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未白破开虚空,出现在艾琳卧室中的时候。
少女正陷入美梦当中。
她穿着纱织的淡粉色睡衣躺在床上,略显燥热的仲夏夜,身上盖着薄薄的白色被子便足够了。
长发散开,少女像猫咪一样蜷缩着,被子不知何时卷了上来,露出她那双小巧精致的双足还有纤细白皙的小腿,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少女毫无防备的睡姿,令人怦然心动。
可叶未白站在床头,落在少女身上的眼神却毫无温度。
墨色的光芒在他双瞳中流转。
他右手信手抚过虚空,一抹漆黑的光芒顺着他手的轨迹缓缓浮现,凝结成一把墨色的刀刃。
然后,他挥刀斩下!
刀势如雷电,却又悄无声息,惊不起一丝风浪。
窗外,微风袭来,扶动少女金色的长发,一缕长发径自飞扬而起,迎向黑刃。
那一缕发丝在触碰到刀刃的一瞬间,迎刃湮灭成齑粉。
燃烧成黑色粉末的金色发丝在眼前消散。
叶未白眼睛瞬也不顺,继续斩落。
眼看那黑色刀刃就要触碰到少女白皙的脖颈,少女依旧无动于衷,脸上挂着安然的神情。
嗡——!
在最后一刻,他停住了手。
“这都不出来么?”叶未白低声喃喃自语:“是不在乎艾琳的性命?还是自信我不会真的砍下这一刀?”
随手一挥,散去了手中的黑色光芒。
叶未白一个转身,干脆利落地坐了下来。
他坐在少女身侧,看着少女那张清丽的脸。
老实说,艾琳并非那种很惊艳的脸,但是她的五官却很耐看,明明有着一双耀眼夺目的金色双瞳以及华丽的金色长发,但少女的气质却一点也不咄咄逼人,不会让人感觉到高不可攀。
叶未白心中一动——这倒是与刚才那位金色短发的少年迥然不同,或者该说,正好相反。
再具体点说的话,或许【英雄王】这个让艾琳不堪重负的称号更适合刚才那个金发少年才对。
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都是那位金发少年才更适合。
别看刚才叶未白轻易瓦解了金发少年的进攻,其实他已经拿出了远超过今天白天对阵银发女人时候的实力。
若是按照这个世界来划分的话,刚才那位金发少年含怒一击的水准已经抵达了【圣】阶。而对方也同样不一定就是全力进攻,说不准也是随手一击。
但无论如何——
“总之是比你强多了,就是了。”叶未白看着不知道梦到什么突然傻笑起来的艾琳,不禁叹了口气。
恰在此时,陷入梦中的少女如有感应,嘤咛着睁开了双眸。
“哟。晚上好。”叶未白没有半点半夜潜入少女卧室的罪恶感,自然而然地打了声招呼。
“白,白师……?”揉了揉眼,少女一脸茫然地看着坐在自己床头的叶未白。
也许是叶未白的表现太过坦然,也许是还没睡醒,她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有半点害怕与惊讶,只是有点呆呆地说道:“我,我是还在做梦么?”
“嗯?你是刚才梦到我了么?”叶未白饶有兴趣地问道。
“嗯,嗯——啊,不,并没有。”少女先是迷糊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红着脸否认,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呀,我在做梦呀,有什么好怕的?”
“嗯,对,你在做梦,不需要怕什么。”叶未白也算是被少女给逗乐了,认真地鼓励了她。
“哼。在梦里我可是无敌的!”少女骄哼了一声,忽然从被窝里抽出雪白的胳膊,纤细的两指并拢,然后——
啪——
打在了叶未白的额头上。
“哈哈哈哈!躲不开吧!让你白天欺负我!我要让你百倍还来!”
少女兴奋地大笑了起来。看来白天是真的被欺负疯了,她越笑越开心,忽然就抱着被子,像个春卷似地滚来滚去。
“笨蛋白师!笨蛋白师!白师才是大笨蛋!喊了我那么多声笨蛋!哼!白师才是真正的大笨蛋!”
叶未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滚来滚去。
跟个笨蛋似的。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漆黑如墨的戒尺。
只是还不待他让艾琳认清什么才是真正的“现实”,那不停喊着“笨蛋”二字的少女,突然就从背后伸手抱住了叶未白。
咚。
叶未白可以清晰地感应到少女的拥抱,因为她真得很用力,就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叶未白体内。
笑声曳然而止。
“好——”
少女前一秒明明还在开心地大笑着,此刻声音却骤然低落下来,她的额头用力地蹭着叶未白的后背,就像是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呢喃道:“好累啊,白师。”
叶未白正准备伸出来的手停下了。
他静静聆听。
“当【英雄王】真的好累啊……”背后,少女的声音开始哽咽。
“所有人都希望我成为【英雄王】。”
“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拿到剑就会挥舞,什么剑技看一眼就能学会……但是我做不到啊。”
“我又不是天才,我只是个普通人啊……只是个错误地生在了【英雄王】家族的普通人啊。”
“我也很想……像他们期望的那样……我也努力了呀……”
“但是……”
“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
“就是……做不到啊。”
“明明做不到,但是却不得不去做……”
“不能喊累,不能哭泣,什么都不能。”
“否则,他们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些表情,我都快看吐了呀。是真的吐出来过啊!”
