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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扣了我那么多工资,不让我好好养家糊口,你还是个人?”

“资本家给的工资还能糊口?不是糊弄你们用的么?”

“你说啥?”

“对你的遭遇深表遗憾,但综合隐性购买,显性购买,市盈率以及货币贬值化的大需求,再加上不断增长的泡沫压力,出于分销规划的考虑,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渡过企业困难期。”

秦昱恒看了看纸上的连医生的字都比不上的涂鸦,皱了皱眉头,然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仔细看向那个纸条,抖了抖手,但又不想承认自己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玩意。

“只有我一个人工资扣了么?”

秦昱恒把他将写字的手拨拉了一下,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内敛地说:“可以说人话,我稍微懂一些指示性的。”

冯浏醴显然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圈牙的笑,正式开始他的长篇大论:“不不不,还有我。”

“包括股权么?”

“这个你知道,根据成品加成计算--”

“我知道你马呢?”秦昱恒锤了一下玻璃门。

“没有。”

“那你说你马呢?”

“假如没有股权收益的话我如何维持,额,高速率高效率的酒吧运营方式即我的生活方式从而笼络客人--”

“停。”

“不不不,这部分需要解释--”

“鹏”红酒瓶碰在头上洒出来鲜红的液体。

...

“我专门避开服装打的,染色不重吧?”

对面31的冯浏醴正在那里自闭,坐在角落里面什么也不说,大板牙也收了回来。

“我说--”

“我说--对不,对不起吧。”

“我说闹脾气也有个限度,我训你父亲的时候他也没怎么说啊?”

“那你也没把他从沧海核电站带出来。”

“嗯?你说什么,写下来。”

“那把他从沧海救出来了么?你一个都没”他直接在广告用的大黑板上写,很大的字。

秦昱恒没话了,她往回缩了缩。

“民族功臣给你你都不配。”

“可我也没办--”秦昱恒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沉寂下来,不说话,本身诡异的气氛暗了下来。秦昱恒锁在那里,说不出来,只有哭泣般的寂静,寒蝉凄切而已,也就几秒。

“查了么?有几个还活着的?”

“自己看。”冯浏醴把档案袋甩了过去,距离她跟他趁她家人旅游看片过去4年了,原本空空的档案袋只不过加了两页纸而已。

“我凭准将遗子的身份也只能在实名系统里挖出两个墙角,对不起啦,小秦昱恒。”

笔记显然是这几天刚写上去的,石英混杂着墨汁在牛皮纸上清清丽丽的字迹,有嬉皮有笑脸,唯独缺少的是一个被字,开始处理沧海核电站并发事故是80年末的事,日本在名义上的核电站实际上一直是个定时炸弹而已,她本来让冯寄良在她处理完第三反应堆死掉之后接管军队指挥权的,没想到最后真的一个都没走出来,包括配有一架飞机的他,还没开始处理核废墟的时候,冯寄良曾今给不受待见的从朝鲜战场退回来的她问孩子的名字,她没多在意,就写了萍浏醴三个字,没想到真是她和他给他留下来最后的东西。

秦昱恒抹了一把眼里面的泪,蓄了太久了,本来很远了,厚厚的像镜子一样,然后是“对不起。”很细碎的声音,萦绕着,一点一点变小,像清晨漫步过踩在脚底下草的声音,和着泪滴子,半颤抖半加速的绕开线袋子,把里面两份纸,有些蜡黄,甚至松脆,谈不上可口,却很有记忆--每一个士兵在预备役的时候,都是她这个总参帮忙填的资料,那时候认识字的人太少了,忙到不可开交,一个章一个章的不小心往手上扣,都感觉不到。深夜的时候,外面在边哭边操练,帐营里面在边骂边干活,其实也就她一个人和几个提资料的,士官根本齐不了,一个当两个的使。

她实在不想露这种颜色,但是实在太深了,全没了。苦痛地窒息,哽咽低泣,只能任泪水往下滴,沾满衣襟,头发因为反复地抹脸,已经乱糟糟的不成样,手不颤抖,却又发慌,黯淡的酒吧的光黑的卷人。

他们把她留在这里干嘛..

