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暗流（3）
下午六点半过了。
文浩正在自家门前踌躇，他觉得进门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距离他预定该到家的时间晚了太多，神妹大概饭都吃完了吧？天知道进去会不会是一顿爆揍。
他看了看楼道窗户外的天空，夕阳的金色将天空漫了一大片。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倘若太阳落山了才到家……他也不知道神妹会把他怎样。
白子墨说合作愉快，愉快……愉快个屁！
本来说好了就打三局的，不想白子墨突发奇想觉得兄弟们应该搞好关系，就多来了几局。等他们切磋完之后看看时间，嗯？太阳怎么不见了？再仔细一看，哦，快七点了。
他脑中盘算着等会儿如何应付神妹，把真相摊出来跪地求饶？若是这么做的话他觉得他已经可以处理后事了。那……编个理由？就说老板出去晃悠了？那也不行啊！他回家回得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啊！
犹豫再三之后，文浩还是深深吸足了一口气，拉开了门。
“报告神妹大人，我……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双眼扫扫门厅。只见神雨落系着围裙端着菜盘子走在过道上，双马尾甩在身后像是两只小翅膀。她褪去了校服，淡蓝色的连衣小短裙加身，两条肩带吊在肩膀上，黑色丝袜包裹长腿，线条细软柔和。
夕阳余晖洒在她身上，映得居家好厨娘的光芒四射。
“哟，回来了？稍等几分钟开饭。”神雨落瞅了文浩一眼，转身钻到厨房里，“你回来得这么晚，饭菜都快凉了，我给你热热。”
文浩觉得自己开门的方式有点不对。这是……什么情况？原来的剧本不该是他一打开门，发现饿了很久的母老虎张牙舞爪猛扑过来么？现在看来……老虎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呀？
这算什么情况？神妹中了邪了？
“喂，我说……神妹，你是不是忘了问小的什么？”文浩讪讪地问，说完这句话他真想猛扇自己自己嘴巴，你说你不问多好，问了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对哦，我好想确实忘了问你什么。”厨房里传来了神雨落的回答声。
你看，完蛋了吧？就说不要嘴贱你偏要嘴贱。
“其实我倒也不想问你什么，”神雨落一边说一边端着加热过的红烧鱼走出厨房，“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老实交代，或许从宽处理，第二个是等我开口，后果你懂的。”
她说得倒是轻轻松松，似乎是在讨论明天去什么地方逛街。
你说个这么严肃这么危险的话题不要说得好像是请我吃饭这么简单好不好？我压力很大啊！文浩心里吐槽。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家门口，确保没人会来救他……他决定编一个理由。
反正是要死，不如死前赌一把！
“嗯……神妹，其实这件事情还是有原因的，这样从小的刚出校门的时候说起，小的真的是有事啊，那个时候小的碰上了以前的老同学，他叫小的去他家玩玩……“文浩强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他觉得现在他的脸一定绷得像是石头那样。
糟糕！按照神妹的性格肯定会问那个老同学是谁，这样下去不铁定穿帮？
“哟，去老同学家了啊，那你说说看是谁？看看我还记不记得？”神雨落挑着眉毛盯着他，像是一只猫盯死了走投无路的小老鼠。
小老鼠低下头来：“小的恳请大人网开一面……”
“不过我听说不是这么回事呢阿浩。”神雨落用右手食指抵着嘴唇，她脸上笑盈盈的。要是放在平日里，文浩会觉得特别舒心，神妹笑了意味着他有好日子过，但是现在……文浩能隐约感觉到那笑容里潜藏的巨大危险，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啊……神妹，其实吧，其实这件事……小的真的是……大人你别不信，小的真的，真的……”文浩哑口无言，他脑子里飞快地编织着各种完全不靠谱的理由，想了好半天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大人先消消火，听小的细细道来……”
“文浩！”神雨落高声喝了一句，语气中那份不满不言而喻。
“小的在！”
听到这称呼文浩就高呼大事不好。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去网吧了？我打电话问过白子墨了，他可是全招了，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瞒过我？”神雨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有漆黑的火燃烧起来。
帽子哥你这个混蛋！玩别人不带这样玩的！文浩眼角流下悲伤的泪水，这下完蛋啦……
帽子哥啊帽子哥，你平时不靠谱也就罢了，为何到了关键时刻总成了一颗巨大的毒瘤呢？你这是害死人不偿命啊！
“我叫你玩这么晚！说了多少遍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不要去网吧你就是不听！”神雨落怒喝道，随即腰身一扭长腿一抽。文浩完全没能看见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一团影子撞向他的胸口，力道堪比佛山无影脚，然后……他已经躺在墙角抽搐了。
“知错了？”神雨落用脚尖蹭了蹭文浩的脑袋，像是可怜一只快死的野狗。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再也，再也不敢了……”文浩流着热泪哀求。
