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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面包篝火和麦酒

第二章 面包篝火和麦酒

“老头你给这破马来上两鞭子行么?就这啥玩意啊还多收老子两个银币。”

斯坦此刻正躺在一车稻草中间,刚刚破口大骂了一番那个给他们提供马车的老板,发现完全是对空气输出后,转头又找驾车的车夫发泄,而萨罗多则无奈的坐在一旁,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远方无垠的旷野发呆。驾驶着马车的那老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不紧不慢的驱策着这匹似乎一点奔跑欲望都没有的马,在路上一颠一颠的跟着前面的大部队。

坦白说,旅程的糟糕程度是真的罕见。他们的马车,或者说压根就是一辆板车,跟前面那些人有车顶的马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车上面也没有座椅,只有一层稻草用来保暖,并且,稻草还充当着一个角色,那就是堵住板车底部漏洞的工具。

问题就是前面大部队那些人也没多出钱啊,萨罗多和斯坦第一眼看到这辆马车时都被震惊了。老板态度倒是诚恳,一脸歉意的说,就剩这一辆了麻烦二位委屈着坐一下吧,本已回绝的斯坦却听说下一批发车时间居然要等到这一批从米斯托里斯回来,也就是说他们要在这里浪费足足十多天的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后,斯坦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坐!!!”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情况。

“哎呦老头你慢点,老子屁股都要颠散架了。”

斯坦的抱怨声再次传来,萨罗多终于忍无可忍的低吼道:

“闭嘴!”

从今早上车起斯坦就一直赖在那一堆稻草上,就算是车子再怎么颠簸也伤不到他那金贵的屁股一分,可是这货一个人就差不多把车子塞满了,相比之下,他萨罗多可是实实在在的挤在角落,屁股要多受罪有多受罪。听见这话的斯坦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嚯你小子出息了啊,明明是那个奸商坑咱们,你居然还帮着他那边说话,居然还堵老子?”

“你都念了一路了,你就没停过!”

“我。。。”

此时车夫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两位,准备下车扎营了。”

斯坦深吸一口气,朝萨罗多示威似的挥了挥拳头,然后翻身下车,而萨罗多则以白眼回应,跟在斯坦身后一步步走向了前方大部队的驻扎地。这是他们从提利尔城出发的第二天,经过一天的行路,此刻队伍的前方是一片茂密而广阔的森林,天色已近黄昏,远方地平线上已经沉下去了一半的夕阳,将森林边缘的树木染上了一层金黄和橙黄混合的颜色,风从旷野上吹来,似乎在向森林诉说着什么,树叶的欢笑,则是来自幽暗的森林深处的回答。

这里便是多恩之森,又被称为多恩密林。繁多而茂盛的树木极易让人迷路,那怕是对于提利尔城中最熟悉地形的猎人而言,夜晚贸然进入其中也是危险的行为。显然过不了多久黑夜就会将此地笼罩,所以队伍不得不停止行进,等待明天的到来。斯坦带着萨罗多穿过那些正在整理马车和喂马的车夫,走到刚刚被点起的篝火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这朵篝火旁还围了几个人,在斯坦右边坐着的是一名精壮的汉子,脸上的胡子显然经过精心修饰,胳膊虽然不像斯坦这般粗壮得骇人但也显然全是饱满的肌肉,他的脸型轮廓非常的凌厉,头发很短,配合胡子看上去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相比之下斯坦简直就像个野人。而另外坐在篝火旁的人似乎是一个三口之家,父亲用一种半是警惕半是畏惧的眼神打量着斯坦,而斯坦则是毫不给面子的白了一眼回去,好半天父亲大概是没有从斯坦身上感受到威胁,才逐渐放松警惕的姿态,一旁的母亲正轻轻地抚摸着旁边小女孩的金色长发,将它编成一根独辫。小女孩看上去大概是六七岁的样子,白里透红的脸蛋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非常可爱,她一边低下头去咬了一小口手中的面包一边好奇的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眼前的这些陌生人,斯坦右边的汉子最终先打破了沉默:

“两位老哥,来一点?”

萨罗多这才注意到,那汉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酒袋和几个杯子,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斯坦倒是不讲客气,拿过酒袋就倒出一杯,仰头咕咚一口喝得干干净净,然后砸了砸嘴,赞叹道:

“好酒!”

