但還是抱住了我。
「哎啦哎啦?做惡夢了嗎?」
她溫柔的撫摸我的背,明明感覺很安心,但是眼淚卻止不住。
這時從旁邊傳來一道聲音。既低沉又輕快的聲音,這是記憶中,父親的聲音。
「一大早的,母女倆人感情真好呢?」
「哎呀,親愛的。嗯……莉希好像做惡夢了呢」
惡夢……是啊,背負著龐大的壓力、捨棄了許多東西、忍耐著周遭對自身的評價,而又在最後竟然得那樣死去……或許真的是一場惡夢。
又或者,現在是在做一場美夢呢?
(……不,這種真實感是貨真價實的,也沒有中了幻覺的跡象。總而言之,不能再讓父母兩人擔心了)
我擦了擦眼淚,盡量的露出笑容,「嗯,做惡夢了。雖然記得的不太清楚了……」
「呵呵」菲莉托雅摸了摸我的頭,「不要緊,今天可是妳八歲的生日呢,晚上要好好的慶祝呢,惡夢什麼的一定會忘記的!」
「……嗯,我很期待!」
一定是那樣的結局是不被允許,所以讓我重新再來一次了吧?因為,我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但腦海中這樣的認知卻深根地固。
*********
明明是那麼想的。
但心中卻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我所知道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了,沒有改變。
鄰居的男孩在森林失蹤,在被找到之前,我就知道在何處;郊區的一棟廢棄小木屋,在我知道的時間裡崩塌毀壞;有些時候,連對方會說怎様的話都知道……
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直到,就像是注定的那般,再怎麼無可奈何,我的魔法才能還是被王宮所知道了。
站在我面前的來自王宮的使者,正在告知的等到12歲之時就要進入學園裡。明明對方站在眼前,卻感覺他所說的每個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
感覺自己像是個局外人,旁觀著這個世界。
劇本,早已被寫好了嗎?
自己,其實只是個人偶嗎?
當年齡一到,看著停在眼前的馬車時,我的心底是絕望的。
(我不想去,可是……)
我轉頭,看向父親和母親,他們一臉依依不捨,但又感到驕傲那般的目送我。很想跟他們說我不想去,想把事情全部都說出來,但是。
(我不去的話,會給他們兩人添麻煩的。對方是王宮,我們只是平民……)
所以我將不安掩藏起來,對他們露出笑臉。
(至少,要笑著離開)
坐上馬車時,窗外移動的美景對我來說就猶如灰色的,這馬車輪子滾動的聲音是要上死刑台般的尖銳刺耳。
「剛上一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一切有如按照劇本一樣,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讓我記得上一次世界的事情呢。
記得那樣的未來,然後一步步走向那樣的未來,是最殘酷的。
(也沒有能改變的可能……)
因為連最重要的事情都想不起來。
可能是因為當時太過衝擊了,很多細節不僅想不起來,連最後我是被誰殺掉的都不記得。
連自己哪裡做錯了都不明白。
「應該都和大家處得很好,為什麼要殺我呢……」
這樣喃喃自語,看向窗外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連自己都沒發現一滴淚滴落在裙襬上。
艾斐爾──剛見面時雖然總板著臉,但敞開心胸之後,其實是個很容易懂的人,偶爾流露出的獨佔欲有那麼點可愛。
維諾──剛開始雖然互相對峙、互相冷嘲熱諷,但後來明白他身分時,才知道他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是個很不坦率的人。
伊爾、鄰國的涅里斯特,還有,琉特……
原本覺得這樣陰鬱的心情會一直持續到迎來終結,但到了學園後就立刻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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