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虐姐妹罪行很多。
包括但不限于【擅闯王宫】与【侮辱公主】。
这么说吧。
【罪人塔】顶层的刑房里有一间专为她俩使用。
……
我曾见过她俩贴嘴。
贴嘴是一种行为，一张嘴贴上另一张嘴。
我推开刑房。
日向慌乱着，想要躲闪，郁金香却伸手稳住妹妹的后脑。
两人的嘴以我可以看清的方式贴在一起。
郁金香稍稍偏头，眯起眼睛，里面全是挑衅。
老实说我完全不懂。
不懂这么做的含义，不懂这个行为里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
我问过陛下贴嘴的事情。
陛下说是交流的一种。
言语不是交流的全部，陛下告诉我，有些东西，大家都懂，但不能说，因为说出来就不同了，这些东西需要被沉默呵护。
——我的小公主。
心情好的时候，陛下这么叫我。
她抱着我，用下巴蹭我的头。
——告诉mama，你有想要贴嘴的对象吗。
我仰头，透过面具的眼洞，看到陛下朱润的唇瓣上竖着细嫩的褶纹。
我沉浸在一股奇妙的幸福感中。
我告诉陛下我没有。
……
没有的原因简单明了。
贴嘴需要摘掉面具。
整个赛文莱特，除了陛下，没人敢对我提出要求。
对于我，大部分人抱持着一种被距离填充的尊重。
所以我的选择其实不多。
所以当郁金香挑衅的问我要不要跟她试试的时候我用拒绝的态度往前迎了一步。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用贴嘴的方式与这名罪人交流。
只不过……
……
郁金香问我的许多问题我从未从别人口中听过。
可以说是极端无礼的。
她质疑我的穿着。
为什么你永远带着手套。
为什么你永远穿着从脚遮到脖子的裙服。
要我猜啊，你的身体和脸一样恶心，对吗丑公主，对的话你眨一下眼睛，哦我差点忘了，你没有眼皮。
……
我鞭打她，按照陛下规定的刑罚。
……
久而久之，我变得能够分清她语气里的嘲讽与好奇。
有一次她问到睡觉的事情。
——你平常怎么睡觉。
我告诉她这个问题很傻。
她说你才傻，我想知道的是一个没有眼皮的人该怎么睡觉。
我指着面具的眼窝说这里有对人造眼皮你看到吗，可以合上。
——这样啊。
过了会，她说，给她戴会行不。
我说首先，这是我的面具，其次，它不大适合你的脸型。
我们僵持了几秒。
我摘下面具，为她安上。
我拉下面具上的人造眼皮。
眼皮很光，弧度正好，贴着迷人的睫毛。
她感受了几秒。
——你每天睡觉就这样？
——就这样。
为她取下面具时她抱怨面具里的味道。
——臭死啦。
她嘟囔。
我给了她一巴掌。
……
从没有谁像郁金香那样对我。
从来没有。
……
持续八年的鞭打。
我与姐妹的交流越来越多。
谈到的话题也日渐广阔。
……
——你敢跟我贴嘴吗。
那一天，郁金香突然问我。
我和日向都愣住了。
第一次，有人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看了看日向，她没有替郁金香道歉，她把头扭向另一边。
——姐姐……
我听见她小声嘀咕。
通常，她口中的姐姐带着数不清的感叹号。
现在她扭过头，什么不说，就好像她知道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你敢跟我贴嘴吗。
郁金香又问了一道。
她挂着挑衅的笑。
我说这么做有意义吗。
她沉默了半秒。
——一定要有意义吗。
说这句的时候她没有笑。
……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顶层，没有窗的刑房，我，郁金香。
日向在看别的地方，她用背影将自己从周遭的氛围中剥离出去。
余下的一切不可解读。
那是种奇妙的频率，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音，在自己的节奏里，周围的一切褪色凋零。
该做什么忽然变得异常确定。
我摘下面具，扔掉棘鞭，走过去，将嘴跟郁金香贴紧。
我撞到她的牙。
她牙齿很尖，不是贴嘴的完美人选。
尽管如此我还是贴了好一会。
就像某种有时长要求的仪式。
她紧闭双眼。
我看着她，默数十下。
十下后。
我们分开。
很安静。
谁也没有发表感言。
那一整天，郁金香一直回避我的视线。
日向哭了几次，我不清楚原因。
第二天，我没有去顶层刑房。
第三天，我推门，看到郁金香和日向，我关好门，拿起棘鞭。
一切如常。
……
两百万鞭刑的终点，陛下亲临【罪人塔】，【赐血】郁金香和日向。
理由是陛下认为，对活着的我们来说，主动接近痛苦是一件了不起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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