汉子微笑着,为斯坦再续上了一杯:

“那当然,这可是斯卡其家特产的麦酒,哪怕是在提利尔城也是难得的精品。”

“啧啧啧,他家的酒老早就想尝尝味道来着,每每在酒馆闻到这味道,那叫一个香醇,简直恨不得把酒抢过来就好。我记得有一天实在忍不住我还试着去扒了酒馆的酒窖。。。”

斯坦话还没完,萨罗多就狠狠的用手肘顶了他的腰一下,自知失言的斯坦马上打了个哈哈:

“哈哈哈当然我是在那当酒保啦,所以不算偷不算偷,顶多算用了点公家的东西哈哈哈。”

闻言汉子也是放声大笑,同时将另一个杯子倒满酒,递给了对面的那位父亲,父亲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接下了酒杯,汉子又问他的妻子:

“您呢女士?要来一点吗?”

年轻的母亲笑了笑,回应道:

“不了,谢谢你。”

那位父亲有点犹豫地小口啜饮着杯中的酒,同时小心翼翼的望着斯坦,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斯坦最终忍不住了开口骂:

“喂喂喂,你他妈老盯着我干嘛?我脸上长了啥东西吗?”

父亲急忙放下酒杯,迟疑着说道:

“啊啊啊不是。。。对不起先生,只是您这样唔。。。魁梧,对,魁梧的汉子,我确实没怎么见过。。。”

“那你今天不就见着了?你干嘛看我跟看土匪似的?怕我抢了你啊?”

“他要是不怕你抢了他就不会像看土匪一样看你了。”

萨罗多冷不丁的一句话,将提供酒的那男人和那母亲逗得笑了起来,斯坦则是由于尴尬,脸涨成了猪肝色,同样有些尴尬的是被点破小心思的父亲,此时也是发出了两声干巴巴的笑声。过了好一会斯坦才憋出一句话:

“靠,老子看上去有那么不像个好人吗。。。”

“先生不用在意,他就是这个性格,又粗鲁又暴躁。”萨罗多根本不理会斯坦,微笑着向那位父亲解释道,“但是就他这出息去做土匪都得给活活赶出来吧。”

“去你的,你小子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斯坦挥起左手作势要打萨罗多,却被后者轻松闪开,反倒是自己差点翻下零时用木头搭起的椅子去,胡乱挥舞半天的双手才稳住身体。这幅滑稽的模样又一次篝火旁的众人爆发出笑声,就连父亲也是放下了不少戒备,露出发自内心的笑,自觉丢脸的斯坦转过身来对着那位父亲大声质问:

“喂,现在知道了吧?老子不是坏人!”

“哈哈哈不好意思,是我以貌取人啦。”

对方也是尴尬的挠了挠头,一旁的汉子此时笑着出来打圆场:

“好了,大家今晚能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接下来的旅途没准还要互相照顾呢。不妨先互相认识认识?”

“好的好的,既然今晚的误会是因我而起就由我先介绍吧,我的名字叫阿尔伯特·泰勒。”那位父亲将手从头上放下,依次指着年轻的母亲和小女孩道,“这是我的妻子玛格丽特·泰勒和女儿安娜·泰勒。”

“我叫琼恩·法莫。”

“斯坦·克劳德。那小子姓啥我也不知道,叫他萨罗多就行,”

“萨罗多·塞缪尔,我告诉过你的只是你忘了而已。”

“等等,”阿尔伯特有些震惊的望着萨罗多和斯坦,“你们两不是父子?”

“哈?”

萨罗多和斯坦异口同声的怒吼道:“怎么可能?!”

“得了吧,我儿子要是他这样我早就把他撕了。还能让他长这么大?”

“呵,真不知你哪来的脸嫌弃我,咱们这一路上的开销谁弄的比较多心里没数吗?”

“我呸,钱怎么挣得你心里没数吗?”

“那你倒是学着我去挣啊。”

“我怎么知道你为啥干这个这么有天赋啊!”

“呃那个,冒昧的问一句,你们两指的是什么工作啊?”

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琼恩见到两人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忍不住插了一嘴。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总不能说他们一路都是靠萨罗多去黑吃黑弄钱吧?即便斯坦自称他们为侠盗,只对犯罪分子下手,可说穿了他们这和那些小偷骗子抢劫犯好像也没啥差别。

这边斯坦还在支支吾吾着,萨罗多已经先开了口:

“嘿嘿嘿,没啥啦,一些体型轻小比较方便的工作。”

“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给酒馆啥的做引客的工作?”阿尔伯特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

“嗯?”

