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赞助者的交涉
跟着大和雅美一路走下来，约修亚等人也就有限制且走马观花地见识到了小行星基地内部的场景。说实话并没有什么很是显眼突出的东西映入眼帘，但依旧不妨碍他们对这里得出一个大概的印象。
约修亚一行人所见到的每一扇门都有着极为高端的电子锁来保护。ID卡认证、密码认证以及指纹的生体资料认证——存在于同一套门锁认证器上的认证方式光是一眼扫去能见到的就有三种之多。这种保密质量再乘上数量，相信任何人都至少会是从直觉上感到这里的非同寻常。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仅仅是其外观所呈现出的工业基地呢？绝对是某个秘密基地才对！不过，在约修亚等人造访的当下，它倒也有着和其伪装相一致的地方，那就是被废弃了。
这也正是约修亚他们无法准确判断出这里到底是怎样一个真面目的原因。在这里执行的废弃程序也具有相当的保密性，以至于所有房间的名牌都被一个不留的铲掉，而只留下了粗暴的凿痕。
现状如此，约修亚他们想要在不能自由地四处调查的前提下获取进一步的情报也就只能是不断地寄希望于前方会有着尚且还没有完全被消除“身份”的房间了。结果还当真有一个，但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本来就是至少会对约修亚一个人开放的地方，也就是大和雅美预定要带众人到达之处。
在和迄今为止的基地风格完全不同，宛如豪华大宅那般开阔、铺着红地毯并在道路两旁等距陈列艺术品的长廊尽头存在着的是，于两扇紧闭的红木大门正上方贴着“总裁办公室”标签，想也应该不小的房间。
问题就是，这到底是哪个大公司的哪位总裁的房间呢？
“万分抱歉。”在大门的正前方站稳而转过身的大和雅美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我身后的这个房间只允许约修亚先生一个人进入。因此，还请随行的各位在此稍作等待。”
“开什么玩笑！”闻言对这件事本就抱有疑虑的波多瓦立刻就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要见就见我们所有人！只让殿下一个人进去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在他的话语下，其他人也是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对此，大和雅美则是微微一笑地盯住了约修亚的眼睛说道，“各位是寄人篱下的处境，而这里则是我们的地盘。所以，就还请让我们稍微任性一点吧。”
“明白了。”约修亚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就引起了波多瓦的担心。
“殿下！”
“波多瓦，我知道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难以相信。然而，我却也相信现在等在里面的那个并不是个蠢货。所以，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稍微一作停顿，约修亚便就看回了正面的大和雅美，“那么，大和小姐，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如此说着，大和雅美也就退到一旁而替约修亚推开了一扇门板，“请进。”
“谢谢。”在道谢中约修亚迈步上前就此在己方众人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目光的注视下走进了房间内。然后随着大和雅美重新关上大门而被彻底地隔绝了。
虽然叫做“总裁办公室”，但坐落于两扇红木大门后面的却并不是什么冷冰冰没有人情味只有公事公干气氛的场所，而是近似于大宅书房般充满了居家待客气息的地方。
地板、天顶以木板镶嵌，四周的墙壁覆盖着西洋庭院画的壁毯。书柜、展柜、盆景错落有致地填充着整个大房间的空间，并以相应配色的地毯强调着自己的占地。而正对大门的首先是前后两排长沙发夹着茶几的待客席，然后在相隔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是长度不亚于茶几而厚重的红木制办公桌。
此时此刻，也正是在面前不远处的这方办公桌后，一个人坐在可旋转的沙发椅上而背对着大门所在之处。但他在注意到约修亚的到来后立刻也就掉转过来而显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一个身穿紫色西服套装的中年男子，和大和雅美同样属于东方人，面容刚毅有型，黑色短发与着装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请坐吧，我的客人。”如此说着男子也就从座椅上站起身而带着绕行书桌的打算迈开了步伐。与此同时，约修亚也在简短地致谢后，毫不客气地迈步走到待客席那里，然后坐在了靠近大门这侧沙发的正当中。
很快，男子便也就来到另一侧在相对的位置也坐了下来，接着开口道：“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本人……”
