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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序幕】(1)

6-1、【序幕】(1)

出生的幼兽会将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位存在当做是父母。

这——大概就是星屑对待叶未白所含有的情绪。

囿于【厄运】——

她困顿于孤独之中,茫茫然然不知度过了多少个岁月,纵使周边或繁华或寂寥,但都如幻影,与她无关。

在这样孤寂的岁月中,自己与自己对话久了,她会自然而然地封闭自己,将自己锁死在无意识的黑暗中,这样至少不用忍受那冷彻入骨的离群感。

而叶未白将这样的她从黑暗中唤醒。

当星屑睁开双瞳,望向叶未白的时候,她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瞳,倒映着叶未白的脸,虽如灰烬一般不含生机,但又有谁能猜到小女孩那一刹那内心的春暖花开?

若是灰猫不曾吞噬掉星屑的表情,那一刻,她一定是笑颜如花的吧。并非欣喜于苏醒,而是欣喜于终于可以与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交流。

这是叶未白将陷入沉睡的小女孩从怀中放下来,安置在床上,为她盖上薄被的时候,想到的。

在将那已经阖上双眼的女孩从怀中抱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还径自抓着叶未白的衣袖不肯松手,那种感觉就像是抓着一生的宝物,生怕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叶未白柔声抚慰,睡梦中的女孩若有所感,便缓缓松开了手。

看着那抓着床单睡去的女孩,月光柔软地落在她的眉间。叶未白想,即使在他将她唤醒之前,她一直是陷入沉眠中,但这一刻她才算是真正的“睡”去吧,才算是真正的休憩了吧。

……

……

夜。

月明星稀。

微凉的月光透过格子窗洒进演武房,零碎的水银轻柔地滴落在她肩头,那位端坐于椅子上的金发少女便有些莹莹发光。

眼神专心致志,握着绸布,艾琳正在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她腰间那把银色的长剑,是她的父亲大人,也是上一届【英雄王】奥里的次级佩剑——真正的佩剑已经遗失在了与【魔王】的大战中——与【英雄王】一同遗失了。

艾琳的父亲——奥里,是在历届【英雄王】中也可以排进前三的强大存在,但即使是这么强大的存在,却也不得不靠同归于尽才能杀死【魔王】。

——【英雄王】在变强,【魔王】也在变强。

而令【世界】为之恐惧的是,【魔王】的实力增长速度似乎……比【英雄王】要快上那么一线。

战斗力这种东西,快一线,就快的没边。

在以前,即使【魔王】再强大,有着世界帮助的【英雄王】总是可以战胜他并活着回来,迎接世界赠于他的一身荣耀——即使那是靠牺牲了所有的伙伴才换回来的惨胜。

但能活下来,也就意味着可以将自己的一身绝学传授给自己的后代——下一任【英雄王】。

可是奥里以及他的伙伴却是与【魔王】一同死去了,死在了那令整个大陆都颤抖了三天三夜的黑暗大爆炸中——这么多次【魔王】与【英雄王】的决战中,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惨烈的结局!

他都来不及享受自己女儿的欢呼。

世界甚至为之恸哭,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黑色大雨,所有的人都为之悲伤——可也更加为之恐惧!——【英雄王】的“不告而别”让他们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那渐渐浓郁、粘稠、蔓延开来的黑暗!

谁都不知道之后哪一次——那愈发厚重的黑暗就会浓郁得即使【英雄王】也无法斩破!

而那时——就是【世界】毁灭之日。

或许……就是下一次?

而在这种高度紧张,如绷钢丝的氛围中,自然而然,艾琳被给予了更加厚重,更加浓郁——远超之前所有【英雄王】所得到的——希冀与期盼!

他们希望她可以继承她的父亲的强大天赋,锻炼出超过她父亲的战斗力,最后能够成功杀死【魔王】拯救【世界】——再不济——“同归于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可偏偏艾琳毫无【英雄王】的天赋可言。

嗡——

擦拭干净了剑鞘,少女将长剑拔出。

银色光刃斩碎月光,惊起一层银色涟漪,光可鉴人的剑面约有一指宽,上面用亮白色的细线绣写了一连窜的魔法符文,从剑尖一直贯穿到剑柄末端,纹路玄奥而繁杂。

这把剑,即使不是奥里的第一佩剑,但是它的强大同样是毋庸置疑,对个人的实力其实有极大的增幅。

“只可惜我还配不上她。”光滑的剑面倒映着艾琳的脸,她在微微咬唇。

“小姐。”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是约翰大叔啊。”回过头去的艾琳就看到了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她有记忆开始,约翰大叔就一直在她身边了。

