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舞会
林中寂静,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枝杈洒落在土地上,婉转的鸟鸣声不时响彻在幽闭的树冠里,给那孤独的寂寞的森林,倏地平添了些许神秘与梦幻的色彩。虽已至深秋,这小树林依如春日,郁郁葱葱的,似乎秋日的凉风被树木所阻掩,只留下了那一道春天的墨痕。淡淡的薄雾笼罩了森中的一切,祥和而宁静,枝头的嫩叶上滚动着几颗晶莹的水珠,在薄雾中竟像是精灵的一滴滴泪水,闪烁着淡淡的幽绿的光芒。巨大的墨绿色藤蔓缠绕在树上,就如青蛇一般,树木健壮挺拔的枝干向上延伸,伸张出它层层厚密的浅绿色叶,悄地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叶在微风中摇曳,连成一片绿色的海洋,泛起阵阵微波。如此安详的。
魔女在沉睡着,她紧扣的十指静静置于胸前,与黑裙一同沉浸在无比落寞的狭隘的苍白中,沉沉垂下时,倒像是一具已然坏掉的人偶。银色十字依然在指尖那簇光中摇曳,绯红宝石镶嵌着,仿佛绽放极盛又将迅速谢落的蔷薇,让人足能猜想到,她瞳孔所能拥有的那种颜色——必定是悲哀的、孤独的,又是那么漠然而毫无感情的。那黑色法帽紧紧挨着她娇小的身,或许是魔女将它当做唯一的慰藉而已,在旅途中作为掩饰自己瞳孔的器物,又大概是久而极久的时光中故人留下的痕迹,安慰着、关怀着她,即使真正的曾经的人已经不再了,但作为他的影子,她会永远保存着这种逝去的东西。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只是因为魔女在寻找灵魂罢了。
那魔物早已不知去处,只留下了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坐在高处的位置,悄悄望着那如洗的天空,却始终不言不语。这是一个比魔女还更愈娇小几分的女孩,高高扎着的单马尾辫子在她身后摇曳,就像是被墨绿的山峦融入一沽清泉中,然后倏地稀释淡褪后的那道色彩,一霎间仿佛泼墨肆意游窜在斑驳陆离的光辉里,呈现出一道尤为特别的惊鸿。暂且就称这种颜色为墨绿吧,大概是因为黑夜中的人并不会有如此鲜亮的色彩,而她或许也无法明白所谓颜色的一个个分划规整的界定。又毕竟,对爱憎分明的人来说,事物非黑即白,自己既然是黑夜中的人,就绝不可能拥有光明的颜色。
她不知在望着哪里。即使那发丝呈现出这样的鲜亮,在她身上却更显出了肃杀与阴骛的感觉,斜斜的刘海略微遮了遮她的右眼,衬出那双暗绿的瞳,如同在即将坍圮似的昏暗的天穹中、那翻腾着的滚滚阴云,瞳孔中竟还滞留着宇宙一般浩渺的黑色,深沉地飘荡在金色之间,登时敛起一抹寒芒。白色衬衫与西式的黑色外套,长长的裤管被她无精打采地卷起,露出那小腿不到的位置。她娇小的身躯上背着一把巨剑,或许在第一眼看时会显得极不和谐,但当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那剑时,却又格外的顺应于她本身,那种能扛起重任般的坚忍、与对细枝末节都不大所谓的自信,在她暗绿的眸瞳中簇生了一道狭隘的热烈的余光,倒显得愈加威严而不羁了。