“房少一。”约修亚抢着说出了对方的名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随后而来的身份，“四大财团之一华为科技的现任总裁，也就是说是支配着宇宙的四个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你居然认识我！”房少一感到了惊奇，“要知道相对于另外那三个人而言，我可是相当低调的人啊。”
“但却也并非是完全的隐士。”约修亚有些得意地笑道，“你的确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甚至是有意躲避。因此对于公众而言你的代言人要比你更有名。但你毕竟是宇宙的四巨头之一，所以只要想的话，参加某些活动的照片还是能找到的。”
听过约修亚的话，房少一不禁露出了赞赏的微笑。
正如其所言，知道其他三大财团的总裁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三人经常在媒体那边曝光，但房少一就只有想要知道的人才能知道了。换句话说，知道他的人都是真正关注四大财团的人。
和普通意义上的公司不同，四大财团的总裁是宇宙名副其实的最高支配者，他们的一举一动所蕴含的可不是什么花边新闻、热点时事而是经济、政治、军事大潮的走向信息。
这个课题之大，无论是对于海贼，还是对于十六岁的孩子而言都属于明显会让他们头疼的东西，不感兴趣才是理所当然的。由此看来，兼这两种身份而有之的约修亚居然会关注，当真是很不简单。不！兼这两种身份而有之这一点本身就已经是相当不简单了呢！
“不愧是‘赤旌三色堇’的首领，被称为‘黑色闪电’的男人。”这样说着房少一不禁一愣，然后便笑了起来，“呀！失礼了！可是考虑到你的事迹，就实在是很难让人把你和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了。即便你就这样坐在我面前呢。但话说回来，不是也有一句话叫做自古英雄出少年嘛！”
“多谢夸奖。不过，总裁先生，我们还是来说点实际的吧。”约修亚就此切入了主题，“你说要成为我们的赞助商。这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成为你的弗朗西斯·德雷克吧？”
“宇宙时代的私掠船吗。这种现象的存在我并不否认。秘密支持海盗在对方的地盘内捣乱，是四大财团打从共和国政府成立以来的那天开始就在玩的一个相当有历史性的游戏。但我对你们的赞助则是另一回事。何况你们并不是什么海盗而是侠盗，罗宾汉。”
“谢谢称赞，不过我想我们是受之有愧的。我们干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只瞄准海盗以及黑心商人的船队也只是因为他们通常为了保密而不会去准备什么阵势隆重的护卫，就算被打劫了，所损失物资的大半也没法报失，终究也只能是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罢了。当然，这些并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不过我们并不在乎。总而言之，他们作为劫掠的对象而言是只要你天不怕地不怕就很好下手的目标。”
“解放奴隶船也是为了这个？”
“……我想，人员也算是很重要的物资，不是吗？”
“呵！”对于约修亚的态度房少一不禁颔首笑了一下，“你们是一群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徒。特别是你，黑色闪电。110击坠，110条人命，这只是表面上有所记载的MA数据。除此之外……舰船呢？那些没有被记录下来的数据呢？我想用‘杀人如麻’这四个字来形容应该不算是过分吧。所以，你说得对，你不是英雄，你的伙伴们也不是。然而，仅为此就连自己心里的公正都一并否认就有些矫枉过正了吧。你们的实战部队、伪装公司、秘密基地这些全加在一起能用多少人？有一千吗？你们这两年来又从奴隶公司那里抢了多少人？单单只是上次的那艘‘帕尔马斯’号上就装载了不下数百人吧？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你们在这方面的处理能力了。不管是给解救的人弄到假户籍安排在宇宙安家，还是送他们回地球，这都不是简单的门路和关系网能做到的事情。而更难的则是不让人注意到。这样说来，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算是你们的赞助商了呢。”
闻言，约修亚立刻就眯起了眼睛说道：“你在威胁我吗？”
“不！怎么敢呢？你我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最重要的是你明白孰轻孰重。自身？外面那些同伴？这些想必都不及你用来帮助那些受害者的系统有价值吧。那么，威胁你的结果也就很明确了呢。我是一个商人，其基准之一便是……不做赔本的生意。”
听着房少一的这番话，约修亚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然后问道：“听上去，你好像是在告诉我，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你一切就都不会走漏出去的样子呢？”
“正是如此。你们安置被解救者的内幕只有我知道，不，应该说是我让事情变得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换而言之，我正是你们长久以来最大最可靠的那把保护伞。”
“这想必也正是你敢和海盗头单独会面的保命符喽。”
