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不仅自己死去变成了龙孽,就连王朝与凡人的战役,也已经结束。
既然“破龙枪刃”艾兰多尔和“命运贤者”塔西克罗都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就说明,艾欧王朝……恐怕是败了。
强如艾欧王朝,有七位龙帝统治,有数千巨龙拱卫,有万万里江山广袤无际……也会败给那些弱小卑微的凡人吗?
极星帝从未想象过这样的情况,从他发动【龙牙战役】,把王朝与凡人的矛盾放到了明面上那一刻起,他心底就一直坚信王朝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哪怕起义军有百万军队有数百位英雄也一样,因为巨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种族,他们不会失败也不可能失败。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
沉默了一会后,星龙帝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隐没在璀璨的星海中:“Zuu hes ot mah en ni(龙语:是谁唤醒了我)?”
当初的他是在重伤昏迷之时死去的,根本不知道艾欧王朝后来的结局,自然不会因此产生深刻不甘的执念,因此,堕落为龙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现在的确变成了龙孽,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有人在冥河中找到了他的灵魂,人为唤醒了他的执念,将他从轮回的另一侧拉了回来。
现在,他依旧能感知到,遥远的地方,链接着自己灵魂的魂火正在汹涌地燃烧着,魂火旁边是一双平静淡漠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是什么身份,人类,还是巨龙?他召唤自己有什么目的?极星帝很想知道这一点。
这个问题,艾兰多尔没有来得及回答。
因为,又一个人影飞上了夜空,只是飞到一半便被星龙帝的龙威以及艾兰多尔的气势压迫着,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那人正是默不作声许久的“苍白恶鬼”维内特·塞拉瓦。
“召唤你的人是我。”
他骑在龙孽背上,顶着压在身上的恐怖威势,仰起头说道:“我是拜龙教的使者,星龙之祭司维内特·塞拉瓦,奉大司祭之命前来取回失落的星之冠。我已根据契约,为你献上了血肉作为祭品,请极星帝亦履行契约,助我击败眼前的敌人,夺回星之冠!”
他的声音并不大,而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锁在了蒙昧的夜色里,地面上的人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克蓝希朵本能地觉得那是与不死圣兽有关的事情,顿时着急起来,但又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被极星帝剥夺了星光的不死圣兽依旧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没有星光,他心脏处的伤势就无法愈合,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加剧,若是再拖延下去,恐怕难逃一死。
唯有塔西克罗摇了摇头,心中感叹:身为“苍白的恶鬼”,维内特也实在太天真了点。
他根本就不了解极星帝的性格。
……
“Vetdarot?Settagniot?Vettagniot?Rah en tag un rah ni kei in ni gah?(龙语:拜龙教?星龙祭司?大司祭?取回王冠?)”
极星帝用龙语重复了一遍维内特的话语,一会后,脸上忽然浮现出讥讽的表情:“Mah qah un en set tag,zuu hes ot mah en ni,ni ot zuu hes ot gah en ni(龙语:吾所问的,是谁唤醒了吾,而不是谁召唤了吾。)”
“Ni ot wo,hes ot gah en ni zuu,in set yet ot un vettagniot。(龙语:现在看来,唤醒吾之人,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大司祭吧。)”
“Fo dah ot,zuu hes yet in hes en li pah yet ot。(龙语:不过,你凭什么认为,吾会帮你呢?)”
他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身为龙帝的龙威毫无顾忌地压下去,让维内特只感觉身上的压迫变得更加沉重,几乎到了喘不开气的地步:“Setkeiinot wo mah set,in gah en tag,ah vei yes ot tsh?(龙语:星之冠本就是吾之物,便是要取回,也是吾取回,又关你与所谓的拜龙教何事?)”
“Ah ket tag un ni ot,zuu ot rah pah en ot li en?Zuu ni ot en dah ni ot fo ot dah?Fo un ni yet ot wo!(龙语:至于契约,吾会与渺小的凡人签订契约?吾会需要卑贱之人的血肉作为祭品?何等可笑!)”
“Tag set!Zuu ah ni gah rah yet!(龙语:退下,凡人!毋要触怒龙帝的威严!)”
