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之余
“最近应该可以出院了吧。”她露出拘谨的微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亲切感。
但是我还是面露微笑。
“那真是太好了,作为朋友,我很担心你呢。”
“是吗,原来我们之前是朋友吗?”她有些惊讶,但还是笑了笑。“很抱歉,我全都忘了呢。”
“没事没事,这不怪你。”我摇了摇头,看了坐在旁边的白言一眼。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若,沉默着。
“那我可以叫你小昭吗?”她有些喜出望外,似乎对朋友一词十分在意。可能是之前的经历让她有些敏感。这几天安仪芯和叶茗希来看望她的时候,她的心情都挺不错,看样子是和她们重新交上朋友了。
“当然了。”我点了点头。
“刚听到消息我都有点不相信呢,说我是高二的学生,没想到是我失忆了……”她欲言又止,偶然之间和白言对上了眼。“那么,我和白言同学是什么关系呢?”
我想要张口帮白言说,但是被他打断了。
“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白言挑起嘴角,露出一个让我无比心疼的笑容。
“这样啊,所以说你们两个正在交往吗?”她没有怀疑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望向我。
“是的,我们正在交往。”白言握紧我的手,他手上的温度让我觉得暖暖的。
她有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话说,你的头发……”她忍不住撩起我的白发,似乎是觉得有些新奇。“这是病吗?”
“是白化病。”我点了点头。
之前去确诊过了,似乎是“黑阳”激发了体内的隐性基因,然后我就开始患上了泛发性白化病(OCA)。这种遗传病在全球还是十分常见的,虽然不会致死,但是眼睛对紫外线很敏感,而且还伴随了一些畏光,所以有的时候我不得不眯起眼睛来看东西。
我和林若闲聊了一会,然后就离开了。
今天还要去检查一次,因为害怕“黑阳”所带来的其他并发症,所以身体检查和心理测试都比较重要。
检查花费了很多时间,重新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们都有些心力交瘁,我大概还好,只是白言的状态让我有些担心。
“今天还检查出什么了吗?”
同张床上,他拥抱着我,似乎有点想要入睡的倾向。我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但是他总是笑着摇摇头,是谁都能看出他在逞强。
“近视程度意外地减弱了,很奇怪。有点贫血,但是无伤大雅。”我伏在他的胸膛上,倾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身体有点发热。“还有,我怀孕了。”
“诶?”
“骗你的。”我轻笑两声。“失去生育能力这件事情,大概是不可能扭转了吧。”
“那我们就不生吧。”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觉得很舒服。“反正我不打算。”
“但是啊,你不觉得有个孩子很好玩吗?就像是延续自己生命一样。”
“我觉得没必要延续哦。”他的语气寂寥,似乎是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我从下往上看着他的脸,心中泛起了爱意。
“嗯嗯,今天医生还和我说,‘黑阳’已经证实了可以由血液传播。像是病毒一样呢。”
“是吗。”他似乎又在想什么事情。
“你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我问道。
“我在想啊,如果我也感染上‘黑阳’就好了。”我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说傻话,这可是绝症哦,而且你也见过死法吧,很恐怖的哦。”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呢?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死了。”
“不准这么说。”句句话都在刺痛着我的心,他说的话都在违背着我的想法。
我想让他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把死亡当儿戏。像我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掉的人最明白这种事情了,所以我才不想让他有这种想法。
但是我知道的,我很难改变他的想法。我并不像他,总是能用着各种手段去拯救一个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在逃避着,我只是不想相信自己会在某天忽然死亡的现实罢了。
而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和我完全相反。他所经历的一切成就了他的性格,在长期的熏陶下,他的人格变得几乎无法改变了。
实际上,他一直都没有被人拯救过。
自从得了绝症之后,我能看到的东西就越多了,这或许是一种幸运吧。
沉默之中,他沉沉地睡去了。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觉,一直在为林若的事情透支着自己的身体。
想想,或许我也会吃醋呢。
看着他的睡颜,我搂紧他的脖子,他也下意识地把我拥进怀中。
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和他待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了,这或许就是我最大的卑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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