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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岚

第十章 大岚

晚自习之后,我背上包立刻就往林昕羽的教室跑去,不出所料,教室里除了几个住校生已经几乎没有人了。“走……走吧……”自从车祸之后,我的身体一直没能恢复到一年前的状态,这会儿正在喘个不停。

“你先缓缓,那么着急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分配的教室,为什么我们尖子班要和高三学生一栋教学楼啊?为什么高一(2)班不在一楼却在顶楼啊?为什么偏偏我的教室还在一楼啊?

今晚,身边的人不再是文夕,而是林昕羽。回家的路程并不是很长,骑自行车15分钟内就能到家。

第一次一起回家,我们两人之间保留着谜一般的沉默,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我却并不因为这种沉默的氛围而感到尴尬。第一次,我似乎触碰到了夜晚真正的美好,第一次能够静下心来,感受夜风拂面。

“你那一副MV里面主角享受大自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嚯嚯嚯,还真是能说,这种打比方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了吧?

不久,我们在红绿灯之前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一年之前发生车祸的十字路口。原本因为林昕羽的调侃打开的话匣子,似乎因为这个地点的特殊性而悄然关上了。

“不用在意那么多的,林昕羽。”

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错,那些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我这个人怎么说好呢,虽然当时因为整整七天没

见到一个来看望我的人而气得几乎自暴自弃,但是在和高文的比试后,就几乎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了,也回到了和大多数同学都能聊上两句的状态。

“啊……嗯……看来你恢复得相当不错啊。”

“虽然看见车还是会有些后怕呢……”我笑了笑回答道。

今晚的夜空中,难得的出现了月亮,我已经不记得那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了,但是那份明亮一直存留在我的心中,这一个夜晚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刻印。

数日后,还是在回家的路上。

“我说你小子这几天怎么都没人影了。”

我们碰见了文夕,他似乎是晚自习结束之后因为跟老师争论问题而晚回家了。

——笨蛋,好好看看气氛啊,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在我背后默默祝福我然后装作没看见吗?倒不如说你去散播一些对我可能有利的谣言更好啊!

“啊,文夕,好久不见了。”

“晚上好,班长大人。上次的征文,结果怎么样了?天霖这家伙肯定是拿下了名次了吧?”

差点忘了,我并没有告诉文夕初中时发生过什么。

“结果应该快出来了吧,毕竟已经三个月了。我回去问问我老爸吧。”

文夕之前告诉我,他最后决定放弃那个比赛名额,专心学业。我一向认为文夕的文笔才是我们这种年纪应该有的,但却不是那种还能看出稚气的水准,不如说,他的文章的字里行间,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所以我也对于他拒绝参赛有点遗憾。

——因为没法和他正式一决胜负了啊。

然而我没有想到,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寒假之后,我成了最大的输家。

那天之后,我们三人就组成了回家小分队,说实话,我对于文夕突然间插一脚进来是有些不爽的,但是也不能直说,只好憋在心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想法似乎也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好像逐渐不单单满足于享受林昕羽带给我的治愈感了,在那之后我好像还在追求着什么,但是我并不明白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朦朦胧胧的感觉,看不清摸不着。不过我还是决定暂时维持现状。

没错,知道那时候我还傻傻地以为,这种状态可以持续下去。可以一直聊着有趣的话题,可以一直互相说着黑对方的玩笑话,然后让一切化作夜空下的笑声。

除夕夜过后不久过后,尖子班也毫不留情地结束了我们的寒假。而这时林昕羽还在家里享受着假期的悠闲。

顺带一提,我在寒假期间取出了打在脚踝里的钉子,而且成功地在寒假结束之前恢复了行走能力……但是这也意味着我这一个寒假又是在家里无所事事地消磨掉了,也没能和林昕羽见上一面。

时间流转,这学期林昕羽的母亲决定亲自开车接送她上下课了,美好的日子真是短暂啊。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我已经从林昕羽获得了足够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因为她给了我一个目标,和初二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她自以为在追逐着优等生的脚步,而我却在追逐着她的脚步,却因为跑得太快而落下了她。现在,她走在我的前面,她给了我目标,我追逐着她。

没错,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在那天跑去林子里,看见那里发生的一切的话,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即便是放在现在依旧后悔到恨不得一了百了的选择。