两个名字“于叔伯”“刘光”两个中她只一个记得,刘光,那个跟她抢过勇敢勋章的人,于叔伯,不记得了。

吧台上,她硬硬地咳嗽了一下,然后沉立,开始摩挲档案,发现很明显地地址被改过,一样的地址,不一样的不是她的字迹--沧海市浦西口南二街1号,独立前到现在都是很繁华的富人街地段,当初她和高宗武总统通信件的时候,就跟他说按资本不动产规划福利,没想到最后清算到退伍兵身上了。人民公仆,拓展短语,就是人民当公仆嘛。

“你知道哪里..么”秦昱恒的嗓子有些疼,或者说,哽咽,有些忍不住,但不想在还是她给取名字的小辈面前露出些什么。反复的咽唾沫,回嗓子。

冯浏醴有些复杂但不能多说地看了一眼,感觉很怪异,但绝不是年龄间的东西,她与他不在一个层次,隔了很厚一个无奈的障壁,慢慢的写,很规矩“一个在安阳风向县,一个在沧海,不知道具体的地方。”

“把我那份民族功臣拿过去,试一试能。”

“没用的。”他把这句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哪怕她是个聋子。

“其实民族功臣这份奖章本来就是他们的。”冯浏醴眼睛睁大了一些。

“孩子,每一个上过78年前线的人,你敢说他不是..不是民族功臣么。”中间间隔,是破涕而笑。她把那本用隶书写出来的黄的掉碎末的证书拿出来,扔到了吧台上。让冯浏醴想起来他们把铜锈铜臭的勋章扔到家里的时候,田野沉寂,大片的风,大片的香,明明是渐深的八月,却苦的不行。

“这是他们的,这不属于我。”

“你说这些..?”冯浏醴顺嘴又说了出来,秦昱恒盯着他,但秦昱恒又打断了他。

“你看里面飘散出去的光流中的碎末,像不像,像不像一具又一具浮动的尸体?”她又抹了抹泪滴“一个一个都死去啦,留我在这里干嘛 ”

“两年后走,给我两年时间,不,一年半吧。清算完,你再用勋章和身份证明冒领份补助,我也,就..走了。”

...

“喝什么?”三个大字摆出来。

“汾酒,汾酒吧,就上回你给我拿的,多少年没碰了。”

...

“你看这个女的就是逊啦,那里那么小还出来站,还真有男的上,啧啧金针菇吼,定海神针一炮就给她打穿咯,逊啦。”一身酒气

“而且你看这个情节,放在25分钟的时候观众热情都下来啦,你看看,明明是顶峰的时候,都成滋水枪了,你看这叫什么吗?”

“倒碟倒碟,白色的什么东西我都没看清呢,一看就是配出来的。”然后她就趴在DVD机上在蓝光像素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情况下拿着酒水眯着眼睛仔细研究起来。

“这人看这东西咋这么话多呢?”然而还是用遥控器精准定位到那一刻,也兴趣勃勃,精精有味的看起来。

“你好啦?”秦昱恒的头突然转过来,看着冯浏醴,紫色的瞳很真诚。

迟疑了一下摆出“快啦快啦。”的表情。然后拨拉的手势,示意她去一边去。

“真好啦?”秦昱恒突然放下酒瓶子,然后从DVD机上面下来,俯下身子少爬了几步,在冯浏醴越来越尴尬的眼睛中。

“好啦?”发出来的嗓音越发九曲回环,更让房间里面有很多莫名的气息。

离得很近了。

更近了。

“好你马呢好?”秦昱恒一锤子就捣下去。

“只有我能好,你不能。”打断护命的手臂拽住根子又是一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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