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伤痛的城镇中（4）
对于她而言世界就只是一个风景加一顿饭菜。
晚饭之前自窗边眺望街道时所见到的景色。当爸爸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她是无比幸福的。没有了爸爸，她所见的一切也就都没有了颜色。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晚餐。妈妈烹调的饭菜无比美味。没有了妈妈，她所放进嘴中的一切也就都失去了味道。
因此，她的世界从那一天开始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而她的内心也被巨大的悲伤所塞满。这股力量日益膨胀而无处宣泄几乎都快要把她压迫得窒息而死了！
直到有人对她说“不要复仇，那不是你该想的事情”。
这句话给了她很大的启发。
“复仇”！就是这个！原来只有复仇才能宣泄她内心的悲痛，哪怕在那之后心中再也一无所有也总好过现在这般一味地怀抱着痛苦。
所以，她学会了撒谎。
此时此刻，就在大人们全都将注意力放到“敌人”身上，而“敌人”也只是盯着大人们的这个时候，她行动了。她偷偷地将一直捂在怀中的东西慢慢掏出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在拳头里，又将双手背在背后。就这样，她紧握着小小的壁纸刀窥伺着可以复仇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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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边界线横亘于双方之间。它虽然无法以肉眼识别，但也的确是心照不宣地存在于双方内里的计算之中。
于是，埃尔文·伦德海特便在这条边线的西北方停下了脚步。而在东北方的一侧，拜勒特镇的老镇长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随即，埃尔文并没有急着讲话而是以遒劲的动作首先敬出了一记军礼。在他身后跟随着的约修亚等人见状也就跟随着一同行出了礼来。
这样的一幕令老镇长不禁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对方似乎没有必要用军礼见面。但随即，他便想起了自己身上也穿着一套军服还带了勋章的事实因而也就释怀了。
“对方多半是看在自己曾经和他们也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才会以军礼相见的吧。”
如此想罢，老镇长也就毫不怠慢地也回了一记军礼。
礼毕后，埃尔文方才正式开口将自我介绍作为了最初的问候：“埃尔文·伦德海特上校，共和国第五集团军特编零号大队队长。”
“你们就是那个自杀大队！”老镇长闻言顿时便是一惊。而他身后跟随的众多居民们也同样吃了一惊——惊恐的惊。
好在老镇长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也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这句话的不妥之处，于是赶忙说道：“咳咳。抱歉，我失礼了。”
“不！不妨事的！”埃尔文一边摆手一边满不在乎地笑道，“这个名号更为响亮一些的事情我们自己也是知道的，倒也不觉得是个蔑称。所以，镇长先生不需要感到什么歉意。嗯……您应该是镇长吧？”
“不错！”老镇长点了点头然后便说出了在刚才就该说出的话，“沙利叶·那耶克夫，自受前代布朗伯爵委任为本镇镇长以来已经管辖这座镇子三十多年了。其间也见过不少大事小情，不知道贵军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哪一桩啊？”
“简单。”埃尔文微笑道，“我们来这里有一件事相求。”
“什么事？”那耶科夫立刻就警觉而又紧张了起来。
“借粮！”
这两个字从埃尔文口中发出立刻便进入了老镇长的耳中令其人内心顿时便是一颤，心说：“果然是为了食物啊！”
但他可没打算别人一说借就立马拱手奉上。而既然不愿意给，那首要做的也就只能是瞒瞒看了。
“借粮。”老镇长那耶克夫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下埃尔文的话，继而啧嘴道：“嘶！若是放在平常倒的确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可现在嘛……”
“有难处？”
“嗯。”老镇长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才吐露道，“确实有难处。上校阁下或许还不知道，但贵军在数月前就已经从我们这里征收过一次物资了，而且……征得毫不客气。这全镇上下如今已经是勉强度日的局面，实在是没有余粮可借了啊。”
“呵呵。”埃尔文不禁嗤笑以对，“镇长先生，明人可不说暗话啊。战火之下，寒冬将至，又没有农业作为倚靠，可这座镇子上的人呢？一没有逃难，二没有混乱。如此，有没有余粮这个问题的答案岂非昭然若揭？”
埃尔文这番鞭辟入里的说辞听得老镇长心中毛骨悚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情竟然会有着如此明显的破绽。然而，埃尔文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镇长先生不愿意借直说就好，何必扯出这种蹩脚的谎话？不过，我得提醒您和在场的诸位一句。共和国军的将领们机灵得很，不然也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所以，我们能想到的别人就一定也能想得到。而下一个来借粮的恐怕就没有我们这般好脾气了啊。”
这话在语气上倒说得苦口婆心，但内容却满满都是一股欺压的味道。因而听得老镇长怒从心中起忍不住反唇相讥道：“这样的威胁逼迫也能叫作‘借’？”
“哼。”埃尔文也不气恼，微微一笑后淡淡回应道：“若是加上利诱，又当如何？”
“利诱？”老镇长不禁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借一还二。”埃尔文如此解释了起来，“实话跟您说了吧。物资的问题我们早有准备，只是因为运送的旅途遥远这才出现了断炊的危机。找你们借粮也不过就借这几天。等到时候我们的物资运到了，我便两倍奉还。除此次之外，我们所有的一些特殊物资，贵镇若是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
“嗯……”老镇长低头仔细地琢磨了起来。这听起来似乎是一笔很好的交易，但……
“空口无凭啊。”
这种担心早就在埃尔文的预料之内，于是他也就不假思索地给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解决方案：“那我们可以立字据。”
“当真！”老镇长的眼眸中闪起了一道光芒进而迫不及待地确认了起来。
