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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到来的节日

第十六章 到来的节日

因为让代尔的一场叛乱,有很多人的命运被改变了,包括黑龙血的家主艾拿,包括波尔蒂家的骑士佩姬、包括青藤要塞小小的士兵克洛……也包括因迪洛丝家族最后的血脉,芙维尼娅·兰希·因迪洛丝。

共治一千三百四十年,祸乱之年,二月十日,虹曜日,芙维尼娅接受贤者塔西克罗委托的第二天,距离银月祭还有十一天的时间,他们将踏上前往星拉达尔联邦国的道路,目标是位于穆巴拉高崖的星级城,城内坐落着“知识的宝库”银戒学院。

佩姬决定和他们一起走,踏上成为英雄的道路。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艾拿特意为他们联系了一家准备往“白色星辰”梅尔塞特城贸易的商队,让几人得以搭上一趟顺风车,不必像横穿狼母之森那般跋山涉水艰难前进。

看在艾拿的面子上,商队没有拒绝芙维尼娅等人的加入,实际上,能有两位冒险者工会出身的正规冒险者同行,恐怕他们求之不得。至于被护送的委托人,大学者塔西克罗,在他们看来反倒应该是附带的吧。

此时商队马上就要出发,正在城门口做最后的修整。芙维尼娅坐在一辆简陋的敞篷马车内,往南回望,目光越过莫雷格城,看到了极远处的天穹,狼母之森虽然广袤,但也被地平线挡住了痕迹,不见一丝绿意。

静静地看着天边,大小姐忽然想起来,在接受佩姬委托离开维克萨斯城的时候,她还曾对自己的骑士说过,要早点完成委托回去,不能让菜园子的蔬菜枯萎了。

结果,拜龙教暗中汹涌,月之冠横空出世,一件突如其来的委托,让她不得不食言了。

不过想想也是。

区区一些蔬菜,怎么能比得上传说中的秘宝月之冠呢?

大小姐自嘲似的一笑,随即便收回目光,双眸微合,似在闭目养神。

坐在芙维尼娅对面的是佩姬,出自尼德兰侏儒之手的铠甲被让代尔打裂之后,她便换了一身新的铠甲,这却是艾拿根据家族中对那位圣玛尔达先祖的描述,仿制先祖的铠甲制成的,可见艾拿对于自己女儿到底有多么期待。

百锻龙枪圣玛尔达却没有在少女身旁,毕竟太长了,三米多的龙枪,即便是横着,马车也不一定容纳得下。于是佩姬便把它挂在了商队的一架马车上,结果两匹来自科弗亚的上等驮马愣是没拖动马车,最后还是把其他杂七杂八的货物都拿走,只留下龙枪之后,马匹才勉强能拖动马车。

至于芙维尼娅大小姐的骑士艾兰多尔,此刻倒不在马车内。他正骑着一匹马,面无表情地停驻在马车旁,有意思的是,还有一个人也骑着马,马术还颇为娴熟的模样,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符,那就是银戒学院的大学者,塔西克罗阁下。

第一次见到塔西克罗骑马的时候,芙维尼娅和佩姬脸上都是古怪的表情。

大学者还以为她们是在惊讶自己会骑马这件事,便笑着给两人解释道:“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但有些事还是必须学会的。就像骑马,若是不会的话,在外旅行时遇到了危险,仅靠两条腿逃命,可不一定逃得掉。”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是,你会骑马,而你的同伴不会,那就简单了,你只要骑马跑在你的同伴前面就行了。”

为什么不是带他一起跑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

贤者很自然地回答道。

“……”

芙维尼娅和佩姬都是无语,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这位贤者阁下敢在蒙着双眼的情况下骑马?

难道说其实那条白布其实并不会挡住视线,只是贤者阁下用来装装样子的?

看他之前装得高深莫测的模样,会做出这种事也是极有可能的吧?

大小姐不无恶意地猜测。

之后,等待中又过去了半小时,便有一个商队的成员过来说了一声,大概意思是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

佩姬没有让艾拿来送她,所以这次波尔蒂大小姐的外出历练动静也很小,仅仅是在商队领事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出发”后,一行大概数十人的队伍便自城门而出,在莫雷格城高大的城墙注视下,朝着北边,悠悠而行。

骑士策马,紧跟着芙维尼娅大小姐乘坐的马车,打着亲身体验风土人情名义的贤者阁下这会儿也骑着马跟了上来,有意无意地靠近骑士,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向北而行的命运,如何?是否如我所说?”

