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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氛围】(4)

9-4、【氛围】(4)

《【世界】起源》——

有船。

从远处驶来。

船头,立着一人。

密林中,看惯了江面开阔无一物的他,视野中陡然出现了“人”,不禁呆立在了原地。

步入老年的他,视力衰退得厉害,只看到那人衣袂飘飘,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其实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再次遇到故乡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与表情?

激动?狂喜?愤怒?胆怯?还是……面无表情?

或许都不是,又或许都有。

而这一刻,伴随着那人离这边越来越近,他也渐渐可以看清楚那人的面容与表情——而他内心所有的情绪,也都在这一刻融合在了一起,变化为了两个字——“悲哀”。

他看到,那人——她站在船头,正在哭泣。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但却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她的眼泪是为何而流,那是源自于——被自己族人所抛弃的痛苦与绝望。

似曾相似。

就像当年的他。

……

……

“你想要睡我?”

妩媚动人的声音从银色短发女人的双唇中吐出的时候,旁人的骨头都酥烂透了。

不是比喻,而是真正字面意义的烂透了!

噗嗤——

鲜血在空气中飘洒,拳头砸烂骨头的激荡声令人不寒而栗。

尖叫声,怒吼声,酒杯落地声,兵器出鞘声,混杂在一起,令本就吵闹的酒馆更加喧嚣。

噗通——

尸体落地声沉闷。

两条穿着黑色皮质紧身裤的大腿交叠在一起,曲线紧致柔滑,姿态妩媚动人,银斜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施施然收回了另一只手。

“你敢下死手!”

“找死!!”

“敢动我们的人!?”

那死去的人大概是哪里佣兵团的一员,出口调戏银白,被她干脆利落地打爆了心脏。这酒馆里超过一半的客人都怒吼着站了起来,看他们的样子,膀大腰圆、凶神恶煞、服饰相似,大概是同一个佣兵团的。

漆黑的夜,酒馆灯火通明,人影吞没了银发女人,可她却没有半点恐惧,她妖媚的面容神情怔怔。

银色的双瞳一瞬不瞬,她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粘稠的鲜血怎么也滴落不下来。

她看的如此聚精会神,以至于旁边那群佣兵被她那目中无人的表现给彻底激怒了。

“无视我们?!”

“别等了!”

“动手!”

声音激愤,情绪狂躁,兵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们用力砍下。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三分钟后。

酒馆泛黄的木门被一只纤细好看的手推开,那是一位银色短发银色双瞳的女人。她推门而出的时候,酒精的味道混杂着鲜血味,也一同涌出,随风而去,甜腻得令人想吐。

站在酒馆门口,女人抬起头,望着那明月高悬的天空,她的短发随风飞舞,神情怔怔。

一旁经过的路人被女人那艳丽的姿容所惊,不由自主看过去,视线掠过酒馆里面的时候,立刻就脸色惨白了,待他以为是错觉,仔细看清楚后,却是猛地一个转身,扶着墙,吐了起来。

那酒馆里面……血流成河、肉块横飞,器官与肢体七零八落,根本就是一场人间炼狱。

……

……

她独自一人走在山间小道。

银白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一天前,她终于彻底吸取了那把从背后贯穿她腹部的半透明大剑的所有力量。

全部吞入了体内,挣脱了束缚。

其实,她在被那黑发少年耻辱地刺进帝国广场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在挣脱束缚后要如何将她所受的痛苦加倍奉还给那个黑发少年。

可是在当天晚上,她在汲取黑发少年的力量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脑海里那分明都被彻底遗忘的过去,却猛兽一般跳了出来,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入黑暗。

而随后那位恰好赶到的黑发少年唤醒了险些堕入深渊的她,蹲在那里,跟她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本来也是全当对方是来羞辱她的,无论他讲什么,都当做是废话了。

可是他最后却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令她十分在意,甚至是如鲠在喉——

“‘我知道你真正在追求的是什么——’”

行走在密林中,树影零落,月光斑驳。

银发女人喃喃重复着那一夜黑发少年的话,她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话,还是因为那被她汲入体内的他的力量,她发觉自己的状态有些微妙。

就像刚才,受到冒犯的她,出手的结果不会仅仅是酒馆中血肉乱飞,而应该是——整个小镇都尸横遍野。

她是谁?她可是肆无忌惮、狂妄至极、嗜血、好杀、疯子一般的存在——可是在她砸烂第一个人的心脏的时候,她看着自己拳头上的鲜血,却莫名觉得疲乏与厌倦。

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位黑发少年的脸,以及他的话。

那句话就像是一根冰刺,直直刺入她心脏,并且融化在体内,一点一点,改变着她本以为一直坚持的东西。

“我所追求的?”

寂静的密林中,她忍不住反复咀嚼这个问题,这一刻,这个令帝国闻风丧胆的杀人狂,竟透露出一抹脆弱。

陡然,她停下了脚步,似有所感,抬头望向天空的明月。

银色月辉仿佛受到吸引,明显地耀眼了几分,洋洋洒洒地倾泻而下,落入她双眸中,刹那间点亮了她的银色双瞳。

这一刹那间,她眨眼,眼前一黑又是一白,那曾被唤醒的回忆再次一跃而出,虚幻与现实交错而过。

银脸色微变,视野变化,似乎回到了记忆深处的黑暗小木屋——那鲜血、断肢、器官、实验仪器四处乱飞的杂乱木屋。

绝望、痛苦、愤怒、悲伤、仇恨……如同一件件被褪去的衣服,重新穿回了身上,却令她更加寒冷。

下一刹那,沐浴过那黑色回忆沼泽的的她已经返回现实,她的脸色微微苍白,而表情也与刚才截然不同。

“我所追求的——”握紧袖中银色匕首,她双瞳冷漠,如同寒冰,焦点仿佛定格在遥远不知何处的黑发少年的身上,声音抽冷气般,从牙缝中蹦出,“就是杀死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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