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你知道……【妖魔】吧?”
【妖魔】……所谓的【妖魔】……就是字面意思的妖与魔的那个非人种的……妖魔吧?
可……那到底是什么?
毫无疑问,叶未白并不知道。不仅不知道,甚至对这个充满着魔幻色彩的词语充满了愕然。这一刻,叶未白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他似乎猜错了什么,他降临的这个世界并非如他想象,是个普通和平的科学世界——至少,科学世界可没有什么【妖魔】。
除非他理解错了欧文口中的【妖魔】的定义。难道【妖魔】一种糕点的品牌名?
然而迎着欧文那双似乎带着“你肯定知道”眼神的双眸,叶未白在这一刻强忍住了脱口而出的“不知道”——如果说在这个世界,所谓的【妖魔】是非常普遍的存在,活在这个世界的人都会听说过,就像是现代人肯定都知道“汽车”一样普遍,那么他的否认会带来巨大的嫌疑。虽然尚且不知道这种嫌疑会造成什么,但尽量避免麻烦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切都是叶未白在一瞬间就想通的,他抑制住脸上的惊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含糊道:“嗯。”
欧文却是又问了一次:“所以你是知道的吧?”
“啊,无论是谁都大概有了解一些的吧。”叶未白回答道:“【妖魔】什么的……”
听到叶未白的话,欧文的身体向后靠,两肩也向后展开,舒展着身体,他看着叶未白,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了莫名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美妙的词语。
叶未白顿时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然而,他说错了什么?
他只是顺着欧文信誓旦旦的话语,往下说罢了。如果真的有错,也无法挽回了。
“怎么了么?”
“不,没什么。”欧文摇了摇头,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菲莉亚紧紧关闭的房门,微微压低了声音,道:“不介意的话,我也来讲讲我们家的故事吧,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该隐瞒来到我们家做客的你——只是希望,你听了不要太害怕——”
一顿,欧文又补充道:“不过,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是不会害怕的。”
叶未白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于是欧文便笑了笑,开始述说自己家庭的故事——那是一段悲惨而又充满了【厄运】的遭遇。
“该从何讲起呢,”欧文的视线越过窗户,看到了庭院中那株随风摇曳的植物,他的声音充满了追忆:“就在半年前,我们家还是完整的一家四口,生活简单而又幸福。”
半年前还是——那现在呢?
那边,欧文捡着他与菲莉亚之间,以及菲莉亚和他们父母之间的趣事,稍微讲了讲。虽然只是略微一提,但是从欧文那幸福而追忆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那真的是一段非常美妙的时光。
欧文的父亲是一位中心镇中因为脚受伤而退伍了的士兵,母亲则是一位性格温婉的教师,他们在结婚后便定居在了西贝村,开始了新的生活,不久便有了欧文,在欧文出现的第十年又有了菲莉亚,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随着这位可爱又漂亮的红发小姑娘的诞生,翻了不止一倍。
一家四口,生活简单而又美满,没有大城镇的繁荣富贵,也少了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随年岁而流动,虽然简单如流水,但却无比珍贵,直到——
欧文的表情微微扭曲,柔和如流水的声音骤然变得寒冷彻骨:“直到【妖魔】的出现!它杀了我的父母,让菲莉亚变成了口吃,也毁了我!”
“让我们原本完美无缺的生活变得支离破碎!”
“那本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全都因为【妖魔】的出现,全都因为这一场【厄运】——变成了渣滓!!”
说到这里,欧文忽然抬起头,声音变得轻柔而又阴冷,道:“呐,叶,你知道为什么菲会变得口吃么?”
他根本就没想得到叶未白的回答,就自顾自回答道:“因为在【妖魔】闯进来的那个时候啊,菲就躲在爸妈的床底下啊……她那个时候,应该是与往常一样,在跟爸爸妈妈他们玩捉迷藏吧……我至今不敢想象,菲躲在床底下,本来是在兴奋而期待地等着自己被老爸笑着‘找到你了’,可等来的却是……”
欧文阴冷而又痛苦仿佛厉风的声音落在叶未白耳中,组织成了一幕幕残忍的画面……
……
……
“菲,菲,菲——你躲哪儿去了,老爸找不到你了!”翁文大叔瘸着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看到了床底下,小女孩露出来的衣角,那正是他才前几天生日买给女儿的新衣服,于是他嘴角勾勒出了笑容,一边装作找不到,一边却在偷偷靠近床边,准备好好吓她一大跳。
“找不到你了,找不到你了……”
嘻嘻,找不到吧!
