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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山河破碎、风飘絮

序章:山河破碎、风飘絮

初春。

山峦泛绿,河流清灵。

春呀,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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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少年抱膝蹲坐在残破不堪的马路角落,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过的人群。人群中的每一个人的慌乱脚步整齐划一。但其中的每一个人又如同布朗运动中的小颗粒般,无序地运动着,穿插于人流中。人群中的每一个人的慌乱心境紊乱不一。

在因骤雨而泥泞不堪的狭窄道路上,来往的行人多得吓人,他们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啪唧啪唧的脚步声。还有些酗酒的家伙瘫坐在地上无病呻吟,他们双目无神地摇着头呜咦呜咦地叫唤着叫唤着......

啪唧啪唧啪唧......

杂乱无章地混杂在一起,奏成了死亡的乐曲。

呜咦呜咦呜咦......

震人耳膜地交错在一起,唱出了终结的哀歌。

定睛凝视,可以看见分不到配给物资的老人在啃树根充饥。老人的眼球凹入眼窝,喉咙异常肿大。只吃草与树根的人,大部分在不久以后就会生病,最后等待他们的只是更强烈的饥饿感与躺在室外“病榻”上的无力挣扎。

明白这件事的少年无法正视那老人的模样。他已经不想再看见活生生的人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了。

在沿途,以天价贩卖碎饼干屑的男子的口袋被万元钞票塞得鼓鼓的。然而那名男子自己也是瘦骨嶙峋,仿佛有一点风吹地晃就会被拦腰折断,这也不禁令人觉得最需要食物营养的人应该是他。

在后方随意搭建的关卡附近,黑压压的抗议人群举着牌子向里面吼叫。从这里看不到标语是什么,但少年知道,上头肯定写着【让我们活下去】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舍弃房子与财产被紧急疏散到东京地区的,可即便是东京也不足以容纳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难民,因此,位于东京郊外的此处便成为了被拒绝收纳的难民的聚集地。

【最能够遮风挡雨的方法就是进入建筑物当中】人类似乎自古以来就这么认为。尽管空着的建筑物很多,但是要躲进崩塌或即将崩塌的建筑物里,还是需要相当的勇气。因此,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聚在一起搭帐篷,这种临时搭建的建筑确实不失为一个逃难时的好住所。

原本以为这种末日图景只存在于科幻电影里,不过如今,这样的景象却在少年的眼前扩散着、扩散着,如同致命毒气般由表及里,侵蚀生命。

在这里,难民们的共同点就是面如死灰,因为看不到未来的担忧与绝望让他们身心俱疲。已经有不少人为了逃避这悲惨的世界而选择了与尊严同归于尽。

胆小无助,受难者的状态普遍如此。

少年同样不知所措,但他早已没有可归的场所。

强烈的倦怠感袭来,少年的意识逐渐远去。

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死去,战况亦持续恶化。把死去的人堆积在一起焚烧是最普遍的做法。然而最近燃料缺乏,处理者们不得不采用直接将尸体抛入挖掘好的墓坑并盖上泥土的方法,虽然有病菌滋生的风险,但在如今这个情势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每天都能闻到烧焦羽毛味和尸体腐败的臭气。少年觉得自己一定是幸运的,至少目前是,毕竟自己还活着。然而,就算有这样的想法,那让少年喘不过气来的悲痛始终无法痊愈,心仍在不停地滴血。

他闭上眼睛,首先回忆起了那个场景。

诵经声与远处传来的风铃声混杂在一起,如同进入冥界时摆渡人的低吟。

少年被命令坐在这个房间的最前排。诵经的僧人前横放着两个棺椁,棺椁前还摆着密密麻麻的令人憎恶的象征死亡的白菊花,在“花丛”间掩埋着两张带着已故之人爽朗笑容的遗照。

少年的胃部被突如其来的绞痛刺激,回忆因此中断。他紧紧握住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全身颤抖。原本试图忍耐,但泪水还是沿着鼻梁滴落下来。

泪水,毫无痕迹地消失在早已湿答答的长裤上。

少年居住的地方,在一个星期前因为【原肠动物】(Gastrea)的侵袭变成了激战区。当夜空被飞弹发射时的火光与迫击炮落地爆炸产生的火焰染成黯淡的红色时,少年的父亲将拼死抵抗的少年推进夜行的火车里,说是要把他送到东京友人的家中暂住。父亲在列车即将关闭之际,以严肃的表情说到:[我和妈妈很快就会过去]

到了东京的友人家才五天,少年的双亲便来到了少年的身边。不过他(她)们已经变成了焦炭。

起初他无法相信,少年试着以双手捧起那漆黑的焦炭。原本块状的焦炭令人难以置信的在手中轻易崩解,变成了细小的炭粒从指间滑落。

少年几度开阖漆黑的手掌,将听到的说明与现实勉强结合在一起,不过最终还是做不到。要说这几块焦炭在几天前还是他的父母,他不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焦炭无法对少年笑,无法陪少年睡觉,更无法为少年煮美味的料理。

等少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揪住了诵经的僧人,还把棺椁踢开大肆吵闹。少年让参拜的人看看空空如也的棺椁,放声吼叫:[爸爸妈妈才没有死!没有死!]最后少年冲开黑白相间的葬布跑到了外面。