“就是从难民开始大量增加的那段时间起,所有的酒馆啥的收费就开始有些离谱了,其中有不小的一部分都是给了这些为他们拉客的人作为报酬,而一般这些也就是由小孩子来做,毕竟看到可爱的小孩子大家都会宽容一些,要是嘴甜一些的没准还能拿到小费呢。”阿尔伯特边说着边摸了摸安娜的头,“要是我家安娜是个小子,我也要她去干这个,毕竟赚的是真的多。”

“妈的我说怎么酒价越来越贵!”

“喂喂喂斯坦大哥这可不能怪这些孩子啊。”

“唔。。,差不多是干这个啦。”萨罗多有些不好意思的绞了绞自己的衣角,而在众人眼里他是为因为可能因为自己导致物价上涨而愧疚,玛格丽特温柔的说道:

“没事的孩子,这不怪你,毕竟最后赚的最多的还是商人。”

“话说回来,这还真只有萨罗多能干,”琼恩笑着挪揄斯坦,“要是大哥你去做这个,别把客人吓跑就算好。”

“嚯,那是,我真是谢谢你了我。”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篝火旁的氛围异常的融洽,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另外几朵篝火旁的人也都在闲聊喝酒唱歌,大家看上去都不像是逃难,而是一起在结伴旅行。

这种苦中作乐的风格,估计除了天生乐天派的提利尔人,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吧。

一直在认真啃着面包的安娜,此刻轻轻地唱起了歌来:

“葡萄,面包和红彤彤的苹果。

夏天的晚风和炽热的篝火

我们享受着美食与美酒

香气飘散开,沉醉了路边的小狗

。。。。。”

少女的声音甜美而稚嫩,这是一首在丰收的祭典上被唱响的歌曲,然而在这夏天已过去很久,甚至冬天都快来临的时候,在这温暖的篝火旁,居然没有一丝违和。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抱着面包低头唱歌的安娜,突然间她似乎是意识到了大家的目光,歌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小女孩慌乱而羞怯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整个人直接躲到她妈妈身后去了:

“干。。。干嘛这么看着我啦。。。”

“很好听哦。”

也许是因为萨罗多这句笑着的鼓励,安娜把羞得通红的脸从母亲肩膀后稍微探了出来一点,怯生生地问道:

“真的吗?”

“哈哈哈,小姑娘唱的确实不错啊。”

“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又漂亮又会唱歌,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子咯。”斯坦也是笑着竖起了大拇指,“要我说,阿尔伯特你以后选女婿可得好好把关,不然让安娜这朵鲜花插牛粪上,那可真的是大损失啦。”

“哎呀,斯坦老哥过奖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萨罗多已经记不清了,阿尔伯特后来也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歌喉,事实证明安娜的一副好嗓子无疑来自父亲,玛格丽特给大家分享了面包,安娜在和大家混熟后还给大家跳了几支舞,而琼恩和斯坦两人则开始比拼喝酒,甚至在他们影响下,萨罗多也喝了平生第一次酒,一开始入口的麦酒尚有些苦涩,然而喝着喝着居然开始变得意外的香甜,酒水混合着篝火的味道,迷醉了夜晚的微风也迷醉了萨罗多的大脑,随着酒水的不断摄入,晕眩感一阵阵地袭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最终他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丝毯身边,背靠着斯坦的手臂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酒精有时候还真是好东西啊。

在进入昏睡前,这是萨罗多脑袋中最后的想法,安娜温柔而甜美的歌声,伴随着斯坦和琼恩的笑声,同微醺的夜风一起将他送入了梦乡。

。。。。。。

最后的一抹夕阳,从海天相接的地方抛射出来,洒满了圣堂前方宽阔而高耸的台阶。数只海鸟划过漫天的霞光,欢快地鸣叫着,自由的飞翔在辽阔无疆的海天之间。这本该是一个静谧而优雅的黄昏,圣堂的祈福钟声早应跟海风一同走遍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没有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台阶上的,冰冷的圣职者尸骸的话。