床底下,红发红眸的小女孩蜷缩着,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偷笑出来,但是身体却因为强忍着而在发抖。
忽然,她注意到了自己老爸的大脚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早就被发现了,她被耍了!
她正准备尖叫一声,从床底跑出来。
蓦然,她看到了另外一双“脚”,让她愣住了。
不,那与其说是脚,不如说是“足”——那是一双巨大的、漆黑的、皮肤皱褶、青筋暴起,扭曲而又丑陋的“足”。
那双足的主人就站在她老爸的身后。而他的老爸浑然不觉,大笑着喊道:“找到——”
小女孩本能地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就要尖叫着喊出来。
“啊啊——!”
老爸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吼声。
噗嗤——
骤然喷洒出来的鲜血,仿佛喷泉,正好淋在了小女孩脸上,将她所有的声音都掐死在了喉咙中。
——诶……?
——发,发生了,什么?
——血,这是血么……这,是谁的,血?
小女孩右手颤抖着摸着脸上的液体,粘稠而血腥的味道让她浑身颤抖。她想要爬出来,看个究竟,但是却被一只手给狠狠按了回去。
她很熟悉那只手,那是她老爸的大手,曾经无数次按过她的头,也被她无数次鼓着脸颊喊过“会长不高的”,她早已经熟悉那粗糙大手的温暖。
但是此刻却全是鲜血。
一点都不温暖。
爸……爸……?
菲莉亚的瞳孔一瞬间缩小成了点状,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就要尖叫出来,然而却被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按住了嘴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来。
“唔——”
小女孩满嘴都是铁锈的味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要爬出来,可那只手力量大得惊人,像是在用全身的力量在按着小女孩,一点都没有平时那温柔的感觉。
小女孩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顺从那阵令人呕吐的粘稠声音不停传入她耳中——
噗嗤——噗嗤——噗嗤——
小女孩睁大的红色眼睛中,清楚地倒映着这阵声音的来源……
她的爸爸就倒在床沿上,半跪在地上,而一只扭曲恶心的黑色大手,仿佛是一把捆在了一起的匕首,不停地插入她老爸的胸腔,然后又**,**去,又拔出去……
鲜血流了一地,流进了床底,留到了小女孩的脚边。
然后,小女孩听到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咕咕咕,咯,咔擦……
——那是“咀嚼”的声音。
是肉从骨头被扯下来,放进口中,用牙齿撕咬的声音。
就像是她今天晚饭才吃的鸡腿,就是那样的声音。
一瞬间想通的小女孩,脸色惨白,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是……那只手……明明主人都已经死透了,还是在死死地用着力。
小女孩睁大了双眼,满脸的痛苦与绝望,泪水早就盈满了双瞳,她无声地痛哭着。
——爸,爸——为,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听到了令她更加绝望、更加【厄运】的温柔声音——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不——不——你不要走——
“还没找到菲呀?”
——不要走!——我——我在下面啊——
“真是笨啊,孩子他爸。”
——不——不要去找——
“都说她躲在我们床底下咯。”
——不——不要啊——!不要啊——!
“你还——”
噗嗤——
随着菲莉亚的母亲的呼唤声轧然而止的还有,小女孩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
……
……
“所以,你明白了吧。”
喘着气,盯着叶未白,欧文苍白的脸表情扭曲着,额前红色碎发下,那双红色眸子充斥着无法掩饰、也无须掩饰的仇恨,那股扭曲的杀意似乎都凝成了实质,如同血红色的流光,在他的双瞳中闪烁着,在黑暗中散发着暗红血色。
“我啊,最恨的就是【妖魔】了。”
“如果让我抓到【妖魔】——我不仅要杀了它——我更要让它也感受到被【吃掉】的痛苦与绝望!”
“你明白么,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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