“当真！”埃尔文则是给出了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老镇长眼中的光华却又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再度爬上面孔的踌躇。
他还在担心什么？这一点，埃尔文同样也考虑到了。
“镇长先生没必要多虑。”埃尔文笑着说道，“我所立下的字据绝对可以得到共和国政府的承认。如果您还是不敢相信的话，那不如先听我说说个中的道理，如何啊？”
听其人这样讲，镇长那耶克夫也就不客气地开口了：“请讲。”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句话，‘天下可以马上得之，安能马上治之’？”
“嗯……”老镇长稍微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是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这好像是一句中国的古语，但我们北方人对中国文化了解得不深，只是听说过的程度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就由我略作说明好了。这是公园纪年初期，汉高祖刘邦的臣下陆贾对其所说的一句话。意思是，天下能依靠武力取得，又怎么能够再依靠武力来治理呢？您觉得这句话说得可对？”
“嗯。”稍微琢磨了一下后，老镇长便点了点头。他是个政治家自然容易明白其中的道理。“既然是古人说的，那当然应该是有道理的。”
“那么，我的字据就有保障！”
“哦！这就有保障了？”
“不错！这就有保障了！”埃尔文一字一顿地将老镇长的反问变为了陈述，“打仗，共和国需要我们军人，自然会百依百顺。否则我军既然高举正义之师的旗帜，又如何还能允许麾下各军各部就地强征物资呢？这个时候军重民轻是必然的！但到了现在，这场仗已然接近尾声的时候，双方的位置便调换了过来。马上夺天下，马下治天下，这在马下面的是什么呢？是民众！治国还需安民。所以，局势就变成了民重而军轻。如此，政府不会再偏袒军人，反而会百般讨好民众。因此，我部所立下的字据百分之百是有保障的。”
“诶！他这话说得好像不错啊？”
“是啊！有道理！”
“那我们之前被抢走的东西也能要回来了？”
“可能吧。”
……
还不等老镇长表态，他身后的居民们便率先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而且话风完全倒向了相信埃尔文一番说辞的一边。而老镇长这边呢？他在沉思一阵后也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但却也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他随即如此开口道。
“什么问题？”
“阁下所说不错，我们这里的确还有些余粮可以用来外借，但是……毕竟劫后余生，要只是暂时借给贵军这一支部队那倒还好说，可就怕这个头一开所有人都闻讯来借，那我们这个镇子可承受不起啊。”
“这个您也大可放心。”埃尔文狡黠地笑了起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再直白些。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一条我们也可以写进字据里啊。”
“哈哈哈哈……”老镇长终于是满意地开怀大笑了起来，“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还可以再谈一谈细节的部分。”
“就在这里吗？”
“怎么会呢！有朋自远方来，拒之门外可不是本镇的待客之道。就请各位先到我的府邸歇歇脚吧。正好我们也需要些时间就刚才的事情开个会好好商讨商讨，统一一下意见。不过，在进镇之前还希望各位再多拿出一些诚意来。”
“哦？什么诚意？”
“这个嘛……”老镇长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咬牙提出了要求，“不如这样，我们先退一步，各位可以尽情地把随身的枪支带进来，但装甲车和MA就不要进来了吧。”
“当然！”埃尔文欣然应允了，“我们是来商量的并没有扰民的意思。车辆和机甲的动静太大，依我看也是留在镇外比较好。”
“好！既然贵部如此地好说话，那就请不要再客气了！”老镇长至此完全遂愿也就颇为豪爽地大手一挥，就这样引出了入镇的大道。“拜勒特镇欢迎你们！”
“哗啦啦……”
老镇长身后的居民们此时也是颇为机灵。他们迅速以老镇长手臂所指之处为分界线齐刷刷地分列到了两旁，一下子就从示威变成了夹道欢迎。
“多谢。”这一边，埃尔文在如此说过一句后便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马，然后放开了嗓子地叫道：“我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车辆和MA全都留下！驾驶员负责留守！其余的人，随我进镇！”
“是！”
众人整齐划一地发出了一声气势雄厚的回应。埃尔文见状也就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回过头来继续同老镇长客套了起来。
“请！”
“请！”
两人默契地迈开了前进的步伐，老镇长在前头引路，埃尔文紧随其后。而跟在埃尔文身后的便是约修亚一行了，其中又以身为大队长副官的夏露露·艾森豪特走在最前面。但她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原本的路线。
当老镇长和埃尔文两个人走开后，某个娇小的身形便就此暴露了出来。正是跟随老镇长前来示威的民众中那唯一的一个小女孩。所有人都没想到她居然还留在如此接近军人们的地方。按理说，以她的遭遇而言，她是不应该靠得如此上前的。
或许正因如此，也许还有些别的因素，比如小女孩自己主动的躲藏。总之，老镇长也忽视了她的存在，埃尔文更是没有在意。对于他们而言，一个小女孩在不在近前这件事显然并不处于惹眼的位置。
不过，此时此刻这个小女孩却是被夏露露给看到了。她也因此而不禁想到了就在不久前埃尔文曾经耶挪过她的话——“你是没有机会的”。
“结果，这不就是摆在眼前的机会吗！”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夏露露才会特意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来搭话。
“嗨！”从未和正真的普通的小孩子打过交道的夏露露此时表现得有些没有章法。“那个，我这里有些糖果，你要不要……”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就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准备好的东西。然而还不等她的话说完，小女孩便主动朝她扑了过来然后一头就撞进了她的怀里。
“噗！”
刹那间，强烈的刺痛感伴随着一声异响炸裂，一边炸裂着也一边钻进了夏露露的侧腹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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