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噜吃完了面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耳朵耷拉着,尾巴也一上一下地摇摆着,像个时钟的钟摆一样。
作业已经完事了,我把笔盖盖上的那一刻,仿佛是战士收刀入鞘的一刻。我抻了个懒腰,我的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颤了颤,一晚上的疲惫随着懒腰就这么散了。
“你写完了?”呜噜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脸上写满了高兴二字,看来是想出去,“走吧,咱们出去玩吧。”
“玩?都十一点了,还上哪玩?”我看看表,指针也昏昏沉沉的指在十一点附近。
“走吧,这时候正是好玩的时候呢,走吧。”呜噜身子向前倾着。
“也行,我想去底下坐一会,你要来么?”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拿着衣架上的衣服。
“就干坐着?”呜噜有些不满,撅着嘴唇。
“对,就干坐着。”
“呃......我去,总比干坐在这强。”呜噜撅着嘴,撑了一下站了起来。
我们慢慢悠悠地下了楼,出了大厅。一路上的呜噜总是鼓着小脸,轻轻眯着眼,在表达着对我的不满。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脑子里满是夜晚的美景,那挂着月光的杉树,协奏曲一样的蛐蛐声,还有永远点在夜空上的繁星。
月色没有室内那么皎洁,洒在周围的点点繁星上,把星星衬得更亮。天上的繁星想一些孩子一样,在一起绕着,闹着,笑着。只有静静的月牙,承载这一切,慢慢地装着夜晚的一切,带着一群繁星度过了一个安静的晚上,还顺便把皎洁的月光洒进千家万户。
夏夜的晚风吹在我的脸上,像手温柔的抚摸一样,仿佛能让我沉睡在夜晚的怀里。
我出门就走向那张最熟悉的椅子,它像个老朋友一样,好像一直在等着我,旁边昏暗的灯光打在上面,一边有着突兀的亮光,一边还是那么符合晚上的阴暗。
我坐在椅子那片没有亮光的一边上,还是没有那么习惯我的新尾巴,在我的屁股后面,显得那么突兀和不适应。我扭了扭身子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斜倚着靠背,后背和椅子中间留了很大的空,这个坐姿能让我完全的放松下来,两只手搭在大腿上,脖子向上极力地仰着,可以把整个天空都囊括在我的视野里,整个天空在这儿,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坐。别客气。”我转向头,看着正在生闷气的呜噜,她轻佻着眉毛,轻轻嘟着小嘴,蹲在一旁的树根下,看着散走的蚂蚁,那样子可爱动人,甜甜的。我拍了拍我椅子旁边的空位,呜噜抬起头看看我,微微歪着头,轻轻皱了皱眉头,夜色下宝石般的眼睛里在说着什么:你在逗我?
“我没在开玩笑,坐这,我有星辰,也有故事。”我有拍了拍我旁边的座位,清脆的木头声在静寂的夜晚里更加的突兀。
“真的?什么故事?”呜噜还是不相信我下楼就是为了坐在一张破椅子上看星星。呜噜像只乖小猫一样基本就是铺在我旁边,用双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尾巴兴奋地摇着,两个眼睛一个像纯净的琥珀,一只像红宝石一样,清澈透明,好奇地看着我,“快说,什么故事?”
我很开心能有人听我说话,在那个监狱一样的学校里,我只能作为一个背景,每个学生都或多或少的交际圈,课间围在一起,扯着闲话。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看着他们的推推搡搡,充满幼稚的气息,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而我的角色大多是一个坐在座位上的木头,还总是被我旁边的冰雕冻着。我在这个班级里没有一个我能称的上朋友的,甚至连同学都勉强,到是陌生人这个词更适合一点。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你快说啊。”呜噜扭捏着身子,尾巴左右摇摆着,嘟着小嘴,耳朵一折一折的。
“别着急嘛,抬头看看。”我抿了抿嘴唇,向上指了指。呜噜抬起头,向上张望着,想要一眼就把天上望穿。
“看什么?星星,月亮?哎呀,别卖关子了。”呜噜焦急地摇着我的胳膊,隐隐漏出洁白的小牙。
“闪烁的星辰你能看到么。”我仰着脖子,望着那深沉幽邃的天空,几乎要产生一种颠倒感,但是这种感觉使我觉得些许的安心。
“我只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那闪烁的星辰上有着许多和我一样的孩子,他们和我一样,在一个美好的夜晚上望着天空,享受着宇宙的奇妙,虽然有着时间上的差异,但贯穿着一切的是他们长久的陪伴,就是像我一样的夜晚的聆听者,贯穿了几万年的目光,就为了和你擦出星火,不是很美么。”
“哇,你自己想的?”呜噜充满惊讶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小的时候我妈总是在夏天带着我在最近的公园里,看星辰。我从小就很安静,不喜欢和公园里的那些小孩一起疯,妈妈就带着我坐在公园长椅上,为我解释着满天繁星。”我语重心长地向呜噜说着,这种有人听我说话的感觉真的前所未有。
“你妈妈?”
