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回老头身边，李休闲想拍拍他的肩膀，老头的身子却忽然往前瞬移了一小段距离，手扑了个空。
“搞定了？”老头背对着他问。
“嗯，可以回去了。”李休闲说。
塔塔两下轻响，跟来时那样，周围先是关灯黑下去，然后场景切换为藏书阁，老头也顺道瞬移回自己的桌上，认真看书，好像不怎么想搭理李休闲。
李休闲又跑了过去，问：樊老，我以后去看黑石都得让你带我去吗？
老头头也不抬，回：你也可以自己去，只要拿到我的许可。
“那许可该怎么拿呢？”
“你是天字号，问我要就行了。”
“……呃。”李休闲无语，这个图书管理太酷了，自己不问他就绝对不说，宁愿麻烦自己也不想跟别人多说几句话，“那，还请樊老给我许可了。”
他礼貌的鞠躬，老头固然很帅很冷酷，但怎么说都是比他年长的老人家，要礼貌才行。
老头也冷酷的说道：印章拿出来。
“是……”李休闲乖乖双手呈上印章，老头看也不看，用手指点一下印章，印章微微发光，又暗了下去。
“可以了，以后想去看黑石，就扣门环四下，进门后就是黑石。”老头说。
“门是指去藏书阁时的那个门吗？”
“是。”老头的语气虽没变，但李休闲觉得他在问几句感觉就要被打，溜了溜了。
“好吧，不打扰了……”李休闲暗暗退下。
出来后，李休闲回想刚刚与黑石的对话，前面说的那些是不是有点太没人情味了，还很没礼貌的说以为他是个人，完全把他当机器使用了……万一他自认自己是人呢，像是现代电影里那些有了人工智能的机器人，但最后自己又把它当人给他灌了一碗鸡汤，算是功过相抵了？
“哎，奇怪，我怎么会想这么矛盾的事，也许人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事。”李休闲挖挖鼻屎，“果然人一入夜，就会变得敏感，以后还会跟他见面的，过去的事，还得问问他呢。”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东西’，但他竟然没有太大惊讶，也许是因为在现代看过的古装仙侠剧太多，不会觉得新奇了，或是穿越的这段时间，见过的各种花里胡哨的事也多了，就不会少见多怪了。
往回走没几步，李休闲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奇怪，今夜也不是很冷啊，怎么会打喷嚏，难道是有人在想我？”李休闲抹着鼻子说道，“这个世界会想我想到让我打喷嚏的，也就忆灵一个了，难道她梦到我了？”
“希望她没醒，不然我回去可能要审问我这么晚去哪里了。”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他这句话，故意要给他个恶作剧，他刚说完这话，一个对话窗口就弹了出来。
“警告
凌忆灵即将失控，请尽快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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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是人类永远无法自控的‘空间’，有时候想做梦，但又不会做梦，不想做梦，就偏会做梦。
有好梦，也有噩梦，但更多时候，是混沌梦。
纯粹的好梦和噩梦是否存在，无人能给出个具体的答案，因为人会在醒来后的八秒内忘掉梦境九成的内容，只会记得最关键的一段。
大部分人的梦都是混沌梦为主题，偶尔切换为其他两种梦，梦的切换是突兀的，不可控的，比如你上一秒还在开开心心的吃着蛋糕，下一秒你就会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恶鬼，恶鬼面目狰狞的看着你，张开血盆大口。
很不幸，凌忆灵就是今夜做噩梦的人之一。
梦境中，一片迷雾缭绕，她站在一片草地上，许多她叫不出名字或者只存在于她脑中的树和花草种植在这片地上，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颜色饱满，异常绮丽。
粉色的、蓝色的、橙色的、五颜六色的，全都有。
这些美丽的植物共同构筑出了这篇美丽绝伦的梦境，花丛与树下还有发光的精灵围绕而飞。
凌忆灵走进去看，是五颜六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在发光，她伸出手指，蝴蝶就飞到她指尖停留，她开心的笑了。
草地的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满了菜，都是她爱吃的，好吃的，桌子的中间，还有一块大大的蛋糕，蛋糕后面，站着一个人。
凌忆灵开心的一蹦一跳跑了过去，期待的看着蛋糕。
那双手往旁边一移，出现了一张男人的笑脸，充满了慈爱和宠爱。
他就这个梦境的关键，如果没有他，这个梦境就无法成立，凌忆灵也不会开心。