“并非是任何一个，而是只有你。”
“然而，你还说这不是威胁？”
“因为，我不会拿这件事当做筹码。无论你们接不接受我的赞助，这个保护都会持续下去。除非，你们自己决定不再继续下去了。”
“对此，我很感谢。”约修亚诚心地点了点头，但抬头间就又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可是，为什么呢？”
“我归根结底是个商人。所以，就让我用商人的话来描述吧。你们的所作所为对我有好处。”
“应该，不是钱吧？”
“当然不是钱！坐在华为科技总裁这个位置上的人对物质还能有什么追求呢？至少我更喜欢一些精神上的财富。简而言之，你们做的事情让我感到快乐、心情顺畅。所以，我很乐意提供便利让你们继续下去。”
“那么我们所造成的损失呢？”
“哼！”闻言，房少一轻蔑地笑了一下，“不值一提。如果你真的关注政治就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们四大财团就是国家本身？”约修亚严肃地回道。
“没错！”房少一坦然地回道，“千年前，在宇宙战争结束之际，我们的先人操控共和国政府设立了一系列的法律来确保我们的超然地位。其结果就是，所有在册的殖民卫星、小行星的所有权都在四大财团的手里。没有一寸国土的政府只是我们四大财团的行政管家罢了。举国上下所有正规的公司严格来讲都是四大财团下属的子公司，所有合法的劳动者都是四大财团的雇员。于是在税金方面，根据最终负责人全纳法，每个组织、个人的税务都会转嫁到四大财团的身上。换而言之，国库就在我们的掌中，经济活动也不过是四大财团自己的过家家。当然还有得益于军事承包制而让军人身为军人之前先是我们四大财团的雇员。政治，经济，军事等等等等，我们就是一切，一切就是我们。每一个举动在其千丝万缕的尽头都会收束于四大财团，不管什么人做了什么，我们都会获利。因此，你门和你们的事业对我们而言……无所谓。”
“要真是如此。樱花重工最近的行为又要怎么解释呢？”被对方如此轻视，约修亚也不禁据理力争了起来，“两天以前，我们可才刚刚遭到一艘战列舰和其所载的一只特种大队的攻击啊。说起来，关于这件事的情报，我还没有谢谢你呢。”
“不用，我需要你们，帮你们是应该的。不过，说实话，那场狩猎的目标并不是你们。”
“什么意思？”
“那个真正极力主张剿灭你们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同样也是让你们撞上巡逻舰队的家伙。也就是说，你们只是个诱饵。那个调动舰队来对你们公报私仇的害群之马才是举足轻重到必除之而后快的家伙。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和财团有关系。”
“说起来似乎是在自夸，但事实就是如此。只有财团的关系者才能撼动财团的神经，因为撼动财团就是在撼动这个国家乃至全人类。打击一下真正十恶不赦的海贼、黑心商人又或是解救奴隶这些当然不能算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但是这对你们而言就足够了吗？你们难道不想做一些更重要更重大的事情吗？如果你们想，和我联手就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当然，如果对你们而言的那个重要而又重大的事情只是一个低俗的目标，那在我这里就另当别论了呢。”
“你指什么？”觉得对方话有所指，约修亚也就凝视了起来。
“比方说，格林贝尔帝国的再兴！这种想法，你一次都没有过吗？约修亚·格林贝尔前皇太子殿下？”
房少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约修亚却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就仿佛“格林贝尔帝国”，“皇太子”之类的词语不过是和他没关系的妄言而已。从其人平和的态度中，房少一所看出的不是特意的无视，而是一种往事已成过眼云烟的彻底放下。
这样的约修亚在稍微沉默了一下后也终于是开口了：“说实话，我想过。曾经有那么一刻，当我需要那张椅子而得不到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要是我能成为皇帝该有多好。一些事情，一些很大又牵扯很多的事情，它需要的战斗方式并非是去击坠什么人那么简单直接，它就是需要权势。而如果你还看到了一个坐在那张椅子上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该去做什么的人，那这种感觉就更是强烈了。”
“不。”听过约修亚的话，房少一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你这不是要想要恢复什么，你是想要改变什么。你需要的也不是格林贝尔帝国皇帝的龙椅，而是我坐着的这把椅子。若是如此，你就更该和我联手了，这样你才有机会。”
话闭，房少一也不禁拍了拍坐着的沙发的垫子。不得不说，他这番话的确让约修亚怦然心动，于是也就不禁笑了起来道：“这就是你有自信劝说我们接受你赞助的方法？”
“不。我拿来说服你的方法是另一回事。”
“什么事？”
“你的故乡，地球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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