他呵斥一声,一股无形的声波席卷而过,卷着维内特以及龙孽的身躯飞起,重重地坠向下方的森林。众人只听到一声哀嚎,随即便不见了维内特的踪影。
“时机到了。”
塔西克罗见此微微一笑:“因迪洛丝小姐,佩姬小姐,到了你们出场的时候了。”
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就是痛打落水狗。芙维尼娅自然没有压力,佩姬本来应该不屑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情,不过一想到对方是掀起兽潮挑拨森林矛盾的苍白恶鬼,便不作声地默认了下来。
“不过……”
临走前,芙维尼娅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克蓝希朵——恩,还有她身后还在昏迷的鲁鲁伯格以及不断低声哀鸣的巨鹰唐宁。
“放心吧,我会照看好她的。”
塔西克罗看出了大小姐的疑虑,说道。
总感觉更不放心了。
大小姐撇了撇嘴:“那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与佩姬一并转身,朝着维内特坠落的地方追去。
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克蓝希朵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
她也很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和她们一起战斗,去面对恶鬼维内特,就像第三十三代湖之守护者一样,一箭射穿他的心脏,送他再渡一次冥河。
可是……
白精灵少女悄然握紧了手中的纯白长弓,咬紧了下唇。
一旁的贤者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幕,一会后,忽然眼前一亮,缓缓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画着深奥花纹的卡牌。
……
一脸不屑地将自称“拜龙教星龙祭司”的维内特吹飞后,极星帝抬起头,继续和艾兰多尔对视。
骑士没有惊讶于维内特的下场,以极星帝的性格而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后者留了维内特一命,也不可能是看在对方召唤自己的份上,而是单纯觉得碾死这样渺小的蝼蚁有失身份而已。但艾兰多尔就不一样了,他虽然是人类,但拥有的强大力量却是得到过所有龙帝的认可,极星帝甚至还曾招揽过他,试图让他加入艾欧王朝,只不过被骑士拒绝了而已。
现在艾欧王朝覆灭,极星帝和艾兰多尔的立场陡然换了个位置,只不过艾兰多尔不是打算招揽极星帝,而是打算劝告他,就像当初在狼母之森劝告赤龙帝奥瑞克索尔一样。
至于能不能成功……
“Kei ni in gah hes tag,in ot kei ni wo。(龙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骑士。)”
极星帝忽然在艾兰多尔开口前便出声道:“Ni wo ot gah hes tag ah ot,rah en tag un rah ni,yet ni ot?(龙语:你在想,要如何劝我重返冥河,进入生死轮回,不是吗?)”
心底的想法被看穿,艾兰多尔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想避免战斗,毕竟艾欧王朝已经覆灭,你我之间已没有了战斗的理由。而且,亡魂生命自古便是生者的仇敌,如今龙族还有后裔生活在霍加斯高峰,你身为龙孽,若肆意妄为,在人间掀起动荡,恐怕会给他们带来灾难。身为龙帝,你应该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吧,极星帝?”
“Yet ot?(龙语:是吗?)”
极星帝不置可否:“Fo in rah,zuu ah qah set tag ni ot。 (龙语:在讨论这些之前,我只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极星帝的目光变得锐利,星海中光芒激荡放出璀璨辉光:“Dah en thee,zuu kei in ni gah vet en?liotdah。(龙语:在我死后,新星帝是否继承了我的王位?)”
“……”
艾兰多尔一下子沉默了。
“Kei ni in gah hes tag,ah ni set wo en rah!(龙语:回答我,骑士!)”
极星帝意识到了什么,怒吼道。
于是艾兰多尔摇了摇头:“没有。”
“殿下从来都是起义军的领导者,她从未想过继承你的王位,甚至,就连新星这个你们强加给她的名字,她也从不肯接受。”
“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新星帝,只有领导着起义军的白龙王女殿下。”
“你是最末代的白星龙王了,极星帝。”
听完艾兰多尔的回答,极星帝笑了,但却是冷笑:“Set ot。(龙语:原来如此。)”
“Set ot zuu dah hes en rah,tag hes en ni ot rah dah。(龙语:原来,我那个叛逆的女儿,最终还是不肯走上我给她铺好的道路。)”
“Tag setvethes li ot kei tag,ni ot hes li!(龙语:她自以为从年鉴里看到了真相,却不知道何为巨龙的威严与荣耀!)”
“Ot dah ni tag hes en un,Kei ni in gah hes tag(龙语: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骑士。)”
“Hes tag mah ni dov zuu,hes tag mah ni fo in das zuu,ah ni set wo en rah hes ni tag!(龙语:无论是末代白星龙王极星帝,亦或是现在的龙孽极星,给予你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他仰起头,眸中星海射出数百万道璀璨的星光,点亮了蒙昧的夜色,顿时,光如白昼,而人间黑暗笼罩。
一声震撼天地贯穿三界的咆哮,响彻在所有人的耳畔,宛若雷鸣,轰然炸响:
“Wo ah rah!!!(龙语:唯有一战!!!)”
* * *
梅尔塞特城,突如其来的龙吼震颤着夜色,天穹阴沉沉地,像乌云压到了地面。
每个人都能看到那条庞大的白龙,过去屠龙起义时期对于巨龙的恐惧再一次涌上心头,他们恐惧地叫喊着逃窜着,试图逃到这条巨龙不存在的地方。但此刻无论何处都被黑暗笼罩,星海光芒如此璀璨,却偏偏落不到他们身上。
城内的混乱,让马塞洛感到十分头疼。
更加让他担心的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到了他无法插手的地步。
这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无人知道。
无论如何,一场一千六百年前持续到现在的战斗,刚刚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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