隔日,少年离开了这间雇佣了许多佣人的大宅子,辗转来到了难民暂住的帐篷。

少年没有配给券,没有人愿意把食物分给他。无可奈何的少年只得啃树根,喝草汁,没多久就患上了严重的下痢并陷入脱水的状态。

就在刚刚,少年忽然头晕耳鸣,视野变得模糊,双腿也变得无力只好靠在马路旁的墙壁旁休息。

少年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许多双脚,这是马路上多达千人的难民从他的身旁走过。

男性的脚、女性的脚、老人的脚、小孩的脚。

干涸的嘴巴似乎连唾液都无法分泌,即使伸手请求援助再加以微弱的声音努力叫唤,也不会有任何人停下他(她)们那毫无目的奔走。

已经不能回到那个家了。

突然出现的新的双亲以及突然多出来的许多兄长和一个妹妹。少年没有自信可以和他(她)们好好相处。

不过这些事现在也许都不重要了。一想到这,面对死亡的恐惧不可思议地变得淡薄。

现在,就连还是小孩的少年都能明白,这个国家已经完了。国土有80%被原肠动物侵略,自卫队遭到了堪称毁灭的损失,遇害的民众更是不计其数。

如果现在就死在这里的话,痛苦一定会少很多吧。

不过假使自己能够苟延残喘,还可以用余下的生命去寻找父母。{那几块焦炭绝对不是我的父母}少年依旧坚信他(她)们还活着,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找到他(她)们。

仿佛远处雷鸣的闷响突然在附近响起,路人纷纷不解地四处张望,但脚步仍旧没有停下来。首先察觉到事态不妙的疑似哨兵的男子慌乱地爬上教堂的钟楼,拼命地敲钟,仿佛祈求神明赐福般执着地敲呀敲。

祈福的圆钟现在变成了预示灾难的丧钟,咚咚咚的绝望钟鸣与远处的低闷嘶叫交互在一起,人们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

难民们开始尖叫并开始不约而同的朝远离嘶叫的方向逃窜,老人、孩子被拥挤的人群挤倒的同时又被后方逃来的人给无情踩踏。此时,人们已经失去了理智。

少年抬头看向天空,一个黑影飞跃了对面的山脉。

———那是只拥有巨大双翼的原肠动物。

已经因腹痛、饥饿寸步难行的少年即便害怕也力不从心。

几秒钟后,山脉的另一边又飞来一个银白色物体。

———那是一架自卫队现在已为数不多的支援战斗机。

战斗机发出强烈的引擎轰鸣开始对那只原肠动物展开攻击,原肠动物则像跳舞一样在空中描绘着犹如杂技表演般的飞行轨迹进行躲避。

而不久之前,这样的场景只会在电视上出现。

自卫队队员似乎逮着了机会,对准那只原肠动物发射了一颗空对空导弹。导弹精准命中了想要翻身的原肠动物的侧腹部。在空中,那个“恶魔”身旁绽放出了火光,同时也迸射出了原本属于它的绿色的血液。

那只原肠动物失去了一边的羽翼,在空中发出了尖厉的咆哮。看来它还没有死。底下难民的欢呼没过多久便化为呜呼的悲鸣。

【天啊!那怪物往这里来了!!】

不知何处,一个女人大声喊道。这一喊声如同点将台元帅的口令一样,一下子便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响应———难民们的慌乱逃窜显得更加混乱,能挤的挤,能推的推,人群里似乎连根针都无处容纳。

惨叫的原肠生物确实在朝此处坠落,慌乱的人群只能竭力推挤并且无助地看着原肠生物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大。伴随着剧烈的震动,还未逃出原肠生物着陆范围的人很不幸地遭到那只巨兽碾压,少年听见了他(她)们传向人间的最后一声惨叫。但在范围之外的人还是因为地震而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的跌倒,人与人就这样叠压在了一起。

———自己还活着。

石块与泥渣纷纷砸到少年的脸上,少年闻到了令人窒息的原肠生物的体味。原肠生物就在少年的眼前,只需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那怪物的身体。

【原肠......生物......】少年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

这个庞然大物体长约十四米,仿佛远古翼龙翅膀般巨大的羽翼覆盖在羽毛,应该属于鸟类。不过它的眼球呈现深红色,还发出了晶体的闪光,这很明显是某种昆虫的复眼。

这只原肠生物复合了鸟与昆虫的因子,属于阶段II的原肠生物。

{都是着家伙的错,都是因为它爸妈才离开我}少年在心中对原肠生物念下了毒咒。

原肠生物似乎在回应少年的憎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撑起上半身,大量的血丝垂落到地面,它奋力张开如同利刃般的尖喙,在少年的眼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混着血的口水喷溅到少年脸上,充斥着野兽臭气的风吹乱了少年的头发。

少年缩回身子,觉得自己要被杀了。

在原肠生物的喙即将贯穿少年的胸膛时,有人突然粗鲁地拉扯少年的手臂,帮助其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咦......天、天童叔叔?!】

少年仰视着他。他虽然已是耳顺之年,却仍有着格斗家的体魄。他就是少年之前暂住的友人家的家主———天童菊之丞。

{他是来找我的吗?他怎么找到的?为什么他会亲自跑来这种地方?}种种疑问让少年不知是否应该道谢。

珊珊来迟的自卫队队员们包围了原肠生物,很快就用步枪将其击毙。

不该在初春出现的凛冽寒风吹起,人心为之一寒;

应该在初春出现的翻飞柳絮飞起,人视其为一幻。

此情此景,恰如中国古代一位护国失败的诗人将领在被敌人押解时所写道的诗句———【山河破碎风飘絮】。

不知那位诗人当时的绝望悲情能否抵得了如今这位少年———里见莲太郎的十分之一。

少年的救命恩人看也不看他一眼,说道:【不想死就努力活下去,莲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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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日本在对国民宣布对原肠生物的作战彻底失败的同时着手建立封锁各地的[巨石碑](Monolith)展开自动防御态势。

继日本之后,世界各大国也以“暂时封锁”的名义铺展[巨石碑]。

此时,日本近80%的领土被原肠生物侵略占领,因此造成了大量的伤亡与数十倍于前者的失踪人口。

二O二一年,人类被原肠生物击败。

之后,又过了十年......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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