“你是......?”蓦然,苏醒了的魔女开口询道,她晦暗的红瞳就像是即将凋谢的蔷薇花那般,正于此刻望向这绿发的骑士,久而极久的。红眸与绿眸在一霎之间并相映去,眸光交缠、仿佛疯狂的舞曲撞上祷歌的冰凉时,乍地迸裂出来的罅隙的颜色。就像是神大人盛满酒的玻璃杯,脆弱中带着如此张扬的笔触,又倏地坠入那抹孤独的绯色里,竟使毫无感情的魔女都顿然失神。而这时候,那女孩却只是二话不说地把身子倒了个跟头,双腿很是有力地箍住了那树木的粗枝,竟显得很有底气似的,毫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掀倒在地。
“哈。这个样子,不认识也不奇怪啊。”她喃喃自语着,那双绿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凌看,高高的马尾辫歪倒着恰好触及地面,衬与她此时的姿势和幼童般的身形,显得七扭八歪而格外可笑了。虽然全程都是倒着来看对方的面庞的,但她仍能察觉到那种依旧平静毫无变化的神色,这使她稍微有些焦躁、甚至是狐疑。大概魔女并没有发觉她的身份?又或许是对方早已知道,只是并没有用神情来表达而已。想到这些,她的脸便不自觉地与魔女的脸贴得更近了许,双眸依然紧紧盯着,在不久后竟乍地一愣住了。那耳根突然就有些发红发热,显是在她的面颊上染上了层淡淡的绯红,一时让她抓不准东西南北,然后就从树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喵喵。”这时候,她听到魔女的低喃,小而极小的,在她的心里,倒像是于水中悄悄沉没的玉。迅速的,她侧身一稳,双脚恰好勾住那道树枝,那手撑住地面像是在做俯卧撑似的,显得毫不费劲。然后她依靠腿的劲力向前翻了个跟头,只身正好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绿眸又一次盯着雪凌看,仿佛藏匿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魔女的红眸悄悄阖起了像是在静思似的等到对方开口言道时她方才再一次看向那人的眼睛暗绿色、仿佛一潭寂静的涌动着的深泉,“啊,是的,没错。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是阿丽西雅。当然,你也可以叫以前的名字。”
“曾经的你,也是这样的吗?”魔女问询着,她下意识地拉下帽檐,将自己的瞳孔掩藏在昏暗里,显得更加捉摸不透了。听到此话,暂且称自己为阿丽西雅的女孩用手抵了抵额头,有些烦躁地四顾盼着,然后她竟随手起劲提起了那把巨剑,绿眸盯着剑刃处长久长久的,待到那声叹气被她更无所谓似地道出,她才顺手摆弄了下自己的剑,那眼睛若有若无地看向雪凌,在她自嘲般的声音中,乍辗转出了一丝锐利的芒,“怎么可能。只是最近不知为何,恢复了一些魔力而已。不过呢,这只能维持到人类所谓的幼儿期……按现在的情况,也足够了吧!”
“阿丽……阿丽西雅。”雪凌悄声语道,那声音呢喃着仿佛牙牙学语的孩童,微带沙哑中却空灵如一弯明镜,许是能倒映出心灵里唯一纯粹的东西,或许是禁锢灵魂的执念,又大概是人对本身的肯定与追求的虚影,这都呈现在她暗红的瞳孔中,被狭隘的绿色所包揽于一处之罅,然后四散着破碎成了星光璀璨,倏然印刻下一道最深的痕。这时候,阿丽西雅竟迅速将她的手握住了,那绿眸悄悄瞥了魔女一眼,不知涵盖了怎样的情感,在一霎之间归为了破碎的尘,藏在她的话语声中,显得格外无谓且桀骜不拘了,“那么的话,我们就走吧——习惯两个人一起吗?”