“嗯,我从小就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她和我爸只有在我放寒暑假的时候能够陪我,一年也就那么几天,连过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和我奶奶坐在家里吃着饺子,看着外面的烟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说着渐渐把目光从天上落到我前方的一颗杉树上,它静寂的立在那,像在听我絮叨,“我有四五年没看到他们了”
“所以你孤僻就是因为这个么。”呜噜眼神变得有些低沉,低下了头。
“我孤僻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本就不喜欢这个吵闹的世界,而更不用花费心思去融入他了。”
“孤高的灵魂不需要羁绊之地?”呜噜嘴角轻轻上扬,耸了耸肩。一句我熟悉的名言划破了这平静的夜,忽然使我振奋地向前倾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我轻轻皱了下眉头,疑惑地盯着呜噜。
“你摆在书架上的,你写作业我就无聊看看。”呜噜很无所谓地说着,还翘起了二郎腿,灯光下,洁白的腿显得诱惑十分。
“你和那书里的人蛮像的。”呜噜上下打量着我,活像一个打量着犯罪嫌疑人的女侦探,那眼神像个摄像头一样。
“你往哪看?”我握住了了我的衣领,向后退了一下。脸上不知觉地多出了两丝红晕。呜噜的脸上多了两个小酒窝,还微微染着酒晕的红。
“你不觉得么?”她没有理会我,还是继续说着她的观点。
“其实,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像他一样。”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更多的只是模仿他而已。”
“随你怎么说吧。”呜噜向后仰了一下,靠在椅背上。“那你奶奶呢?”
“走了,三年前她就走了,我本期待奶奶能陪我等到他们忙完,结果就先走了,他们也没出现在那场追悼会上,我打了上十个电话,结果连个敷衍我的人都没有。”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心里就像有一块石头堵着一样,推也推不走,拿也拿不掉。
“抱歉。”呜噜用手扶着脑袋,眼神落到了地面上,吸了吸鼻子。
“没事,你不用道歉,这些事在我心里憋太久了,都快憋出毛病来了。”我弱弱地笑了一下,想要让呜噜的心里好受些。
月色渐渐盖在大地的上方,疲倦的蛐蛐叫声使我的眼皮渐渐地开始打架,而夜猫子呜噜现在也有些疲乏了,轻轻揉着眼睛,不时打着哈欠。
“走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办理下入学。”我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大腿,摇了摇尾巴,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要走了么,哈~啊,走吧,我想睡觉了。”呜噜也站了起来,揉着眼睛。
“那我睡沙发,你睡我的床吧。”
“好啊,好啊。”
“你不回绝一下的么?”
“不用啊,很爽啊。”
“......”我无奈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呜噜,扬起了脸,头还一摇一摇的。
月色散尽窗子内,呜噜睡在我的床上,还能听见弱弱的鼾声。我躺在沙发上,很快也就入了睡。
......
“小续,不准碰我和你爸爸的实验用品哦,会伤到你的。”一个温柔的声音划破了我静寂的白色的梦,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妈?”我眼前渐渐出现了模糊的人像,又从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气质非凡,温柔婉约的母亲,正抱着一个稚嫩的孩子,大约八九岁,轻轻刮着他的小鼻梁,孩子脸上显露出的是纯洁无瑕的笑容。他们在家里的一处实验室外转悠着,看着特别的温馨。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妈妈。
“妈妈,你是干嘛的呀。”那孩子稚嫩的问着她的妈妈,妈妈充满慈爱地看着她的孩子,“妈妈是住在天上的天使,每天都要在天上忙,忙完了,我就回来找你了哦。”
“那妈妈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还想要好多恐龙和士兵呢。”孩子甜甜的声音在我耳边绕着,像是久久不能散去的曲子一样。
“嗯,小续乖,妈妈一定会回来看你的,要听奶奶话,知道么。”
这是最后的慈爱的声音,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静寂和隐隐约约的孩子哭泣的声音。
“喂喂,这下太阳真的晒屁股啦,醒醒,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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