安瑟斯轻轻的抹去剑身上的血迹,提起头来眯着眼望向圣堂那几乎插入天空的尖塔。在他还是见习骑士安瑟斯·塞德里克的时候,那就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在塔顶所能看到的黄昏是安瑟斯此生所见过最美的黄昏,即便是在成为圣殿骑士之后,他也依旧喜欢在忙中偷闲时爬上塔顶看一看。而对于孩提时代的他和赫兰而言,绕过那些古板的神父们偷偷前往塔顶,则更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然而陪着他一起躲过神父抓捕和一起接受训斥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醒来了。安瑟斯冷笑着,一步步的登上前往圣堂大门的台阶,从他下定决心将自己的剑贯穿赫兰的胸口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赫兰,连同过去的自己一起埋葬在了那片荒野之中。

我们都不是孩子了,赫兰,然而你却还在相信着童话。

安瑟斯轻轻的推开了圣堂的门,往常这个时间点是众人晚祷之时,圣堂里往往都挤满了人。不过在今天,那些晚祷的人全部都成了尸体,倒在了圣堂四周,因此圣堂里格外的空旷和黑暗,唯有从窗外射进来的一点点阳光,给几座神像的脸上留下了一丝光亮。

但是圣堂里显然不止安瑟斯一个人,苍老而虔诚的祷告声,依旧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安瑟斯站在门口,似乎是被这声音定住了手脚一般,没有再前进半分。许久之后,圣堂中央神王埃洛斯的神像脚下亮起了一抹烛光,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当两边的烛台都被依次点亮之后,站立在黑暗中的老人才慢慢的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的安瑟斯说道:

“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当年差点死在这里,您说感觉怎么样?”

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会感觉挺怀念的呢。”

“坦白说,是有那么一点点,毕竟这里也是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安瑟斯再次迈开脚步,缓缓地穿过大厅靠近老人,“一晃这么多年,我却依旧还记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安瑟斯别过头去,四下望看一圈喃喃道:

“每一寸。”

“是啊,小时候你可调皮了,每天上串下跳的,”老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安瑟斯,看着眼前早已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安瑟斯,语气却像是在教育孩子,“教廷那些长老们可没少**的心。”

“我一直以来都把你们视为家人的,布兰登。。。爷爷。直到你们准备将我送上断头台。”

“没有人可以做了错事而不受惩罚,安瑟斯。”

“错事?告诉我,爷爷,我做错了什么?击退蛮族?讨伐异端?保卫帝国?还是因为揭露了你们虚伪的神灵?”

“你错在击退蛮族时屠戮战俘,讨伐异端时滥用酷刑,看似保卫实则为侵略作主张,以及亵渎神明。”布兰登直勾勾的望着眼中已经带有明显怒意的安瑟斯,平静的说道,“从小你就丝毫不隐瞒自己性格中的缺陷,聪明与残忍,坚韧和自负,这些都是你在逐渐成长过程里所展现出来的特点。”

说出这些话似乎用尽了布兰登本就不多的力气,他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接着补充道:

“以及你那近乎疯狂的征服欲。为此你当年甚至打算发动政变,这才是你被判处死刑的原因。”

“必要的残忍是无可避免的,太过仁慈的人不适合成为统治者。”安瑟斯说着,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压在布兰登的肩头,“我杀了很多蛮族,所以他们都不敢再进犯,我折磨了很多异端,所以他们都不敢再煽动人民。。。当然,现在我恐怕已经是最大的异端了吧,毕竟对我的指控可是有亵渎神明这一条呢。”

“我从来就没有逼迫你信奉神灵,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无论是成为圣殿骑士还是接受诸神的荣光,你亵渎的不只是神灵,还有那个最初的自己。”布兰登顶住安瑟斯不断给剑施加的压力,艰难的说道,“告诉我安瑟斯,究竟是什么让你背叛了那个自己?”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信仰,自己的强大要实在的多。”感受到布兰登的肩已经被自己压的微微有些颤抖,安瑟斯冷笑着加大了几分力道,迫使布兰登双膝跪地,而这无疑让布兰登的表情更加痛苦,“我曾侍奉着光明,然而它却将我驱逐,如今你们说我背弃神灵,可你们这些神灵的仆从却一个个地倒在了我的脚下。”

“咳咳咳。。。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痴迷力量的武夫罢了。”布兰登感觉自己的骨头几乎都要被压碎,他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抬起头,直迎安瑟斯的目光,“残暴的统治必然不会长久,哪怕神话中的天父,最终也被众神所击败,人们所拥戴所铭记的永远是明主,而非暴君。”

