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年,东亚,明岛市。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不,不需要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交谈的是一前一后站在自动扶梯上的年轻男女,男孩在后,一脸沮丧;前面的女孩目视前方,语调很是坚决。
700米长的全封闭楼外扶梯尽头,是大型空客平台。一架巨型空客飞艇正等待起飞。
“为什么呢,我们不是恋人吗。”男孩垂着头,坐在等候间的椅子上。
“是恋人啊,所以一直是恋人好了。”女孩坐在相邻的椅子上,但望向别的方向。
“我不太明白,果然还是因为我的职业吗?”男孩试探着问道。
女孩听了这句话,转过头来看着他,“职业?你叫它‘职业’。你们既不是编程者也不是管理者,你们甚至也不提供维修或者客服服务。不产出任何东西,只是在消费。为什么这可以被称作劳动并获得报酬呢?”
“呃。”男孩有些语塞,“这是一种新兴的方式……”
女孩站起身,低下头柔声打断他,“即使我答应了,我父亲也不会同意,他是个非常传统的人。在你做好准备之后,再来找我。”
女孩站进电梯,玻璃门关闭了。男孩仍在椅子上自言自语,“我以前觉得,能把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变成职业是一种幸福……啊,等一等!”
男孩冲到电梯旁,猛按着红色按钮。电梯里的女孩面前出现了一张投影便签:
“‘公主’提醒您,有位男士似乎是您的同伴,同意折返并搭载吗?”女孩利索地按在叉叉上,悬浮电梯一路攀升,和四周的数架同样的一起,没进飞艇庞大的底仓中。
留下下面的男孩着急地直跳脚。
方家卫,男,22岁;国籍:中国;出生地:明岛;学历:函授专科;职业:雇佣玩家;
情感状态:单身(刚刚失恋)。
百无聊赖地坐在高层咖啡厅靠窗的座位上,方家卫呆呆地看着视野尽头城市上空的地平线。有几朵火红色的云慢慢变换着形状。
可作为屏幕的桌面上浮现出一个女性的半身图像。无论什么时候,她都那样美丽动人,完美无瑕,温和的笑容找不出一丝虚假;
“需要心理咨询吗,或者听一些舒缓的歌曲?”合成音从扬声器传来。非老非少的声音,宛若母亲的和蔼关怀,又似红颜的贴心缠绵。
方家卫摇了摇头,动作极其缓慢。
“能不能把我的记忆清除,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呢。”
“办不到哦,这是科幻小说中才存在的情节。”
叹了口气,方家卫站起身来,伸手去推窗户;但是它锁上了,动弹不得。他回过头无奈地说,“我只是想透透气。”
屏幕上的女性吐了吐舌头,窗锁应声而开。
一阵凉风吹来,拂动方家卫的额发,放眼望去,硕大的城市,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在忙忙碌碌。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方家卫突然有点感觉累了;也许应该放松一下,出去旅行一段时间。
“唉,你说,如果我想出去走一走,哪里——最好人烟稀少的地方——比较合适呢。”
方家卫说完这句话,久久地没有得到回应,直到他疑惑地再次转过头;
“公主?……”
屏幕上,女性的身姿晃动着,变得模糊和闪烁。她惊讶地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从指尖开始,无数细小的碎片剥离开来。
“对不起,我,好像出了一点状况……”下一秒,桌面闪过一道白光,彻底地变回了原样。
不光是方家卫这边,隔壁的茶座,更远的人手中和腕上的移动设备,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广场上,大厦外墙上的巨型屏幕变成了一整片的雪花点,四下的人们几乎在同一时刻掏出自己的手机,晃动着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检查鼻梁上的智能眼镜;
电车里,先是车载电脑失去了功能,接着电力暂断,漆黑一片,车速缓慢了下来,直到彻底停止;
在两万米高空中,搭载着数千名乘客的空客飞艇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摇晃。不寻常的噪音过后,客舱中骚动起来。单调的电子声广播着:
“系统故障,将启动备份程序。飞艇将在五分钟后于就近的停机场降落,请各位乘客保持秩序,不要惊慌……”
女孩和周围的人一样不知所措。她刚刚还在闭目养神,一睁开眼就看见乘务员四处跑动维持秩序,艇上的男人自觉排成两排,为女人和儿童让出一条通道。
她很害怕;“公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粉色的移动设备上,那个熟悉的面容这次没有出现和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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