清明节假期之前。

那节体育课,那节我和林昕羽的班级共有的体育课,因为太阳正好,晒得人懒洋洋的不想去打球,我就准备跑到竹林里去看看书。

这地方还是上次林昕羽带我来的。我来到竹林中的那片小空地,刚准备坐下,却注意到了林子中间,似乎还有一条路。和我来这里的路径不同,这条路是一条土路,显然是曾经有人长期在这条路上活动造成的,而我来这里的路,根本算不上是路,倒不如说我就是踩着青草进来的。

出于好奇心,我顺着路往竹林内部走去,直到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林昕羽和华文夕,他们俩在这里干什么?

“你的……回答呢?”文夕问道,声音有些颤抖,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我也喜欢你……”

我手中的书掉到了地上,还好因为土路比较松软,并没有发出什么太大的声响。可是……说不定有声响才好呢……

为什么……偏偏是你,明明你是我最信任的家伙……

我的脚步似乎凝滞住了,我知道我必须赶快离开那里,但是说什么也没法移动。脑中不断回响着刚才的声音,温柔,那是我从来没有在林昕羽的声音中听到过的温柔。

这一刻,我明白了……这个迟钝的脑子终于明白了。

我喜欢她。

这一刻我也明白了。

她现在喜欢的不是我。

而且……可能以后都不是我了。

仿佛梦幻的生活在眼前被砸出了无数的裂痕,自己还得一片片取下那尖锐的碎片。那个声音,听到的一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不会有任何的误解,不存在任何的意外,从小察言观色长大的我,在这一点上有绝对的自信,但是我还是在脑内演算这一种种根本不可能的可能性,试图说服自己逃离这可怕的现实。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温柔?我这种人,不管也罢的吧!

华文夕,林昕羽。

我恨你们。

晚自习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该死的天气预报又一次害了我。没有带伞的我,站在走廊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一辆车从我面前的道路上驶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了眼,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文夕,和坐在后排的林昕羽。

我踏出了脚步,在雨中。

回想起来……这好像不是我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初二的时候,那天也是一个雨天。

我背着书包走在雨中,没有雨具,半道上被赶来接我的家里人发现了,带着湿透了的身子回了家,大病了一场。

没想到……时隔几年,我又做出了这种事情。

我还不想放弃,我想最后再放手一搏。

“喂!没伞就别出去啊!外面还在打雷啊!”

身后好像传来了谁的叫声,不管了,反正最后也是沦落到被撇在一边的结局。

这种情况下,先后顺序已经不重要了吧,是我的迟钝犯了错,只不过不知道是错在没有察觉到那两人的关系早就不是普通的朋友,还是错在迟迟没有察觉到自己对她所抱持着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总之,是我错了。

回到家,面对一脸惊讶的母亲,我什么也没说,冲了个澡匆匆忙忙睡了。

可是怎么可能睡得着……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回光返照的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浮现,我知道我错在哪了。

KTV的时候,他们俩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暑假的时候也是,本来应该只有文夕一个人知道的新手机号,林昕羽也知道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走的很近了。原来,强行插一脚的人,是我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是我的错。

——是我太迟钝了。

——这不也正常吗?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长大的人……

——没有目标,不知为何而活,不知自由为何物,不知爱为何物。

——活该,谁让你这么弱?

——能力不足是一切的原罪。

——但是,我又不是天才。

——我能做到的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我赢不了他们,因为我一开始信任着他们,又被他们抛弃了。

——我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夺回失去了的美好?

心沉到了无光的海底,在我最郁闷的那段时间,在我离死最近的那段时间,我遇见了,我遇见了,不会背叛我的东西,我遇见了,绝不会抛弃我的美好,我遇见了,一个新的目标。

我找到了新的救赎方式。一直说服自己去面对不想面对的东西,我可能早就已经厌烦了这种事情了吧……我从现实中逃开了,却没有彻底堕落。我本以为自己会就此一蹶不振的,但是我意外地发现了新的力量,强大到足以促使我即便是在逃避,也依旧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的力量。

没错……虽然我们隔着一个次元,但是我确实从他们身上汲取到了动力,我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努力,想要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想法。

我,成为了一个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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