“恩。两个人一起……”她的声音低低萦绕,消隐在这黑色的森林里,藏起了瞳孔中忽明忽暗的光。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在经过一个林中城镇的稍作休憩后,她们又一次前行,继续了她二人新的旅途。当时正逢午夜,天色渐渐地也黯淡下来,黑色的森林又一次陷入了沉寂。偶尔会有几声诡异的狼嚎回响,使这森林显得更加阴森恐怖,那深幽的树洞凹陷在枯木里,枝杈如同爪牙,摸索着寻找着闯入者的踪迹。大概万物在这时候,都变为了黑夜的奴仆,单纯而固执地向黑夜献上了它臣服的酒与泪,并带来无尽的颤栗与恐惧,以及无边的绝望吧。
夜在咆哮。虽然今夜并不没有风,其中却隐约渗透着丝丝的凉意,那狼嚎如同恐惧的人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地沉没在氤氲与雾霭中,泯灭了残月仅剩的光。孤寂的蝉在夜空中断续地鸣叫着,魔女吟诵起她黑色的童谣,不知是不是她在很久以前曾听人唱过这首曲子,那歌声一点儿也没有跑调的意思,柔美中挟着空灵的音韵,朦朦胧胧地潜藏在月光最后的足迹里,在背光之处映下了她娇小的身形,还有那只属于魔女的红瞳、藏起的罪。那更加矮小的女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髋立而站的身姿竟显得格外高挑——大概只是错觉,因为她本身所传达出来底蕴的便是如此,傲然而孤独的。
迷途之歌沉浸在茫茫黑夜中,空灵里带着些沙哑。
“流泪的星星将坠入哪里?是浩渺无垠的苍穹。哭泣的魂灵将前去哪儿?是它易碎的最后一梦。你问孤独的旅人该去何处?随着迷途的风、散去的雾霭,沉寂在夜空中的——又是谁黑色的眼睛。依光而行的旅者啊,你是否知道前行的路——”她低声吟诵着,纤细的手指揽起月的余晖,却稍一遗漏似的,使大片月光穿透云霞斑驳,在她的身上洒上了层浅浅极淡的金黄。红眸中已然映入高高的黑色城堡,坐落在森林之中,扭曲的塔与破碎的轮廓,使她险些认为这只是梦境而已。那歌声被压得很低,只有自己和身边那人才能真正地听明清楚,“背光的影子,那是谁的足迹?哈亚撒的旅者啊,你又想去哪儿?在羽渊那边、海崖深处,已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为何要寻找、为何要哭泣……”
“总是听到你在唱这些歌啊!这有什么特殊寓意吗?”阿丽西雅自顾自哼着,她待这些对她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东西,倒是抱着毫无所谓的情感,当然,她也清楚的知道对方并不会再回应什么,所以只是抱着调侃的心态而已。当那黑色的城堡完全映入她的眼帘中时,她却只是鄙夷似地朝那处瞥了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般发出嗤笑一声,然后竟一把抓起雪凌的手,拉着她走到古堡前面。待那大门突然打开,侍从模样的人弯腰向她们行礼后,她却完全无视了那个像人偶一般的侍者,大迈步走进城堡中时,在雪凌耳畔悄语道,竟然还微带着些兴奋, “你知道死灵的舞会吗?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机会啊。恩……问你也不知道吧。”
“那个……你会跳舞吗?”这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向魔女喃喃问询道,那绿眸中乍地掠过一抹仓皇,但转即便被掩藏她若霜般寒凉的面庞里,显得意外的十分冷静——不,这大概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然后,她听到了应答声,小小的、微弱的。这使她倏地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一手随便接过一旁鸟嘴面具者所递的面具,像是拿扇子一样地将它甩来甩去着,倒是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一场舞会——还是一场属于死灵的宴会。不一会,她拿起那两侧衬有白羽的黑色眼罩形面具亲手为魔女戴上,透明的白纱遮住了唇的部分,如果没有那不太应景的法帽的遮掩,倒还真的很像一个在寻找心灵的落难的公主,当然,她大概就是那公主的骑士吧。她莫名产生了个念头。
“没想到你竟然会跳舞啊,到底是哪个全能的家伙教给你这些玩意的?”