艾兰多尔头也没有回,冷淡道:“你说过你不会引导的,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惹人讨厌。”

“我的确没有引导啊,只是提出了小小的委托而已,接受委托的决定,不是继承人阁下自己做出来的吗?再说,玛尔达的后裔决定和我们一起走,也是她自己的决定吧?我可没有做过任何干涉。”

塔西克罗很“诚恳”地为自己辩解。

骑士沉默了一会:“合格的学者。”

“这句话我姑且当做夸奖,收下了。”

似曾相识的对话。

实际上,从一千多年前开始,破龙枪刃艾兰多尔以及命运贤者塔西克罗,就经常重复着这样的对话。

毕竟艾兰多尔最讨厌的就是命运,而塔西克罗又声称,自己能预测命运。

“还有十一天就是银月祭了。”

塔西克罗又说道:“除了光暗祭外,白精灵们最盛大的节日。”

“让我想想……王女殿下带你过的第一个节日,似乎就是银月祭吧?”

贤者问道。

骑士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让人怀念的过去。”

塔西克罗轻叹一声:“希望,星陨森能有个平和的银月祭吧。”

意有所指。

艾兰多尔却略微扭过头,往马车内看了一眼。

目光莫名地有些复杂。

在过去,银月祭对骑士而言的意义,就是那位殿下。如果没有殿下的话,恐怕他早已死在了恶龙的爪牙下。所以,当殿下拯救了他,并带着他去银月祭的庆典,对他说“我希望大陆上每一个人、每一个种族,都能平等而和平地在银色的月光下共度节日”这样的话时,骑士就毫不犹豫地立下誓言,将为殿下的愿望,付出自己的全部,哪怕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

而现在,银月祭对他的意义,又不止是殿下的愿望了。

因为,二月二十一,银月祭这一天……同时也是芙维尼娅的生日。

过了二月二十一,芙维尼娅就十九岁了。

距离自己和她相遇,也马上过去十三年了。

艾兰多尔微微仰起头,头顶的苍穹很是清澈,像极了初见时对方的眼眸——无论是那位殿下,还是大小姐。

银色月光下的誓言、古老美丽的传说、两个灵魂的交错……过去的苍天屠龙者,殿下的持盾护卫,无坚不摧的破龙枪刃,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骑士罢了。

守护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 * *

喀恩特森林别名星陨森,夹在西大陆与东大陆之间,广袤无比,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与机遇。这片森林在过去现在以及未来,都迎接了无数追求冒险的人,他们有的是符文探险家,期冀能在这里找到未被发现过的原始符文;有的是学者,想在这里发掘远古时代的遗迹;有的是佣兵,希望猎杀某些珍兽一夜暴富……但无论结果成败,有一个事实是不变的:数万万人涌入星陨森,依旧没能开发出这片区域的十分之一。

哪怕星陨森的原住民,那些自称星陨氏族的白精灵们也一样。

早在屠龙战役还未开始前,便有一颗流星坠落此地,星陨森因而得名。流星在森林中央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之后晶海的海水顺着银流河倒灌,使这里诞生了大陆上最庞大的湖泊——不出意外地被人们称为,星陨湖。

一个古老神奇的传说,便是自星陨湖开始的。

高处,可以远远眺望白雾弥漫的星陨湖的地方,一名身披银白铠甲的人伫立着,腰间佩剑,身后带盾。他身材高挑但却很瘦弱,发丝是如枯草一般的惨白色,耳朵末端有些突起,与人族不太一样——这是白精灵一族的特征。

当然,若是把这个人当做一般的白精灵,或许有失偏颇。

因为这个人脸上带着一个面具——龙首狰狞、龙角尖锐、龙牙锋利,与红龙祭司的那个面具几乎一模一样,略微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面具是白色的,线条也更加柔和一些,没有红龙祭司那么狂野。

唯一完全相同的是,面具的双眼以及眉心处的诡异符文,都是妖艳的血红色。

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龙首面具,龙眼之邪。

一阵风吹过,隐约传来了谁的哀嚎声,夹杂在风里,显得格外凄厉。

龙首面具下,白精灵微不可觉地撇了撇嘴,目光不屑且嘲弄:“看来星陨湖的圣兽并不打算庇佑你们,真是一群可怜虫。”

与外表不同,他的声音很年轻也很清澈,宛如流淌的溪水,只是语气轻佻,让人生不起好感。

“我倒是想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往白雾弥漫的湖泊看了一眼后,白精灵转身,朝古树遮天蔽日的阴影下令道:“继续杀,圣兽一日不肯出面,屠杀就一日不能停止。”

“不用担心被发现。”

“这一代的湖之守护者,不过是个无法掌控挽星之弓的废物!”

“她若是敢露面,我会让她明白,什么湖之守护者……不过是些肮脏的渣滓!”

“一群蛀虫!!!”

语气森冷。

风又呼呼地吹过。

星陨森的银月祭,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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