神雨落冷眼看着他：“真的知错了？”
文浩苦苦哀求着：“大人啊，小的真的知错了，天地为鉴若是小的再敢欺瞒大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废话少说，开饭。”神雨落端起饭碗，重重砸在桌面上。
最终“文浩去网吧被揍事件”的解决时间是晚上七点半，文浩凄惨地趴在神雨落房间的门口，死命哭嚎，那股悲惨劲儿像是死了爹妈。
“神妹，我错啦！再也不敢啦，大人开门啊……”他一边拍门一边哭喊，“小的再也不敢啦，若是再这样做绝对天打雷劈啊……”
木质门板上贴着的巨大草莓标签似乎在对他说：你死定了。
门内传来了神雨落的声音，光听这口气文浩就能知道她现在心情极差：“你再吵我就把你丢出去，我说话算话！”
“大人，小的真的错了啊……小的恳求您老人家不要这样啊，小人是昏了头了，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小的本来就财政紧缺，小的有多节约您又不是不知道，求大人网开一面啊……”
这事说来倒也巧的很，当初白子墨给文浩许诺的是一个月的网费外加每天一瓶冰红茶，这样算起来抵得过文浩一个月的零花钱。但是神妹一句话直接把他两个月的零花钱全没收了，他被神妹揍了一顿暂且不谈，这完全就是倒赔了一个月的零花钱，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真不该答应白子墨那个混蛋！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煞星，老虎吃人至少吐骨头，这家伙坑人简直连骨头都不剩！
“大人啊，小的跪下来求你啦……你看看小的脸尊严都放弃了，多可怜啊……”
见神雨落过了好半天都没什么反应文浩又生一计：“大人啊，此事必有冤屈啊，帽子哥是个什么货色大人难道还不明白？他就是个死坑货啊，小的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七八岁的小女，实在是可怜之极啊。倘若大人还怀有一颗仁慈之心，不妨……嗯？”
他仿佛看见眼前圣光咋现，突然的明亮刺得他睁不开眼，就在他哭喊得最凄惨的时候，房门开了。文浩一个趔趄摔了进去，他隐约看见一个淡蓝色的身影在他眼前一晃，紧接着一条长腿径直劈在了他的脑袋上，那角度简直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大人饶……”
“咚！”
冰冷的地面和他的脸颊打了个招呼，神雨落一脚踩在他的头顶压得他没法起身。头顶传来的声音阴森可怖宛如恶鬼催命：“我记得我说过的，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文浩快吓尿了：“大人饶，哎哟，大人饶命……”
于是两分钟之后文浩的哭嚎地点变成了大门外，他那瘦弱孤零的身影活像一只刚还魂无处归的死鬼。
“神……大人，小的真的知错啦，放过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岁的老……”
神雨落的声音冷得可以冻结空气：“十点钟给你开门，你若是再鬼叫今晚就不用回来了。”
“小的，小的明白了。”文浩转身望着楼梯口的窗户，星星点点的灯光透了进来，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那些盘旋飞翔的小虫子，突然觉得自己和它们很像。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他觉得空气很凉。
这简直就是被驱逐出家门的可怜汉子的悲惨境况啊……
“你这笨蛋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多年了还是像个小鬼一样。”神雨落微微叹了口气，隔着门对文浩说，“算啦，记住以后不准在网吧玩到这么晚，听见了没有？”
文浩喜出望外：“听见了，听见了，大人的话小的怎敢违背？只是不知道小的零花钱的问题……”
“阿浩你今天胆子很大嘛，再说一遍试试看？”刚显得略有温柔的神雨落话锋一转，语气一变，恶狠狠地说。
你这就是在威胁我啊，我若真敢再说一遍……肯定连渣都不剩下了啊！
文浩萎了下去：“小的不敢……那能不能放小的进来了？”
神雨落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能！我说过的话那是不算数的吗？不过……白子墨那边似乎找你有点事，十点钟之前你可以去找他。不过你给我记住了，若是十点整我打开门没见到你，你知道后果！”
“小的明白了，谢大人恩典。”文浩如释负重地转过身去背靠着大门，他看着窗口的那些光，一阵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涌了上来，空气那样的清凉，呼吸如此顺畅……他突然不怎么怨恨帽子哥了，至少最后的结局不是那么悲惨！不过以他没出息的份儿也只能这样了，到头来还是被倒扣了一个月的零花钱。
神妹说帽子哥找他有事，他琢磨了一会儿不是下午那哥们又想来打几局游戏吧？况且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联系帽子哥……等下，这种情况下帽子哥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是男人嘛，就该去网吧啊。”文浩右手握拳，他左手一摸口袋，突然间焉得像是一根盐白菜。
他这时才想起来他的财政大权掌握在神妹的手里，换而言之他没钱，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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