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起源》——
它不见了。
那道黑影不见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称呼它为同伴,因为同伴这个词应当是双向的,而它从未发表过任何话语,他也就无从得知它的真实想法。
但他曾想过,若是它会说话,一定会同意他称呼它为同伴的。
更何况,他孤独地漂流在这世界上,除了它,又还能与谁作伴呢?
而现在,一觉醒来,它消失了。
他发疯一般翻遍了整艘船,甚至还跳下船,到河中试图找个究竟,险些淹死在河中。但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回到船上,终究是一无所获。
它就像是蒸发了一般,来的莫名,去的无踪。
他不相信它会返回那个家乡——所谓的家乡,就像他厌恶那个家乡一般,他想,它一定也是同样的感受。
那它还能去哪里呢?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不自觉望向了远处。
那块“新”大陆。
……
……
巨大的十字架,有足足两层楼那么高。
十字架通体漆黑,仿佛黑铁打造,爬满了枯绿色的藤蔓,斜斜地插在一片荒芜中,方圆十米之内,生机断绝,半棵草都没有,更别说树了,只铺了一层薄薄的月霜。
月光落在那十字架上,仿若被吞噬,不反射半点光芒。
而在那十字架的横轴上,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跷腿坐着。
少女一头黑色长发,如瀑般垂至腰间,一身简单而又美好的白色连衣裙,下摆刚到膝盖处,以蕾丝花纹优雅而俏皮地收尾。
当叶未白站在那“荒芜之圆”的边缘,从黑暗中抬头望去的时候,她正侧着脸看着天空,只对叶未白露出半张陶瓷似的侧脸。
她纤细的背部正慵懒地倚靠着十字架的竖轴,她赤着双足,左腿完全平放在冰凉的十字架横轴上,右腿则是膝盖弯曲,赤足便踩了十字架上,而那白色连衣裙也自然而然地滑落,露出她那柔软、白皙而又耀眼的大腿肌肤。
但看着这一幕,你却生不起半点欲望,她是如此美,如此纯粹与动人心魄,但正如她身下的十字架,这位少女的身上散发着同样的气质——冰冷、荒芜、寂寥而又……不祥。
她身上的气息散发得如此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简直就像是在刻意告诉周围的人——我是【厄运】。
如此迥异的两种气质出现在她身上,却迸发出更加诡秘致命的吸引力,闪烁出更加瑰丽奇妙的光芒,就像是一只灿烂绽放于钢铁荆棘之中的脆弱花朵,危险的摄人心魄。
就像是——
“【魔女】。”叶未白轻声唤着她的称呼。
听到声音,少女转过头来。
她微微侧脸,于是她额前齐刘海下,那一只深邃如大海的深蓝色瞳眸便倒映在了叶未白漆黑如墨的瞳中。
转过头来的时候,她两片薄薄的红唇,正含着一朵白色的无名小花。
“你。”
当她开启两片樱唇,欲说话的时候,那朵小花便自然而然地落下,随风飞舞,落在了冰冷的十字架上,然后雪融般蒸发不见。
“认错人了。”
……
……
她拔剑。
恰如惊鸿一闪,速度非常快,但更令人失神的是她的姿态。
她的姿态十分流畅,如行云流水、水银泻地,身姿、步伐配合手腕同时展开动作。
那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精炼、完美,增不得一分、减不得一毫,简直就像是严格按照模板,施展舞步的玩偶,每一个动作正犹如每一颗冰冷的齿轮,叠加在一起,整合出再正确不过的——拔剑。
金发飞舞间,她与那首当其冲而来的圣堂骑士已经交换了位置,变成她站在骑士的身后,两人背对,那一位圣堂骑士保持下斩的动作呆立不动,而少女则是面对着剩余十六位骑士,再次——
拔剑。
剑鸣声乍起,伴随着身后那骑士一声不吭跪倒在地的落地声。
少女的身影消散在了虚空中。
陡然消失了少女的身影,甚至才一开场便减员一员,但是剩下的圣堂骑士根本不为所动,活到现在,他们经历过的厮杀已经超过了上千次,再怎么恐怖的死亡现场也见识过了,他们心态的坚毅与强大,堪比钢铁顽石,根本不会有丝毫的恐惧与动容,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是一种荣光。
艾琳已经被他们种下了“标记”,即使看不到,也可以——
“噗嗤!”