蛋糕后的人，是李休闲，她的师父，他温柔的摸摸凌忆灵的头，再切下一大块蛋糕装在碟子里，递给了她。
她看着这块蛋糕，用手抓着就吃了一口，香甜酥软的口感让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闭上眼细细品味这世上最好吃的糕点。
当她吃完这口蛋糕，睁开眼要吃第二口时，手上的碟和蛋糕都不见了。
树和花草在枯萎，发光的蝴蝶在一只只死去、落地，师父在背对着他，座上的饭菜腐败变质，恶心的驱虫从里面钻出，那个大蛋糕也已经萎缩成一块绿色发霉的块状物体。
她很害怕，想要去抱住师父的手当他抱上去的那一刻，师父的手，溃散了，变成黑色的碎屑，消散不见，不只是手，他的人也是如此。
凌忆灵抱住师父的腰，不想让他走，但他还是消失了，身体轻的像烟，一碰就散。
所有的一切犹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她张嘴大喊师父，无人回应，只剩一片荒芜的土地。
迷雾中，一个人影正在缓缓走来，她的身姿矮小纤细，像是七八十岁的小孩，走出迷糊后，确实是个小孩，衣服和脸都脏兮兮的，披着的散发也乱糟糟的。
乍一看，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出没在人多的大街上向来往的路人乞讨的小孩，但细一看，她的衣服脏是脏，但花纹和质感有一丝上乘，如果能洗干净点，会看的更清楚，这不是没人要的小孩该穿的衣服，即使捡也捡不到。
凌忆灵见到这小孩，惊恐的往后退，小孩见她退，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每往前走一步，脚下的荒地就会崩坍一块，从后往前。
“你忘了吗？”小孩开口道，“忘了我们经受过什么事了吗？”
“我……”凌忆灵不知如何回答。
“你忘了吗！”小孩闪现，漂浮在半空中，双手钳住凌忆灵的脖子，往前狠狠一拉，两人的头相撞，凌忆灵被迫直视小孩的脸。
慑人的金光刺入凌忆灵的眼睛。
小孩的双瞳，是金色的，一如她在擂台比武时的双瞳，恐怖渗人。
“不，我不要……”凌忆灵看着他的双瞳，在挣扎抗拒。
“你说过的，终有一天，我们要回去报仇！”小孩的双瞳的光越来越闪耀，整张脸开始出现裂痕，直到最后像玻璃一样碎裂……
小孩的脸下，是一个黑洞，黑洞将凌忆灵吸入，在茫茫虚空飘行，黑暗中，她看见了过往的记忆与画面。
夏天，酷暑炎热。
一个小孩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努力的挥舞着手上那柄长剑，屋外的女人看着那小孩，久久不发一言，然后转身离开。
小孩知道那个女人在看他，所以她更加努力的挥剑，当她满怀笑脸转过身去渴望得到鼓励时，却发现那女人早就走了，这里本就只剩她一人。
十月，秋天落叶。
豪华气派的房子里，传来一声婴儿哭声，正在练剑的小孩被声音吸引，循着声音的方向偷偷跑去，见是房子里，就在窗户下叠了几块石头，再努力踮起脚尖向窗户里看去。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里是初生的婴儿，女人躺坐在床上，看着被男人抱在手里的婴儿，眼里满是爱意，男人笑的很开心，洪亮的小声传出屋外，把正在干活的仆人都给吸引过来了，他们聚集在门口，看向屋里，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
男人见状丝毫没有生气，而是正对他们，将怀里的婴儿完全展示给他们看，自豪的说道：看，这是我的女儿！也是凌家未来的家主！
仆人们纷纷拱手祝贺，说道：恭喜老爷又喜得千金！恭喜老爷又喜得千金！
男人看着怀里的婴儿，呵呵笑着，如此慈祥又温柔。
这是小孩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也是第一次见他笑，那年她五岁，还不知道这个婴儿的降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要有妹妹了，以后修炼可以有个人陪她了。
四年后。
十二月，冬，万物凋零。
男人看着擂台上的两个小孩，背过手，转过身去。
“从今天起，凌家就没有二小姐了，只有大小姐。”男人平静的说道。
女人低头不语。
“姐姐，你输了，输的很彻底。”台上五六的小孩得意的笑着，对另一个九岁的小孩如是说。
匍匐在地上的九岁小孩，控制不住自己而嚎啕大哭，哭的同时还想要在站起身来，但那只是徒劳无力的，无论她有没有站起来，都无法改变她输了的现实，她不知道男人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想着自己如果能再努力一点的话，男人和女人就会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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