看着明明连呼吸都开始不稳的,随时可能死去的老人,却依旧高高的抬起头望着自己说出否定的话,安瑟斯内心没由来的涌起烦躁,以至于握剑的手都稍稍松懈了:

“然而你们所认为的明主已经死了,他被我刺穿心脏,孤独的长眠在了荒野之中,他的王座,他的权力,他的领土最终都会被我这个暴君收入囊中,如此看来,似乎是暴君笑到了最后啊。”

“哈哈哈,你在恐惧吗,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身下老者发自内心的笑声让安瑟斯愣了愣,他看到布兰登的眼神变得无比平静和悲悯,似乎是在看一个撒泼的跳梁小丑一般,“你自己也知道,你可以获得他的一切,但却永远征服不了他的臣民,安瑟斯,哪怕你已经像神一样强大,只要还有人没有屈服,你的王座就永远坐不安稳。

“你永远也成为不了赫兰那样被人们所拥戴的君主,我期待着你落败的那一日,彼时我将。。。”

教皇的话没有说完便没有了下文,当然,他再也没办法说完了。

猩红的血液从安瑟斯的长剑上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上,灰白色的光芒微微泛起,血液顺着剑上的符文涌向了剑柄处那只缓缓睁开的眼睛。安瑟斯愤怒地喘息着,死死盯着布兰登没有头颅的尸首,狰狞的神色和眼中似乎要喷出来的怒火,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无一不在显示着他已经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尤其是刚刚教皇说出期待自己落败的那一刻,这股怒意达到了顶峰。手起刀落的一瞬,布兰登已然身首异处。

不过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刚刚那一瞬的情绪里,除开愤怒更多的居然是恐惧。在愤怒达到顶峰时恐惧也达到了最顶峰,挥剑那一刻他几乎可以听见心中有个声音向自己惊恐的怒吼: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安瑟斯按住狂跳不止的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突如其来的头疼,开始调整起气息来。几次深呼吸后,愤怒的情绪开始褪去,随着情绪一同褪去的还有头疼的感觉。只有双手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中缓过来,手指还是在不停的颤抖,安瑟斯将手从头上拿来,放到胸前,黑暗的力量倾泻出来,吞噬了布兰登的尸体和头颅,不大一会,布兰登的遗骸便化为了灰烬,随黑雾一同散去了。

安瑟斯抬起头来,望向高大而威严的诸神像,冷笑一声转过身去,走向了圣堂的大门,他的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了四散蔓延开的裂纹,黑雾和暗紫色的光芒从裂隙间喷涌而出。裂纹从地面上慢慢爬到了神像上,爬到了石柱上,爬到了穹顶上,随着裂纹的增多,圣堂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崩坏的穹顶不断向下倾斜着灰尘和破碎的架构,那些龟裂的神像就像是一具具尸体,圣堂是他们的棺椁,而那些从穹顶倾泻而下的尘土则是这些尸骨们的封土。随着不断接近大门,安瑟斯的笑容逐渐开始放肆而疯狂,跨过大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最终冷笑变为狞笑,狞笑变为狂笑,他将左手举到眼前,慢慢的握拳,伴随着这个动作的,是圣堂更加剧烈的摇晃以及拳头握紧那一刹那的崩塌。耸立于黄昏岛数百年的坚固的圣堂,此刻就像是纸做的玩具般不堪一击,支柱崩毁,墙壁倾塌,尖塔与穹顶从高处坠落,将覆盖在它们之下的一切压碎。

那些黑雾,随着圣堂的倒塌从废墟中四散而出,似乎试图在空气中凝聚出某种形状,然而来自东方无边大海的长风,将它们尽数驱散,裂隙中的暗紫色光芒也逐渐的变得暗淡,不久之后便完全隐去,空气中弥漫的尘灰,像雪花般缓缓落下,在安瑟斯的肩头积起薄薄的一层。

安瑟斯轻轻的拂去了肩膀上的灰尘,却没有将眼睛转过去,他的目光透过眯起来的眼睛,死死的锁在了西边的海岸线上,任凭自己的长发在风中凌乱。

落败么?他稍稍低下头去,望着刚才动用惊人力量的手臂,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反抗我?看来是时候,给那些从我手上的漏网之鱼一点教训了。

错的是你啊,布兰登。那时再来看看看看究竟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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