剑身拔出肉身的声音如此甜腻。
一位骑士思绪如电,仔细感应“标记”位置,还未找到,念头却在脑海中戛然而止。
“咯格……”
血腥味涌入口腔,他捂着喉咙,瞪大了双瞳,想说什么,但被割开的喉咙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一抹金色流光在他眼前一闪而逝,那是艾琳飞扬金发的发尾。
随后便是一片漆黑。
——第二个。
短短几秒,一剑一个,已经有两位骑士阵亡。
快!非常快!目标的速度非常之快!
“蹭蹭蹭。”
骑士们的脚步声急促起来,但并不慌乱。
他们头盔下的双瞳依旧冷静。
这种速度型的目标在以往也遇到过不少次,固然麻烦,但并算不上棘手。圣堂骑士团的骑士们迅速反应过来,默契而又迅捷地展开了专门绞杀这类速度型目标的阵型。
呼吸之间,他们已经结好了阵型,而在这过程中,金发的少女如同鬼魅,一闪一隐之间,又杀了两人。
但这并不影响大局,圣堂骑士团本就不以个人战斗力为优,他们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阵型!
人数上的优势,不是1+1=2这么简单,而是呈现指数形的巨大增长!
一旦目标被圣堂骑士团看穿,并结成针对的阵型,即使是【圣】级以上的高手,也会被绞杀在这阵型中!
阵型结成的一瞬间,一阵流光从领头占据着南侧方位的骑士脚下流淌开来,并按照顺时针划线,迅速连接了每一位轨迹上的骑士,在河滩上勾勒出繁杂深奥的魔法符文。
这白光线条勾勒出魔法阵的速度并不算快,但若有人真的以为可以乘机击杀骑士,以打断阵型那才是中计了!在这个过程中,骑士团的骑士们的应激反应会加倍提升,若是目标真的出手,才是会被直接斩杀。
可惜的是,那金发少女并未出现,依旧消失在虚空中。
但是领头的骑士并无慌张,印记告诉他,目标在他们的阵型圈中。
面对这种速度型目标,如果一昧去寻找她的踪迹才会被破坏了自己的节奏。正确而直接的做法,应该是无差别的——范围攻击!
领头的骑士脑海中思绪闪过,握拳的左手,微微一侧,那是动手的暗号,只是还不待他动作昨晚,就感觉到身体一僵,随后是无比的冰冷席卷了全身。
心脏被刺穿的剧痛伴随着死亡蔓延,他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把银色的长剑从他身体拔出,而那把剑的方位就是——
他的身后。
他恍然,难怪他一直感应到金发少女的气息与自己重叠,原来从始至终,金发少女始终都隐匿在他背后的影子中,跟随着他的步伐,幽灵般如影随形,冷静又漠然地看着他们完成了整套阵型,直到最后一刻,才毒蛇一般探出了毒牙!
想通这一点的骑士,心中莫名就迸发出了一抹久违的寒冷——那是恐惧!
从入选骑士团到现在,他经历了无数的战斗,面对过无数或者疯狂、或者冷静、或者血腥、或者狂妄的强悍对手,从普通人到【圣】级以上的强者,都曾面对过!
他也曾无数次面对过死亡。
但从未像这一次,这么让他感觉到荒诞而又绝望。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当少女那把剑从他心口处抽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那把剑一直都在……颤抖!
不止是那把剑,那只剑的手,手主人的身体——都在颤抖!
那位金发少女……全程都在……害怕得浑身打颤!
明明这么害怕,但却又如此冷静。
就像是……她本身就是【恐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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