“啊,无所谓了。其实我啊,不太会跳舞。不过呢——即兴表演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吧!”说着,阿丽西雅便戴上了那覆盖全脸的如同小丑脸妆般的面具,大概是她并没有什么装饰性的审美趣味,在这时候,反而这种轻便单一的面具才更适合她吧。她主动牵起她的手,她们的身姿在灯光中缠动着,魔女隐蔽在更深的黑暗中,娇小的身形旋转轻盈,步履如同黑猫、只挟琼音淡淡,亦是在最亲近时而刹那变得疏离,陌生而冰冷的,让不曾真正了解她的阿丽西雅蓦然感到仓皇——她这才意识到,她对她的认识其实是那么的渺小,小得连沧海里那最难以寻到的沙子都不如,如同破碎的尘埃,或者是比尘土还更加微小的那种东西。想着,她的脚步变得无序,那手松开了魔女的手,愣在那里一如无用的死尸。
“......阿丽西雅?”魔女的声音低低萦绕,仿佛交缠着的最细的针,在对方心里乍得留下一丝刺痛,搅着心脏更加酸涩,如同浸润了盐水的柠檬。她吞吞吐吐地搪塞着,却只是叹了口气,言说自己只是累了。而雪凌依然什么也没说,戴着面具的她,倒是更像一具牵线的人偶了。只是这时候,另一个戴面具者贴身袭过,她向魔女伸出手来,不知是何颜色的瞳孔藏在黑暗里,眼罩形的面具洁白无垢,使人蓦地想起绽放于高山之上的雪绒花。她看到她握紧了魔女的手,像是把对方当做人偶一般,又或许那人自己便是人偶,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机械的动作罢了。但这都无从而知,此时她的大脑,毕竟是一片空白的。
“请您和我跳一支舞,可以吗?”她的声音在耳畔缭绕,不久便沉寂在一派喧嚣中,淅沥沥地给隐去了。那头长长的粉发显是以防碍事似地扎了个低马尾,同样娇小的身上套了件蓬大的白裙子,不知道是死灵,又或者也是悄悄溜进舞会的人类,从她矮小的身材大概就可明白,她是个和魔女差不了多大岁数的少女,不过相较于魔女而言,大概她会显得更加不经俗世些吧。新曲交织回荡,那琴声活跃地跳动着,如同翱翔在天际的归鸟,约莫那乐曲所吟颂着的,便是属于曾经的人的安魂谣——这让魔女蓦地想起了个久远的故事,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是谁的故事,是谁与谁的曾经。娇小的身形旋转跳跃,忽而藏入一派灰蒙中,又乍地映在金色的光辉里,那是如同血染蔷薇般的红色,在白与黑的面具中熠熠闪光着 淡隐出那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少女猛然停下了舞步,她一手牢牢抓住魔女的手腕,使雪凌失力扑倒在她身前,而另一只手竟握着那把纯白的十字形法杖,以此为中心,倏地释放出一道极冷的破碎的光。不知是几时几刻的钟声回响,使得舞会的一切尽被吞噬在那无穷无尽的光辉之下,竟瞬间就破灭消散了,在魔女的眼中,仿佛海中泡沫,刹那时让她看到了曾经的人,那正笑着的、幼小得可爱的孩子。但她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使她认为这或许只是错觉。三人的面庞被映得煞白一片,在夜幕的黑暗中、遗弃的森林里,破碎的面具砸到地面上,最终化为归尘,只显出那丝嘲讽般的笑,伴着圣女眉头紧皱,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嗤。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啊,可真是扫兴!”圣女雪绒依然紧紧抓着雪凌的手,她暗红色的瞳孔中乍地流转出一丝愤怒、厌烦,以及在心底里深深纠结着的踌躇,又或许是再无法释怀的痛楚,在她的眉眼间死死地紧箍住,仿佛已经不再可能会平释了。深粉色发在一霎之间从发带里松散开来,在月光下、纯白的光辉里,染上了彩色透明的光晕,显得她的声音在此刻有些模糊的,微带着颤抖,“我不会再松手了,魔女!上次是你们欺骗我的,这次我——”
“我……哼,你就是那个魔物吧,这就来受死好了!”她话锋一转,变得锐利而怒气逼人,那瞳孔亦是死死盯着阿丽西雅的面庞看,一手举起法杖使洁白的魔法球在空中盘旋,然后控制它倏地向阿丽西雅直撞而去。可对方竟然方寸不乱,那手在一瞬间拔出那把巨剑,随刻狠狠劈在了魔法球上,金属似的碰撞声“兹兹”作响,魔法能量爆炸般在黑暗里涌动着,乍地使周围的空气扭曲如同散了的水雾。蓦然之时,纯白魔法球被剑气劈作两半,最终化作光芒消散在了黑夜之中。