在她还幼小的时候,为了锻炼自身,她的父亲时常要外出周游列国,挑战世界强者。世界上到处都是她父亲的传闻与故事——又挑落了哪位【圣】级高手,又斩杀了哪个犯下了滔天大罪的凶恶罪犯,又降服了哪头穷凶极恶的狂暴魔兽。

每一段传闻与故事里,她的父亲都是如此高大、强悍、正义凛然、毫无瑕疵。但可惜,故事听得再多,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模糊——她连他真实的一面都未曾见过几次,即使一见,也是匆匆。

而这也就导致了,比起那位【英雄王】,一直呆在庄园里的约翰大叔,更像是她的父亲,尽到了更多父亲应有的责任。

第一次生病,第一次上课,第一次生日,第一次哭泣……这么多人生中或重要或随意的时刻,她那位一头金色长发、背影高大的父亲大人鲜有出现,可是约翰大叔,这位满头白发、身体佝偻的老人——却从不缺席。

艾琳也自然对约翰大叔有着极深的感情,所以当初叶未白有意无意说到约翰大叔有可能是【魔王】的时候,她的反应才会那么激烈。

约翰大叔——绝对不可能是【魔王】!

约翰大叔与他的父亲的关系一定很深,艾琳还记得,当初父亲大人与【魔王】同归于尽的消息传来后,约翰大叔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已经是满头白发,苍老了几十岁。

“小姐,这么晚,还不睡么?”老约翰站在门口,浑浊的双瞳看着艾琳。

“约翰大叔……”艾琳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记得当初父亲大人的伙伴都是怎样的么?”

老约翰一愣,“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提到这个,艾琳不禁露出笑颜,“我遇到了第一个同伴!那是一个很小只、很可爱的女孩!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真的很可爱!能遇到她——我真的——很开心!”

“啊,这样啊……”老约翰“啊”了一声,然后满是沟壑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那,的确很好啊。”

“对呀!”艾琳点头,笑道:“一想到以后还能遇到更多的同伴,我就更加期待了!所以——不介意的话——约翰大叔能跟我讲讲父亲大人的同伴么?”

“当然没什么好介意的。”老约翰点头,走近了艾琳,然后坐到了她身边的椅子上,两人对坐促膝而谈,“你的父亲——小姐,请原谅我这么说——其实是一个挺蠢的人。”

“啊!”艾琳瞪大了双瞳,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老约翰那里得到对父亲的评价,没想到居然是——蠢这个字眼,与世人完全不同。

“是的。他虽然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看上去潇洒又自如,但其实是个很蠢笨的人。”约翰的后背靠在椅子上,抬起苍老的头颅,视线掠向窗外的明月,浑浊的双瞳中带着追忆,“正所谓同类相聚——也因此,他的同伴——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

……

在艾琳与老约翰促膝长谈的时候。

叶未白正在黑夜中行走。

乌云遮月,长街无灯,漆黑如墨般浓重。

黑色的【魔王】,游弋于黑暗中,就如同回归了家园。

他本就属于黑暗。

他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悄然而逝的时间中,他破开空间,隐匿于黑暗中,去见了一个人,说了一段话,同时也确定了某些事情。

这些事情,天不知,地不知——除了他与那个人——这【世界】再无任何存在可知。

总之,当他从那座庄园出来的时候,陡然漂浮出来的乌云正遮盖着明月,直到他离开了那座庄园的附属领地,那乌云才悄无声息地散去了。

明月仿若天空之瞳,光芒冲破散去的乌云。

再一次落在他全身,一丝不漏,将黑色的【魔王】从黑暗中拉扯出来。

“呵。”

叶未白微微抬眸,斜睨了一眼天空那轮银色圆瞳般的明月,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带着哂意。

那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嘲笑着正站在不知何处的云端俯视着这里的存在。

而后他低下了头,笑容收敛。

咔——

恰在此时,背后街巷黑暗中,传来寒气逼人的脚步声。

那是红色寒铁与青色石板相击所迸发出来的清冽声。

叶未白回眸就看到了她。

血红色的盔甲反射着寒冷的月光,坚硬厚重、全副武装,同样红色的头盔露出后面逆风飞扬的红色长发,隐约可见一双炽红色的双瞳在黑暗中灼灼逼人。

她极高,一米八的身材前凸后翘,只可惜全部隐匿在了盔甲中,连手都戴着金色的铁制手套,即使是盔甲的各部件连接处都用坚韧的魔兽软皮连接着。

那不露出一丝皮肤严阵以待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惧怕触碰到空气一般。

仅仅是手持一人高的黑色长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发飞扬,就让人似乎闻到了腥风血雨的味道。

正是——【猩红之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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