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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恐惧】(5)

8-5、【恐惧】(5)

《【世界】起源》——

他每天的生活一成不变。

无非就是在河上漂流,有太阳时候就在外面晒太阳,若下雨便躲在屋中。

从家中带上来的饮食用尽后,便从河中自取,偶尔也会从河底找到些河草之类的,强迫自己吃下去,防止得坏血病。

也会遇到糟糕的天气,但再也没遇到过那一夜的狂风暴雨,那一晚上被冰冷河水吞没的绝望与苦痛,仿佛只是他的幻想。

他似乎在竭尽全力活下去,但又似乎毫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真实感。

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似乎如同行尸走肉。

但幸好,身边那道黑色的幻影,如影随形,令他几乎彻底冷掉的心脏,还保留那么一丝的温度。

虽然它不说话,但是总归是一个可以倾述的对象。

为了防止自己因为长期不说话而变成哑巴,他每天都会找它说话——虽然是单方面的。

但无论如何,他始终不愿意踏上那片陌生的大陆,就连眺望都尽量避免看向那边。

不知为何,在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不要登上那片大陆,否则会遇到前所未有的恐怖。

出于恐惧,他本能地遵从了那个声音,孤独而漫无目的地漂流在河流上,围绕着自己永远不可能返回的故乡。

不停地循环、循环、循环。

直到——有一天。

这个循环被打破。

……

……

——【魔王】诞生了。

这一则消息并不算罕见。毕竟若是算算,这已经是第9679任【魔王】了。那么多任【魔王】,固然恐怖、强大而又邪恶,试图去毁灭【世界】,但最终都失败了——无不是被【英雄王】与他的【同伴】们杀死了。

也因此,若是如往日,这则消息只会让世人一时的惊慌,随后便会镇定下来。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反正天若塌下来,会有个子高的人顶住。

而那个高个子的人,就是——【英雄王】。

这么多次了,【英雄王】与【魔王】,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而【世界】永恒不变,就像是一个【循环】,世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

【氛围】——有所不同。

首先是第9678任,也就是上一任的【英雄王】及其【同伴】——那么强大与悍然,饱含期待,但最终也不得不靠同归于尽,才能杀死了【魔王】,甚至都来不及留下传承——上千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惨烈的情况!

其次,同时也是更加致命的一点!9679任,也就是当任【英雄王】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甚至连普通人都比不上,又如何与【魔王】对阵。

【魔王】在越来越强,可是【英雄王】却在越来越弱……这一趋势之前固然存在,但就如同被打湿的引线,缺少一个引爆点。

世人并未留意到,或者说……即使留意到了,但是内心的恐惧让他们刻意回避了这一点。

所谓的人类,天生就有着会无意识选择遗忘某些东西的技能。

可是,当某些事情血淋淋地摆在面前的时候,就容不得你再假装看不到了。

——【魔王】诞生了。而这一次,【英雄王】很有可能会无法阻止它!即使这一次能够阻止它,但是若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世界】会毁灭的。

这个念头的出现,即使只是微小的一点点,都会令人无比的绝望与恐惧。

于是,人们有意或无意地试图去抹杀这个“流言”,转而用另一个“流言”去取代它。

——这一届的【英雄王】,被【魔王】蛊惑了。

……

……

耀眼白色流光,在艾琳的身上洒下了一片银霜。

狂风涌动间,少女金发飞扬。

她急剧骤缩的金色双瞳中,那一抹白色流光无限放大,骑士剑的剑刃还未真正触碰到她的身体,彻骨的寒意已经笼罩全身。

两人的距离已经是如此之近,艾琳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那隐藏在白色头盔下面深邃冷酷的双瞳。

那双瞳孔的眼神中不含任何杀意,甚至不含任何生机,就像是在打量着一具尸体。

尸体,当然是已经死掉的。

死……?

这眼神让艾琳的呼吸瞬间急促如风箱,令人窒息的威压,压迫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这一瞬间,时空错换,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庄园中,面对那位黑铁骑士的那一刻。

——鲜血飞溅、花朵摇曳,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弱小、无助、彷徨、悲痛,充斥了所有思绪,令她大脑一片混沌,瞬间淹没了她。

她如坠大海,浑身冰冷,眼前一片漆黑。

她下沉,下沉,下沉。

直到——“啪”的一声响起。

金色的粉末,在她瞳前摇曳飞舞。

那是一道剑风掠过她身侧,斩断了她一缕飞扬的金色发丝,并干脆利落地搅碎成了金色齑粉。

于这刺耳的剑鸣声中,这本该是非常轻微的声音,但在艾琳的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心弦崩断!

她心中的某样东西,终于按耐不住,破壳而出!

那是——【恐惧】。

刹那间,世间的一切都在艾琳双瞳中冻结了。

夜风、浪潮、剑芒与发丝……全部都凝固了。

这一刹那,她感觉到有什么冰冷、美好、纯粹而又恐怖的东西在心底绽放,并迅速成长,蔓延全身,令她焕然一新。

下一刹那,世界恢复了运行。

骑士剑刃已然贴至额前。

然后。

她拔剑。

……

……

当艾琳心中【恐惧】破壳而出的时候。

叶未白正在魔女之林中行走。

脚下是湿润的草地,黑暗之中不显光泽,身侧是数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静默如士兵一般竖立着。

夜风袭来,树叶摩擦,枝条摇摆,在月光下舞动出妖魔鬼怪般的剪影。

腰杆挺直,黑色的长衣无风飞舞,叶未白双手背在身后,踩着这些影子,如王巡游,笔直前行。

他走过的地方,风、声与影都敬畏地停下了任何举动。

无论身前是巨石、土坡还是大树,都无法阻止他,一切都自然而然地退避到两侧,为【魔王】让出道路。

若是有人在这片森林上空向下俯视,就可以看到一道全新的笔直道路,由黑衣少年的脚下,径直展开,仿佛一把刀,切奶油般割开了整片魔女之林。

【万物退避】——这便是【魔王】出行的礼仪。

他一直前行,前行,前行,似乎要横穿整片森林。

直到遇到一座巨大的十字架,才停下了脚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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