“要是以前的话,我还能使用出全力。不过对付你,这点力量就足够了吧!”阿丽西雅阴冷地笑了笑,她顺手扛起那把巨剑,慢悠悠地直走到了圣女的跟前,那绿眸中辗转出一抹格外的寒凉,如同在冰水中浸润永久的玉,一时间乍然掠过丝渗人的血色,使得雪绒顿生忌惮。她仓促地钳制住魔女的手腕,似乎想以此来威吓那个魔族,但与此同时对方竟察觉到她的想法一般,迅速地掐住了她的手,不顾她的阻扰狠狠地扭了过去,这迫使她吃痛地直嗷着,那眼睛像是挤出泪水似的微微敛下,眉头皱起使她仿佛哭泣的孩子,愠怒地大吵大闹道,“啊啊啊!你这个死混蛋!给我去死去死啊——”
“喂,你没事吧。别像个木偶人一样,给我说说话呀。”可阿丽西雅却仿佛完全无视了雪绒似的,她扶着那魔女的身,将她牢牢抱在自己的双臂内,那双眼睛里隐隐约约流露出或形于无奈的东西,归于她长长的叹气声中,让她倏地有一个想法——或许紧抱着的魔女真的只是一个木偶人,但如果这样,那她所追随的又是谁呢?她并不明白。这时候,雪凌却移开了阿丽西雅的手,她提裙向前走了几步,红眸静静望着那圣女,其中毫无情感的,让圣女竟产生一种受到怜悯似的仓皇。这使她不自觉地也退后了几步,耳畔听到魔女的声音,如此空灵的,而另她莫名后怕,“我们,马上离开。圣女大人请不要阻拦。”
“是,是吗?”听到此话,雪绒亦是悄悄后退了几步,黯淡的红瞳藏匿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地落寞了。她孤身一人站在杉林的阴影下,看着那成片的黑色在她整个人上染了层灰蒙,魔女和她的同伴处在月光中,竟让她产生了一种分外遥远的感觉、模模糊糊的。她言道,话语中明显带着那个叫做失望的情感,又大概是在渴望着什么似的,此时死死抓着她的裙角,似乎又在碎碎念,“那么,我就说正事了。雪凌……魔女小姐,你对你自己的小时候有什么印象吗?”
魔女忽然愣住了。除了那个曾经以外,她便不拥有任何更加久远的曾经的记忆了。她感到空虚,无比的。仿佛自己站在记忆的最深处,望着那一片凝固宛若水泥土般的海洋。空白、空白,还是空白,记忆之海的源头不知从哪里便被横刀切断,也不知从哪时开始又一次流淌,脑海中只有那个男人面容以及长期以来漫无目的的奔波,儿童时代的记忆就像是强行被抹去一般,终是化作万物间的那一片纯白。思绪凝固,藏在法帽的淡淡阴翳中,又乍得敛在她那双红瞳里,在睫毛挥下的氤氲中变得静若死海,亦宛似深邃的宇宙。
“不,我不知道。”魔女艰难地道出一声语,她自顾自摇摇头,那手将帽檐拉下到遮住她眼睛的程度,使任何人都看不出她的神色。她提裙向对方行了个别礼,那娇小的身子不久便辗转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伴着身旁紧紧跟着的另一人,最终只留下一寸虚无缥缈的背影。圣女独自站在黑夜里,那头纱在夜风中飘扬着,携着愁思缕缕混入她的眼中,只挽下痛楚与愤恨的辗转流长,随与月光将她的面庞分成两侧。颤抖的手紧握,踌躇的唇像是想要再言说什么似的,却终归于无比的愕然。她无言久久,只得将话语一句一句地嚼碎,然后狠狠地吞下,像是咽入玻璃渣的恶狼,终连那声挽留都变得如此虚弱、碍事而无力十分,“雪凌……我——”
可她再也听不到魔女的脚步声了。
“啊,我愚蠢的孩子呐。”不知是从何处道来的声音。少女的面庞藏在黑暗里,那头银白色的长发顺风而飘扬着,象征性的麻花辫稍显颓唐地垂在她的额头上,那双噙笑的银灰色眸子乍现眸光,却又霎地泯灭在眼睑与睫毛的阴翳里,在那几近病态的微笑中,显得沧然,高傲而令人生畏。她不知看着何处,那银眸里闪烁着戏谑的光,唯有轻灵的笑音彻彻迎来,让人顿生后怕,“这个孩子,还真是固执非常呢。你觉得呢?另一个我。”
对方并没有说什么话语,只是轻轻点头而已。
“不过,我们也该出场了呢。”她笑着,那嘴角弯曲了个渗人的弧度,此时倒像是个留有执念的孤魂。
“命运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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