渐渐地,叶未白感觉到背后被什么冰凉的液体打湿。
少女的双手攥紧了他背后的衣服。
“所以啊,白师……你今天早上说可以教我成为【英雄王】的时候……我,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啊,开心的都快要飞起来了——所以啊,所以啊,白师……”
即使误认为自己身处梦中,少女都在压抑着哭泣声,“我真的能成为【英雄王】么?”
“……”
沉默了良久,叶未白才缓缓地回答了。
但是他并未直接回答艾琳,而是问道:“艾琳,你真的想成为【英雄王】么?”
——明明这么辛苦,明明根本不愿意去追逐,明明……你还是要选择成为【英雄王】么?
“……是的,我想成为【英雄王】。”
“那么,如你所愿。”
【魔王】微笑着说道:“我会帮你成为【英雄王】的。”
……
……
“白师……”
“嗯?”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清晨。
天气晴朗。
餐桌那头,梳起马尾的金发少女,额前齐刘海下的双瞳有些躲躲闪闪,偷瞄着叶未白。
切开肉卷,裹着蔬菜,沾着茄酱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吞下去,叶未白这才说道:“所以呢?你想说你梦到我了么?”
“你怎么——”惊呼一声,少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怎么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猜。”
“呃”了半天,艾琳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白师,你也太自恋了吧。”
叶未白看了少女一眼,直看得她头冒冷汗赶紧捧起茶杯遮掩。
他也懒得拆穿少女那假的掉渣的笑容。
他并没有告诉少女昨晚所发生一切的意思。就让她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吧。
“赶紧吃。吃完去训练房,我先去那里等你。”
少女顿时眼前一亮,把之前的话题丢得一干二净。
“训练房?是要教我剑技么?”
已经走出餐厅,少年悠悠的声音传进来,“每天训练一个魔法时,从现在开始计时。”
“诶?!!”
……
……
“还记得我昨天给你的任务么?”
“记得,白师。”
对话发生在训练房中。
三百平米的占地,打通两层楼板的高度。
坚硬的黑色石质铺地,靠墙布置有一排的武器架,上面的兵器琳琅满目。
轻甲穿着齐全的少女,扎着马尾,与叶未白距离十米,相对而立。
“我知道你很想打一下我的头。”
“……哪,哪有。”少女笑容僵硬,“白师。我很尊敬你的。”
“无所谓。”叶未白露齿一笑,“给你打一下也无妨。”
“真的么?!”艾琳的声音骤然提高,但在看到叶未白那微笑着的表情之后,她嗫喏了,“……我是说——”
“别想着编什么理由了。来吧,艾琳。只要你能打败我。”
叶未白右手翻转。
如听号令,那插在数十米外墙边武器架上的黑色铁剑“嗖”地一声,飞了过来,乖乖地落入他掌心。
唰。
他右手一挥,长剑凝于一侧,“只要你能打败我,给你打一下又何妨。”
“但是如果,你输了。”叶未白脸上露出笑容,弧度完美,“那我就——打爆你的头。”
打,打爆?!
“……”少女顿时打了个寒战。
没,没可能的,没可能赢白师的。
“怎么,怕了么?”叶未白看着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畏惧,“我会把身体素质实力压制到你的一半,并且不动用法术。这样,你都不敢么?”
少女抿住了唇。
“如果对我你都不敢拔剑。”他的脸色严肃起来:“这样,你真的想成为【英雄王】么?”
一听到【英雄王】三个字,少女顿时认真了起来,她大喊道:“我想的!!”
叶未白大喝道:“那就拔剑!”
……
……
“拔剑!”
“不——不——”
“拔剑啊!!你在想些什么?!”
“不——不要——我不要——”
“你还算什么最强的剑神?剑都不敢拔?!”
“不——不——这是不对的!!!”
“不对?你还不明白么,这【世界】哪里有什么对与错?只有——做与不做。做了才能拯救这所谓的【世界】。不做,那就大家一起死。”
“不——会有其他方式的——会有的——”
“啊,是会有——既然你不愿意拔剑,那就让我拔剑吧!——让我替你动手吧,我的——【英雄王】大人!”
——对话源自第9120任【英雄王】与他的同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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